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婶家的猪圈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二师兄们将铁栅栏撞得砰砰作响,不停地哼唧——
吃饭,俺要吃饭!
生病时胃口不好,三天已经饿了九顿了!
精神小伙都不敢这么饿!
二师兄们嗷嗷待哺,有的实在是没忍住,已经把两只前蹄搭在了只有一米多高的猪圈围墙上了。
饭呢!
我饭呢!
白鹭能咋办呢,她只能撒了几把饲料下去,但完全不够塞牙缝的,而且吃了又好像没吃,二师兄们简直要造反了!
桂婶和秦秀带着猪中介走过来的时候,有一种这猪要吃人的错觉。
“咋了这是?”
桂婶直接小跑过来,白鹭早在听到动静就走开了,她可没有换“装备”就进了人家的猪圈,虽然这猪圈里全是病猪,但“迁怒”一词可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加上桂婶现在心情烦闷,白鹭说不好直接就给了她一个宣泄口。
“这猪病了……吗?”
猪中介伸着脑袋往里面看去,趴在猪圈围墙上的二师兄齐齐转头看向他,那和人眼睛极度相似的猪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将他吓了一跳。
我滴妈呀!
更可怕的是,猪群躁动了,看到饲养员桂婶,它们完全绷不住了,整个猪圈遥相呼应地嚎叫着,巨大的噪音让秦秀脑瓜子嗡嗡的。
“阿桂,这猪哪是病了!山猪都没有它们野性!”
而且皮肤上哪有什么红疙瘩!
“你是不是看错了?!这活蹦乱跳哪有生病的样子?”
她问桂婶。
“不可能啊!我又不是老糊涂了,病没病我还是能看出来的,我去你家的时候,全都已经趴窝了,一点精神都没有。”
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走错了猪圈,但她还是非常高兴的,就是吧……
她瞄了猪中介一眼,刚刚跟他说是病猪,现在要是再跟他要个健康猪的价格,行不行呢?
“嫂子,咱们可不能这样!”
猪中介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虽然这猪他看着品相很不错,没有一点生病的样子,但谁知道是不是打了激素吊着命呢!
万一猪买了回去,死在出手的半道上,但受损失的可就是他了!
便宜卖,桂婶肯定也是不甘心的,差一块二毛钱一斤,四十多头差一万多块呢!
但她又不能说,不卖给他了,毕竟已经跟他说过是病猪,他在他们猪中介圈子里随便说一声,她这猪再健壮都别想卖个好价!
于是她只能跟他打着商量:“老板,您看这么着行不行——我这猪确实是有点病蔫病蔫的,但咱们昨天去拜了太公山,说不定是太公保佑,这些小家伙们病又好了,咱们等几天,看看情况,要是咱们这猪几天后还是健健康康的,到时候您再给我一个公道价,你看行不?”
猪中介沉吟着没说话,桂婶偷摸地戳了一下秦秀的后腰,秦秀于是帮腔道:“老朱,大家都知根知底,是病是好,我们都不会瞒的,你就等几天,看看情况行不?”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啥,不过小秦,咱们可说好了,要是这猪病没好,或者过几天病得更重了,我是不保证还能再收的!”
“这……”桂婶有点犹豫了。
在多赚一万和亏十万之间犹豫,她觉得风险太大,要不……卖了吧!
万一这猪是回光返照呢?
只是……这么多猪在同一时间回光返照?
“怎么样?你可得考虑好。”
涉及钱财,秦秀可不敢随便给人家出主意。
白鹭就更不可能了,她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会“兽医”的行当,总不能什么都推到清虚道长身上去吧。
她之所以“多管闲事”是为了不让病猪流入市场。
而且,不管是卖还是不卖,桂婶家都没有损失,因为没有白鹭,她只能低价卖,没有第二选择。
现在因为白鹭的干预,她要是胆子大,搏一搏,无非就是多赚一万多块而已。
最后,桂婶考虑再三,还是将猪卖了,以病猪的价格,软磨硬泡之下,猪中介又给加了三毛,凑够了八块。
他们讨价还价得热火朝天,完全不管二师兄们的死活,终于,有个刺头受不了了,它奋力一跃,越狱成功——
那矫健的身姿,那灵活的走位………
桂婶一股名为“后悔”的情绪弥漫在心头。
“愣着干啥,猪往堆饲料的地方跑去了。”
秦秀拍了桂婶一下:“赶紧喂点给它们吃吧!你看那几个,眼看着要跳出来了。”
要不是确实饿得没有力气,这一米二三高的猪圈围墙绝对困不住任何一只成年猪。
白鹭从桂婶家的猪圈出来就去了自家的地里,给白薇和白辰两个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做修仙界版的人工降雨。
白辰扶住白鹭的肩膀摇啊摇:“姐,你下次回修仙界带上我!带上我!”
“我倒是想啊,一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带人穿越,二是你们不争气,都多长时间了,还是练气一层!”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不是人话?什么叫多长时间,有一个月了吗?很久吗?我看小说,要修仙十几年才能筑基呢!着什么急呀!”
白鹭:“……”
有没有一种可能,修炼十几年都没有办法筑基呢?
白鹭操纵的灵雨范围仅在自家地里,隔壁家的是有点雨点都不被允许沾,灵雨下的时间并不长,将泥土打湿润之后没多久便停了。
白鹭怕灵气太足,半大的菜苗子一下子长老了可就不好了。
小菜苗们扎根地下,得灵雨滋润,叶片是肉眼可见地变肥变大,颜色变得更加青翠欲滴,虽然还未完全成熟,但掐几把嫩菜心回去尝鲜还是可以的。
白鹭有种他们这里的本地菜心,跟鸡毛菜似的,当根茎长到两三根牙签那么粗,十三四厘米那么高,便趁嫩摘下来,清炒,做汤都是一绝。
卖得还挺贵的,十块钱一斤。
就是处理起来麻烦了一些。
因为菜垄上铺了稻杆,这段时间雨又多,稻杆都烂了,所以摘菜的时候难免会连稻杆碎一起采下来,洗的时候,洗菜盆上漂满了一层稻杆碎。
这时候,秦秀回来了,她回来就叹气:“现在的猪是越来越难养了,桂婶家的猪起事(得病)了,便宜了将近一块钱,要不是小猪仔是自己家母猪生的,连饲料钱都赚不回来。”
现在养猪不赚钱了,在饲料、麦麸越来越贵的年月里,越来越多的猪养殖户破产,往往入不敷出。
秦秀在院子里洗鞋洗手,还把外衣换下来了,拿起喷雾瓶浑身上下都喷了酒精,看到白薇还蹲在院子里洗菜,不由得问道:“这么早就去摘野菜了,嗯?天收咯,这么小你们就去薅回来了?”
因为家里种了几十亩菜,秦秀就把小菜园清理掉了,她昨天还去看了,菜还没有长出来,她还以为洗的是野菜,谁知道——是还没满月,就把人家薅下来了的家菜呀!!
“这菜是种来卖钱的,不是给你们祸祸的!”
“摘来吃怎么能说祸祸呢!”
“等再长大了再来摘能要你命?这么几天都等不了?”
绿叶蔬菜一天一个样儿,况且看着刚摘下来的嫩菜的样子,要不了几天就能挑拣着先卖一批菜了。
“你们打算卖多少钱一斤?”
“三十。”
秦秀一噎:“野菜卖三十,这菜也卖三十?哪有这么多冤大头等着让你宰啊?”
白鹭:“咱们先炒来尝尝味道再来说价格的事情行吗?要是跟野菜一样好吃,那我卖这个价怎么了?”
一顿普普通通的青菜配白粥,将秦秀吃得热泪盈眶。
她吃的不是菜,是希望呀!
这菜和野菜的味道一样好吃,而她家,种了二十亩菜,每斤卖三十一斤,这账……
秦秀第一次暗恨自己没有多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