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毗奴心怀死志。

那是林溪早就认识到的事情。

她本以为在自己强行拉着她活下去之后，阴毗奴早已经放弃了死的想法。

却没有想到...从始至终，阴毗奴似乎都未曾放弃过那种想法。

紧紧牵着阴毗奴的手，林溪的心里面复杂。

她若想要修行「离天录」，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因为修行「离天录」最大的难点，就是如何从天魔手中窃取权柄和真名。

而...那种东西，从原身林溪出生。

就被醉月仙君埋在了林溪体内。

甚至可以说...阴毗奴的权柄与真名，就是在转生莲中萌出林溪生命的种子。

“在想什么？”前往北辰馆的路上，阴毗奴轻声询问着林溪。

林溪才刚刚开口，就看到了阴毗奴那双深邃娇媚的漂亮眸子，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变得柔软与温柔起来。

“我是不会轻易消失的。”

“至少...”

“只要你还在，我就不会轻易消失。”

“所以要保护好自己，明白么？”

阴毗奴的目光从林溪身上移开，林溪这才发觉阴毗奴从一开始，或许——

就听到了自己与那只小天魔的谈话。

“嗯——”她轻轻点头。

心里面的忧虑虽然释缓了些，却并未尽数释然。

因为林溪知道，既然阴毗奴已经这么说了，那就说明那只小天魔说的都是真的。

阴毗奴...正在消失。

她们来到了北辰馆。

这里是柳辰如的官邸。

遥遥地，林溪已经幻若成了「月」之圣女柳落雁的模样，她站在北辰馆前，毫无顾忌阻拦地释放出属于柳落雁的气息。

吱呀——

北辰馆的大门被打开了。

柳辰如的心情很不好。

她与娇花似玉失去了联系，今天早上替她洗浴的小侍女根本不懂她的心思。

似玉她是知道的。

那个家伙现在大概还在哪家瓦舍勾栏里抱着小妹妹睡得安稳。

但...娇花去了哪，她就不知道了。

柳辰如冷眸扫着五体投地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战战兢兢的小侍女，感知着北辰馆外属于柳落雁的气息，她一扫衣袖，“滚吧——”

“是！！！”小侍女如获大赦，她踉踉跄跄地起身。

“等一下——”

柳辰如的话让小侍女的身体好像都僵硬了起来，她惊恐不安地看向了眼前的「辰」之圣女，不知道自己会遭受什么样的惩罚。

听说...以前有位姐姐就因为太过美貌。

所以被「辰」之圣女逼着在脸上用蚀骨刀划了一刀才被放任离开。

蚀骨刀留下的伤，要么找元婴境的大医师方可疗愈。

要么...就只能自己突破至金丹境。

对于她们这些小侍女来说，几乎便是遗留一生的疤痕。

“落雁姐姐来了。”

“去接她进来。”柳辰如半倚在贵妃榻上，指尖玩弄着自己的发梢，她发号施令道。

林溪被小侍女接进了北辰馆。

她看到一身罗衫倚靠在贵妃榻上的柳辰如。

女人微微昂着下巴，长睫簌簌。

阑珊的灯火映在那张精致的脸上就像是最上等的脂粉。

她倚在那里乖巧，精致得仿佛任由人摆弄的人偶。

“今儿倒是罕见。”柳辰如慵懒地从贵妃榻上起身，“落雁姐姐怎么有兴致来我这里了。”

柳辰如与柳落雁的关系还算不错。

不过倒不是因为她和柳落雁一样为非作歹，而是因为...柳落雁没有柳辰如好看。

饶是有着【惊鸿艳影】之姿，但柳落雁在柳辰如面前还是差了些。

所以柳落雁与柳辰如交好。

她的确善妒，平等地妒忌着每一个长得比她好看的人。

但‘好消息’是她足够好看。

这普天之下，比她好看的人屈指可数。

所以侍女间的恐怖传说，大抵也是谣言。

因为柳辰如根本不会招比自己好看的人入府。

“有一件事——”

“我需要辰如妹妹帮忙。”模拟着柳落雁的口吻，林溪看着面前榻上的柳辰如。

柳辰如望着林溪，眼睛微微眯起。

“落雁姐姐怎么跌到化神境的修为了。”

“哟——”

“这不是我们沉鱼妹妹的簪子么？”

“落雁姐姐又去欺负我们可怜的沉鱼妹妹了？”

就像是为了让柳白月信服林溪手里的「离天录」就是真正的「离天录」，所以林溪必须先修行一段一样。

若是想要柳辰如相信林溪就是柳落雁，她需要先做出一些特别的动作。

譬如——

将柳沉鱼送与林溪的簪子，就这么插在发间，像是件战利品。

“在圣山见到了她。”

“和她讨了枝簪子玩玩。”

林溪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至于修为...”

“那正是我要找辰如妹妹帮忙的事情。”

“我从圣山中取到了那份手稿——”

“你练了？”柳辰如眼睛微微眯起，好似狐媚模样，若有所思。

林溪轻轻点头。

“姐姐要我帮你什么？”柳辰如颀长的双腿抬起，她正坐起来，右手...却慢慢牵到了床榻旁的丝线上。

“我要你替我护法。”林溪慢慢走近柳辰如，她伸出手触碰着柳辰如的脸蛋，肆无忌惮，如若恶徒，仿佛在抚摸一件极为精致的艺术品。

“若是落雁姐姐的话...倒也不是不行。”柳辰如盈盈笑着，她轻轻触碰着林溪的手，乖巧地用脸颊蹭着林溪的手背，活像一个乖巧的娃娃，精致的玩偶。

“可...”

柳辰如的声音忽然一变，话锋转冷，“你真的是落雁姐姐么？”

一根根纤细银丝就这么缠绕在了林溪的手腕脚踝脖颈以及全身的诸多关节处，柳辰如娇柔地笑着，那双狐媚似的眸子吞吐着盈盈蓝色的光，“别乱动哦~”

“乱动的话...脑袋被削下来了，可就不美了。”

她攀着林溪的腰肢肩膀起身，女人站在林溪面前，双手捧住林溪的脸庞，和林溪对视，倾吐兰芳，“这「易骨幻形」之法，妹妹是自己消去呢，还是姐姐替你...削去。”

林溪的头皮好像都在瞬间要炸开，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漏出的破绽。她褪去「易骨幻形」法，双眸和柳辰如对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柳辰如捧着林溪的脸，神情忽然变得极为幽怨妒忌起来。

“妹妹知道么——”

“像是妹妹这么好看的人...可是很难遇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