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华山别院,白决将白云熊胆丸的药方抄录给岳不群后,又给恒山派送了两回金银、布匹,换了些“白云熊胆丸”、“豹胎易盘丸”的药材,以及《天香断续胶》等诸般灵药,便不再管外面事情了。
此次五岳剑派来衡山,是为了衡山派刘正风金盆洗手,作为衡山派里的二号人物,各派给足了面子,也都带领弟子出来见识世面,时间上难以控制,自然一个个宜早不宜迟,提前一两月余来到,在大会开始之前,白决日子,或者说大部分大派弟子过得都比较闲。
但那些百姓、江湖客的日子,便过得十分繁忙了。
那些百姓,平日里就忙得厉害,此时就更是脚不得闲,莫说是壮年汉子,便是女人小孩,也是纷纷来给江湖人缝洗衣服、跑腿补贴家用,五岳剑派名声好,不似其他江湖客那般事B,是他们首选的目标。
而那些江湖客,一个个哪怕里面光着屁股蛋、内裤都上都是洞,也要顾全面子,更不要说那些有正经产业有钱的,一个个整日里交结同道、喝酒吹牛,言谈里必论五岳高手,一个“左冷禅、岳不群谁剑法厉害”的话题,酒馆里能争半个月。
而最热闹的,还是华山别院这里,田伯光这样的高手挂在那,江湖上几十年也没曾听过,尤其每日都有苦主远道而来,叫骂殴打这畜生,偶尔华山弟子大意,还能看到苦主拿匕首捅田伯光出血的戏码,热闹异常。
更不用说,还有“活剖人心”的神奇医术故事了。
是的,在衡山城人人相传之下,白决医治肠痈的事迹,已经被传得面目全非。
衡山城门前的茶楼里。
“却说那日,白二侠见那农家幼童母子可怜,当即就施出鬼医之术,活生生将那田伯光的心肝挖出来,装到了那小孩肚子里,那小孩的心痛病这才治好,那小孩在华山别院休养了两日,此事众人皆知,不信你们去看田伯光,那厮肚皮上,现在还有道直贯肺腑的疤!什么?田伯光没心怎么活?白二侠顺手就从旁边猪肉铺里,摘了颗猪心给他换上了。”
“是极是极,当时俺也是亲眼看着那孩童好的,那孩童在华山别院里,因得了白二侠神医妙药,每日不吃不喝,肚子上开了个洞也不哭疼,反倒是他娘瞧他肚皮上的疤,每日心疼得直掉泪。”
“华山派已有君子剑,如今又添白二侠这位杏林妙手,当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好门派,我回去后定要把我儿子送去华山求师!”
“嗬嗬嗬嗬!天底下滴江湖客,谁不想入五岳剑派,尤其是华山派!泥想送娃子进华山,可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收!像那福威镖局滴林震南,听说前段日子送重礼,也只是想与青城派交好,走镖时在川蜀能举个青城派的旗子,泥娃子要是能拜入华山派,那泥老兄就算在川蜀开镖局,都不用给余门主送礼咧!”
“噤声噤声!青城派的事莫多讲,免得引火烧身……”
“烧个屁身!”似是喝酒喝得多了,那个江湖客牛气烘烘,拍着胸脯:“那余矮子也只好欺负欺负福建莫高手,老子是华山边边上哩,过年还上山拜见过岳掌门呢!你让那余矮子来陕西灭老子门,给他个狗胆!那狗日哩以前跟田伯光都打不过,还敢在白二侠面前呲牙!”
墙角处,坐着一个年青驼子,那年青驼子披头散发,本来埋头一心吃着烂肉面的样子,听到这几个酒客说起“福威镖局”的话,脸色微变,身体紧绷,犹豫了下,还是凑了过来问道:“这位大哥,按你说法,那白二侠武功比余……比余沧海的武功要高了?”
那江湖客此时喝足了酒,脸红肚子粗,正是豪气的时候,此时见有人发问,不由笑道:“自然是白二侠武功高了,前几年田伯光那恶贼去川蜀做案,竟然扬言要祸害大邑知县老爷家的千金,知县老爷请余矮子出手埋伏,结果那余矮子埋伏之下,都没能拿下田伯光。余矮子偷袭拿不下田伯光,田伯光被白二爷正面擒下了,白二侠自然是比余矮子强!”
年青驼子又低声问道:“我也去华山别院看了,那田伯光说白二侠是使诡计下毒,又和岳掌门合力,才拿下他。白二侠二十来岁年纪,也不像是武功高强的样子……”
那江湖客听到有人质疑自己吹牛的对象,不由大为不满,只是见这年青驼子客客气气,这才没有发火:“田伯光那狗贼的话也能信?再说了,就算是使毒,那田伯光不也中招了?再说了,白二侠要是没本事,岳掌门能收他当师弟?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岳掌门要是死了,那华山的户主可就是白二侠的了,到时便是连宁女侠母女都……呜呜,你们捂老子嘴干什么!”
“你这厮喝醉了赶紧滚去睡,在这胡言乱语是想害了大伙么!小二,把这厮扔柴房里锁上!”
周围酒客早看这货不顺眼了,一群人里,就他爱抢话爱堵人话,华山派威风跟他有什么关系,搁那狂得跟什么似的。
年轻驼子怔了一会,回到自己桌子上,嚼了两口面,怎么也吃不下去,“华山派、白决”这两个名字在他脑子里晃来晃去,又想起自己的遭遇,突地蹲地上大哭了起来。
“诶你这后生,哭什么?也不像喝了酒啊?”旁边酒客纷纷好奇。
年轻驼子抹着泪道:“我想我爹娘了,他们被恶人抓住,这些天也不知道遭了多少罪,现在到了响午,也不知道吃着饭没有……”
话说到最后,情难自抑,不由泪珠滚滚,偏又恢复了些理智,咬着牙不肯发出声音,闷哭得胸口疼。
旁人正待再劝,忽地酒楼大门涌进一群额头抹着白额的人,一个汉子头前指路:“罗师兄,方才那混帐东西,就是在这说青城派的不是的!”
周围酒客一见这些人打扮,不由俱是一惊,川人感念武侯之德,千年之后依旧不忘,因此多有额头系白色布带的,如今衡山城中,这种大规模打扮的人,只有青城派,想是不知哪个青城弟子,在酒楼外听到了方才那江湖客胡吹大气,找上门来了。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将钱扔桌子上离开,那些青城派的人也不知道方才是谁说话,只是拦着众人,每个人想要离开,都要说上一句话,听听是不是刚才那个陕西口音的汉子。
年青驼子低着头,压着嗓子说了句话就要离开,青城派为首的罗人杰本来还没在意他,但见他一直低着头形迹可疑,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可不得了,整个人都激动得声音打颤:
“林平之!!!抓住那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