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上月仙子...”
“手下留情。”
在意识到林溪她们是上月宗的弟子,那个手持灵剑挡在雨中的白裙少女就是号称天下合体境之下第一人的上月文心之后。
徐安年心里面再无半分抵抗的心思。
他只是化神境的修士。
修行这种事情,一重修为一重山,一山更一山高。
如果说炼气境想要反杀筑基境的修士,只需要根基稳固,有一技傍身,九天十地间那些赫赫有名的天才,在这个阶段大多都拥有着越阶反杀的能力。
那么等到了筑基境,想要再去越阶杀死金丹境的修士,恐怕就已经很难了。
在许多老怪物级别的修士眼中,金丹境才算是修行的开始。
而像是徐安年与上月文心——
化神境修士想要越阶反杀洞虚境修士,几乎就已经是天方夜谭般的笑话了。
洞虚境修士炼虚合道,遍布万化,上与天地同体。
上月文心可以轻而易举地阻断徐安年与天地灵气之间的灵气,让本就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徐安年情况更加雪上加霜。
可以说——
化神境修士在洞虚境修士面前,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就算来再多,都不够上月文心捏的,他们之间有着本质的差距。
更何况...他面对的人是上月文心。
是号称九天十地,合体之下第一人的上月文心。
在余安城一众凡人那种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在他们心目中原本恐怖,绝不可触犯的徐家家主徐安年,向着巷道内那些赤足妖冶的红裙少女,拜下五体投地大礼。
是的——
那些凡人,甚至都看不到上月文心。
“好厉害...”之前卖糖给林溪的小女孩被她的哥哥护在怀里。
她看着林溪眼睛里面星光点点,写满憧憬。
“还请上月仙子看在我徐家镇守十万大山数百载,看在我徐家先祖余安居士的份上...”
“饶我一条狗命。”
他落地在泥泞中跪下,五体投地,任由泥泞沾湿身体袍子,徐安年语气低微且诚恳,“我已知道错了。”
“待我回去以后,一定整顿家风,亲自上门来给仙子道歉。”
上月文心看着徐安年那种战战兢兢瑟瑟发抖的样子,“首先你应该道歉的——”
“并不是我。”
上月宗极其护短,作为被上月芷捡回上月宗的上月文心,更是如此。
这老登在自己没有拔剑的时候,对林溪妹妹悍然出手。
还一口一个贱婢。
在上月文心的心里,他甚至已经取死有道。
徐安年顿时明白了上月文心的意思,他立马调转了跪拜的方向,梆梆梆地朝着林溪的方向磕头行礼。
余安城的众人就这么看着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徐家家主徐安年狼狈低微的模样,他们好像第一次意识到...化神境修士其实也就那样——
余安城的百姓在他眼中宛如草芥。
可他在修为更加高深的修士面前,不过也只是一条路边野狗罢了。
“是我管教无方——”
“是我放任后人为非作歹,恣意妄为——”
他跪在巷道外,一下一下地磕头,起身后又发狠地抽着自己的脸,看起来没有一分化神境修士的气节,没有一分之前的嚣张跋扈。
徐安年知道,自己的小命都完全掌握在面前红裙裸足的少女手中。
上月文心将他锁定的死死的。
直到现在,他都无法调度任何天地灵气。
他不得不低头。
“我愿以道心起誓——”
“从今日起对我徐家子弟严加看管。”
“绝不会记恨于仙子,记恨于上月宗。”
看着林溪,看着上月文心。
他心里面已经隐隐猜测出了少女的身份。
一个金丹境的弟子,能让上月宗的首席上月文心贴身保护...恐怕——
她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废柴,最近却以异常恐怖之姿,杀入九洲风云榜的...醉月仙君之女,林溪。
那个名号甚至是上月宗都还要恐怖一些。
他低下头颅,以头戕地。
“但...”
“我徐家镇守十万大山百余载,我徐家先祖余安居士曾与上月宗先祖并肩抵御万妖之潮。”
“还请...”
“仙子手下留情。”
该说不愧是一窝臭虫么,徐安年讨饶的方式都和他的孙子半斤八两。
上月文心看着徐安年。
“滚吧——”
“没事不要来打搅我们。”
她挥袍示意徐安年快滚。
徐安年顿时大喜过望,不过在上月文心面前,他没有表现得太过异常。
“这...”
“这是我的赔礼之一。”
“还请仙子笑纳。”
徐安年恭恭敬敬地将一枚金莲奉上,他跪着,一步一步地退下,在感觉到上月文心对他的气机锁定终于消失之后,他这才瞬身离去。
上月文心看着徐安年留下的那枚金莲,“地涌金莲?”
“他倒是舍得。”
招了招手,上月文心将那枚地涌金莲收到手里,然后她便随手将那枚莲花抛给了林溪,林溪看都没看一眼,又很嫌弃地将地涌金莲丢给了染清浅。
她嫌脏。
“回去以后拿给清秋妹妹炖猪蹄吧。”
天梦命差点没站稳。
地涌金莲已经是洞虚境修士都要觊觎的珍贵天材地宝,就算林溪平日里再怎么骄奢...可炖猪蹄也未免太离谱了一点。
“林溪师妹在想我为什么不斩草除根么?”缓步来到林溪身边的上月文心,伸出手替林溪拂去脸上的雨珠,她看着瑟缩在林溪师妹怀里的天梦命,没有避嫌。
“师姐自然有师姐的想法。”林溪没有探究的意思,看着徐安年磕头的样子,她只觉得莫名的快意。
游戏里总是她招惹了小的,来了老的。
每次杀了一个就好像捅了马蜂窝一样,杀都杀不完。
这下终于也轮到自己仗势欺人了。
仗势欺人的感觉就是爽啊。
“徐家的势力盘根复杂,若是没有做好万全准备,贸然拔除,只会引发骚乱。”
上月文心向林溪解释。
“如果我只是上月文心——”
“我会一剑穿了他的元婴。”
“但我还是上月宗的弟子,上月宗是景洲的仙门,我不得不为景洲考量。”
“而且...正如他所说,即便是看在徐家先祖余安居士的面子上,也要饶他一条性命。”
“之后上月宗会对余安城严加监察。”
“慢慢扫除徐家的羽翼。”
林溪轻轻点头。
大师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她回想着徐安年跪在那里时内心翻涌的情绪。
那种浊红的,恶念般的情绪。
自从穿越之后,林溪就时常能感觉到周围人对自己的看法,对自己的态度,他们有没有说谎。
林溪反正是觉得那个徐安年就算杀了也是替天行道。
不过...她扭头看向余安城的某处,从遇到天梦命起,林溪就一直隐隐觉得好像有一道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身上。
在林溪扭头望去的同时,那道目光——
消失了。
“...”
“...”
“林溪...”
一片洁白的花瓣,溅落在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