「为什么啊——」

金绿异色的眸子恍惚着，苍舒好坐在上月宗坐席的边沿，整个人看起来都失魂落魄，仿佛被抽去了三魂。

「明明是自己的人生...」

「自己的选择...」

「自己心甘情愿...」

「为什么——」

「为什么——」

「要干涉自己的选择。」

她专门去买了蓼灰洁面，很少有的擦拭了面脂。

从衣柜里挑出来了自己唯一一条裙子。

或许在其他女孩眼里这些不过都只是最基础的事情，可苍舒好...真的下了很大的决心，抱了极大的期许。

她期待着林溪师妹如果能发现...如果能看到，稍微能像是夸奖小狗一样夸奖一下自己也好。

但是没有了——

苍舒好坐在那里，金绿异色的眸子木讷地看着比武场上的方向。

她下意识地触碰着自己的脖颈。

少女纤细修长的脖颈白皙光滑，没有任何枷锁，但是...苍舒好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沉重，沉重到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从她的世界变成一片空白的死寂——

从她看到林溪小姐端着留影石，一只脚踩在自己座椅边沿，宛如天魔般绽开笑容，俯看着仰倒在座椅上的自己，遗憾地对自己宣告——

「自己的人生已经到此为止」开始。

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女孩那种恶劣仿佛天魔般的微笑。

习惯了女孩笑盈盈地...捉弄自己。

女孩光着脚丫走在自己道路的前方。

而自己...只需要在她面前低下头，目光停驻在她的足踝上就可以了。

而现在——

没有了。

全部都没有了。

苍舒好几乎窒息。

她毫不怀疑林溪许诺的真实性。

她不会对林溪产生任何怀疑。

从今天起，林溪小姐便不会再欺负自己了。

以往的事情已经消散，变成了过往云烟。

从此以后，自己是苍舒好，也只是苍舒好。

苍舒好并没有去怨憎江心。

她明白并且理解江心师姐的好意，江心师姐的善良，江心师姐对身为垂明宗弟子的自己的关切。在江心师姐眼里，自己就是被林溪小姐欺凌的可怜师妹。

她会为自己出头是很正常的。

苍舒好甚至会担心...江心师姐为了自己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可现在——

她只是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

苍舒好甚至忽略了...正常情况下，她是没有资格坐在这里的。

昨天她能坐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林溪。

女孩强势地宣告——苍舒好是自己的所有物。

所以她才能坐在这里，甚至比她的师尊都坐得还要高些。

但是今天...她明明被‘遗弃’了。

可也没有任何人阻拦驱赶她。

甚至楚清商都只是扫了一眼苍舒好，啧啧一番自家的小丫头真是魅力逼人，便继续懊悔起了昨天晚上要是再打林溪一顿就好了。

看见活蹦乱跳的林溪，她真的快要‘吐了’。

今天的垂明宗宗门大比，有林溪和染清浅的交流赛。

参与交流赛的基本都是各大宗门的年轻精锐，那些宗门的长老们颇为期待地看着上月宗看台席的方向。

主要是林溪。

那个叫做染清浅的女孩子摆明了只是‘打手’。

上月宗身为九天十地十大圣地之一，出几个天娇不是很正常的么。

反倒是林溪这样的‘废物’，让人格外期待。

人人都知道上月宗的小公主嚣张跋扈，也都知道上月宗的小公主毫无根骨可言，命途虽然并未公开，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命途。

不过从女孩那张花容月貌的可爱脸蛋来看，说不定继承了醉月仙君【貌若天仙】的命途，九洲天仙榜上，势必会留下她的名字。

哦~忘了。

九洲天仙榜也是要看修为的，非金丹境不可入。

这下连唯一的容貌优势似乎都没有了。

在林溪出现在垂明宗之前，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都笃定了林溪这辈子也就是个筑基境一阶。

但是，当她出现在垂明宗时，林溪筑基境通明阶「七重」的修为还是让人不免错愕，开始思考起了传闻的真实性。

这个年纪这种资源的筑基境七重，虽然不能算是惊才绝艳，甚至不能算是资质平庸吧，但...起码也不是废物那一桌了。

可——

当他们的目光落在了林溪身上时，他们还是呆在了那里。

夸张点说，满场寂静。

其中一个木麒宗的长老甚至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筑基境...结晶阶。」

「九重！！！」

甚至观她身上灵气之充沛，随时随地都可以直接破境。

是忘记带了破境丹吗？

应该不会吧。

以林溪在上月宗内的受宠溺程度，一品破境丹她应该随便带。

不——

从昨天林溪喂给那个垂明宗的女孩的大还丹来看。

醉月仙君应该会为她准备更高规格的...破格的丹药。

垂明宗的秀挽道人回想起那颗被林溪随意喂给自家小徒弟的破境丹。

难道说...那枚破境丹其实是林溪小姐为她自己准备的？

秀挽道人决定等今天的大比结束，就再去好好叮嘱一下自己的小徒弟。

林溪小姐连她自己的破境丹都让给你了，你可千万不能背弃林溪小姐，当背信弃义的小人呐。

当然了，以后飞黄腾达了，也千万不要忘记了师傅。

师傅不挑的。

昨天那种大还丹给师傅弄个百十颗就行。

虽然...秀挽道人不知道的是，她今天如果这么对苍舒好说，苍舒好大概会更难受吧。

“...”

十七岁的筑基境九重天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她昨天分明还只有筑基境七重。

修炼之路漫漫修远，少有捷径。

尤其是筑基境，更是修行之路最重要的起点。

上月宗不会允许宗门弟子在筑基境取巧。

换言之——

林溪的修为，全是天赋，都是勘悟。

高台之上，那位木麒宗的长老沉默着，他心中隐隐约约地泛起了一种预感。

一种强烈的，和传闻完全不同的预感。

林溪会登上的...真的只有九洲天仙榜吗？

九洲风云榜上，会不会也留下她的名字。

在那种颇为震撼的氛围当中，交流赛终于轮到了林溪。

和昨天踩在椅子上向全场宣告的霸道完全不同，少女施施然从高台上飘落，宛如一只轻巧明媚的蝴蝶。

「穿花蛱蝶」。

那门脂粉味道极重，也颇难参悟的身法。

十六个比武场在交流赛举办时合而为一。比武场旁，垂明宗的长老看着施施然飘落的明媚少女，听闻过林溪在垂明宗的阔绰的长老神情也是颇为复杂。

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动摇也一起吐出来似的，他报着林溪的宗门和修为。

“上月宗，林溪小姐。”

“筑基境...结晶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