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人雄在那里一念百转,看到《松风剑法》后心态直接崩了,越瞧林平之越是嫉妒,想起自己辛辛苦苦求学剑法的经历,沟子都在隐隐发痛,鼻间似乎又闻到大师兄那腥燥的腋窝味。
斗剑之中,哪容半分失神!
林平之见对手突然剑劲散乱、眼光失神,想到白决平日里“未虑胜,先虑败”的话,也不第一时间抢攻,而是顺着对方剑势,攻防互击了两下,确定对方确实是走了神后,这才剑光暴起,以《松风剑法》中的一式“风荡群峰”,长剑既快且猛,眼中紫芒一现,荡开洪人雄长剑,一剑抵在他喉咙之上。
看着这昔日灭门大敌,今日终于败于自己剑下,林平之心中狂喜纠结悲愤之意奔涌不停,想起那些自小照顾自己的镖师,忍不住仰天大笑,只是声音嘶哑,犹如鬼哭,眼泪扑簌簌往下流。
“林兄剑法了得,佩服,佩……”洪人雄见对方一时没杀自己,还想着跟自家师父刚才说的那样,和气第一,比武第二。
但他这话,却仿佛惊醒了林平之,却见林平之眼眶泛红,咬牙怒道:“恶贼!去死吧!”
说罢,手中长剑如大枪长戟一般奋力直刺,将洪人雄一剑杀了,眼看仇敌殒命,林平之呆立片刻,突地眼泪奔涌、哭出声来,看向白决方向,跪于地上,磕头不止。
周围江湖人见状直接惊了一跳,双方都是正派弟子,纵有家仇,也要顾及门派间的情谊,当众杀了洪人雄,即使是华山派,也会觉得头疼吧……
余沧海也有这般想法,徒弟当众被杀,他这个当师父的不可一点都不表示,当即脸色发冷:“剑邪!你徒弟想做什么?!”
在他看来,自己当初是灭了福威镖局,可又没灭成功,你林平之父母我不是没杀么,现在大家都是正派弟子了,你不顾忌正派颜面当众杀我爱徒,气量怎么这般狭小!怎么这么没有正道大局观!
“我徒弟在干什么?杀你徒弟喽,你眼瞎看不到?”白决又一次听到‘剑侠’这个称谓,心中奇怪,暂时也没放心上,看向林平之,缓声道,“心情舒解许多了吧?没事,你要是没泄愤,再杀两个青城弟子玩玩,从此以后,不要太过记挂此事了。”
白决这段时日带林平之行走江湖,白天还好,林平之只是沉默寡言,到了晚上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却总是会惊醒说梦话,梦里还在想着那日灭门的事,有时候似乎还梦到自己没逃出来,被青城人马围杀,拼命叫骂踢打,深陷心魔之中。
林平之一楼伏地泣声道:“师父大恩,平之此生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尽!”
白决摇头失笑,看着余沧海笑道:“那我便放了这余矮子了,以后等你武功强了,再来杀他。余沧海,请了!我今天要是饶了你,对你是不是有救命之恩?而且我说话和气,看我多有礼貌!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要不你把《青城心法》,或者轻功秘籍给我一份?”
余沧海听得几乎要吐血,突然觉得死也不是无法接受了,当即闭目吐牙道:“姓白的!余某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罢!”
“胡说八道!我又不是杀人狂!杀你做什么?”白决笑骂了一声,伸手在余沧海怀里摸了下,没摸着什么秘籍,一阵惋惜:“唉,上次刷完你、爆了那么多秘籍,现在二刷怎么一点掉落物品都没刷新?你努努力啊,赶紧写笔记、写日记、写心得啊!不然你要是死了,一身的青城武功不是失传了?要勤奋、要努力啊知不知道?”
骂完余沧海,从不空军的白决总是有些不甘心,当即将余沧海右手青城长剑,连剑带鞘挑来过来当战利品,一脚将余沧海踢飞窗外:“滚罢!一张脸讨厌得很,偏又没法杀你。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我尿你一脸。”
一楼众人本来为白决的狂性和对待徒弟的温情所触动,还觉得这位华山白二侠行事恣意、护犊情深,正感动呢,却听到白决最后说的这种混账话,不由一阵无语,纷纷想着“白决这人武功高强,地位又高,对弟子又好,一派高人形象。偏偏长了那么一张口嘴,口无遮拦,当真是沾了一个‘邪’字,难怪江湖人都叫他‘剑邪’……”
白决这一跺脚踢得毫不留力,直把余沧海踢得腿骨都有些断折,直直飞出酒楼窗口,落向福威镖局那边,余沧海腿上剧痛,心里却难免升出一丝逃出生天的窃喜,当下聚积力道,借着翻腾之势身形转动,一只脚正正落在福威镖局门前,姿势潇洒、稳稳当当,不愧是一代正道宗师。
正暗自窃喜,等着众弟子簇拥而来的余沧海,突然感觉一丝不对劲,低头一看,正看到隐隐约约的血线和血字,正是自己当初灭门福威镖局时所写所画,虽然经历年余,但中间没人敢动,以至于到现在还隐有血印。
余沧海低头看着血字,不自觉想起年余前,自己破门灭字的威风,再看看现在自己被人扔死狗一样扔出来,却只因为自己落地潇洒而心生窃喜的卑丑样子,不由得从心里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耻之心来,热血冲脑,什么也都不怕了,回头指向白决怒道:“白决!你要杀便杀!如此三番两次折辱我,算什么英雄!与魔教中人何异!今日你若不杀我,我必要告到嵩山左盟主那里,拼死也要讨一个公道!”
白决回头瞧了瞧一楼的林平之,又瞧了瞧余沧海,不禁笑道:“我白决一言九鼎,你的命我已经送给了平之,今天我是不杀你的,你要去嵩山就去罢,顺便给我向左冷禅带声好,说我很好奇他的《大嵩阳神掌》,改日定要上嵩山请教几招。”
余沧海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大街之上全身气得颤抖,直到一众弟子过来了,他看着白决和这些弟子差不多大年纪的面孔,突然就叹了一口气,心里一时间心灰意懒,也不说什么狠话,径自带着众弟子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