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经典的音群。

当江心转轴拨弦，流淌出音符时，林溪几乎立马就从这熟悉的旋律中听出来了——

她在弹肖邦。

冬风练习曲。

这...林溪的表情变得分外古怪。

她知道像是江心这样【以乐载道】的天才，过耳不忘不过只是最简单的才能。

只是...听到江心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下弹肖邦，还是让林溪心里面产生了一种怪诞的错觉。

但很快——

包括林溪在内，众人便沉浸在了江心的演奏中。

那些快速的音群仿佛萧瑟冬日里的狂风，卷起枫叶荻花，在狂风中上下翻舞。

江心低眉信手，她的乐符仿佛拥有着某种调动天地的力量。

垂明宗上，天地灵气都在翻涌。

林溪就这么怔怔地抬头，看着高台上的江心。

忽然——

江心偏转过目光。

斜抱琵琶的少女，低垂着眉眼就这么幽幽地看向林溪。

江心本来就生了一双好看的狐狸眼，只是从小修行的她心如赤子，就连眼神都格外纯情，那双眼睛在平日里才没有显得那么勾人。

可在弹琵琶的时候就完全不同了。

江心【以乐载道】，她的一腔情感几乎都投身于怀中的琵琶，她低垂着眉眼望向林溪时，水滟滟的眸子当真是风情万种，有种娇艳妩媚的错觉。

林溪不知道江心望向自己做什么。

今日是江心最重要的日子。

甚至可以说垂明宗的整个宗门大比交流，就是为了这一刻准备的。

而江心却在这个时候，将目光投向了自己。

林溪希望看到风华绝代的江心，她能一朝得道，林溪也会由衷地为她感觉到欣喜，毕竟...只有这样，日后林溪欺负起她的时候，才会有更多的兴致与乐趣。

她抬头回望向江心，两个人目光接触的刹那，林溪仿佛忽然置身于一种奇妙境界。

世界似乎变成了空白的一片。

喧嚣随波远去，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她和江心两个人。

万事万物的声音都变成某种奇妙的弦声，它们组合在一起，谱出名为冬日的旋律。

「明镜止水境？」

林溪回想起了江心在游戏里最为强大，也是让江心修为突飞猛进，几乎可以用朝闻道，夕登天来形容的强大能力——

明镜止水境。

从勘悟破境后，江心便一直处于心如止水，天人合一的玄妙境界。

如果要和其他修士对比的话，便相当于江心无时不刻不在处于顿悟的状态。

在这种姿态下，不论是战斗还是修行，江心几乎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游戏里江心唯一一次破了明镜止水境...便是被林溪要求着素身演奏琵琶时，被心恋的人以灼灼目光注视着，身上别无长物仅有琵琶能够遮掩身形。

江心只在这片息之间，破了明镜止水境。

可是为什么？

林溪好像有些不太理解。

但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在她被江心牵引着踏入明镜止水境的同时，那些杂念便都已经不重要了。

林溪心无旁骛，她抬起脚步迈向空中，缓步走向了江心。

垂明宗宗门大比仪式上的众人，就这么看着少女抬步，脚下步步生莲，她来到江心身旁，以稍微低于江心一点点的姿势盘腿坐下。

垂明宗的长老们看得很急。

他们都知道今天这场筵席对江心的重要性，这个时候忽然杀出来一个林溪，哪怕她是上月宗的小公主，他们也想上前将林溪拉回去。

反倒是垂明宗的宗主和那位太上长老。

他们看着林溪若有所思，伸了伸手示意将那群躁动不安的长老们摁下。

一个个的年纪都不小了。

结果还这么毛躁。

就不能学学江丫头的心如止水，就这样以后还怎么继承垂明宗的衣钵，怎么继承垂明宗的那些玄奥的空间法术。

江心虽然是垂明宗的首席，可她毕竟是【以乐载道】的天才。

想要她来继承垂明宗的衣钵，恐怕有些困难。

不过...垂明宗的宗主看着盘坐在江心身旁坐下的林溪，回想着上月宗对于空间类法术的熟稔，他忽然若有所思。

看席上，一双双眼睛好奇又质疑，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停下了琵琶的江心，以及登上了高台的林溪。

他们有人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被传的沸沸扬扬只是废物和花瓶的林溪，真的能有什么实力。

有人则是知道今天这场大礼对江心，对垂明宗的重要性，看着登上高台的林溪忍不住嗤笑。

忽然杀出来这么个‘罗刹’，要近身听曲。

垂明宗如果知道上月宗此行会带着这么个‘瘟神’过来，肠子恐怕都会悔青了吧。

一颗喂给了废物的大还丹又算得了什么。

被这个家伙毁掉的...可是垂明宗的未来。

在全场目光的注视下，身处明镜止水之心的林溪和江心，仿佛全无察觉。

她们已经完成了彼此的谐声。

在林溪与江心看来，这个空白一片，仅有弦声的世界，只有她们彼此，是宛如盐湖湖泊般的澄澈蓝色。

【以乐载道】...

江心复杂地注视着身旁的少女。

虽然逊色于自己不少，不过...她万万没有想到，林溪竟然也拥有着【以乐载道】的能力。

她忽然有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恍惚置错感。

她低垂下美眸，纤长嫩白的指尖轻抚琴弦。

琵琶声再次在垂明宗的山间流淌。

然后——

林溪也招出来了一架古琴，就这么平置在腿上。

是「谈徵」。

看台席上，那些来自于各方势力的目光，都这么紧紧地盯着台上的林溪，他们觉得林溪有些不自量力。

在【以乐载道】的江心面前，还想要与江心和鸣，多少有些自取其辱了。

他们冷笑着，只是还未说出来话，脸上的神情便骤然僵硬。

身体仿佛都凝固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

高台上，林溪轻轻信手拨弦。

在明镜止水境的牵引下，她与江心完成了最完美的协奏。

天地异动，双凰起舞。

浩荡雷云几乎在刹那便铺满了天空。

林溪与江心，同时破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