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其意、忘其形,天下剑法,无非剑气、劲力变化,至于剑招,至于攻守,不过一念之间、细枝末节,书圣王右军,在写《兰亭集序》时,会想这个字如何写、这一笔如何显得神妙么?
招式?何必去记什么招式?来之无端,去之无由,天下剑法,来之则用,去之则弃,心中有剑,何招不可杀敌!
自己惊艳于各派剑法神妙,总是忘不了那些剑法心诀,总是想着这一招剑法,若依原剑诀运气,剑速便还能再快上一分,却从没想过,增加的这分剑速,对自己而言未必是好事,快剑有快剑的优势,慢剑有慢剑的妙处,剑法之神妙,存乎一心,又何必汲汲于那一分一毫的优劣长短?
心念动处,白决只觉得往日那些剑法疑惑,豁然开朗,周身真气,如长江大河一般席卷四肢百骸,体内辛苦修炼出的紫霞真气,一点点浸润双腿双臂上,由于经常运转剑诀,刺激的颇为敏感的经脉穴道,暖融融的,仿佛泡在水里一般舒服。
“这些修炼后的独孤剑气、易筋真气,乃至于其他不成气候的华山剑气、嵩山剑气、恒山剑气,并非消失不败,而是隐藏于我的紫霞真气之中,如同游鱼、礁石一般,虽无什么坏处,反倒让我的真气多了些生机,每日真气冲刷间,也能磨砺真气。但终究是隐于体内,若想全部细微掌控,且保持《紫霞真气》的情况下,看来《易筋经》的霸道纯一并不适合,得寻门类似《小无相功》、《北冥神功》、《太极功》之类的绝学,取其精华,融入到《紫霞真气》里,将真气融而为一,随心变化……”
在白决目前得到的绝学心法里,紫霞神功算是攻伐最差的一个,但其养生养神、强肾壮阳、后劲绵延不绝的效用,却是冠绝诸法,易筋经都比不上,白决爱极了这门心法,真要追求杀伤力,白决还不如去自己摸索造炸药。
接下来的几天,白决静坐湖畔,看着这个船夫每日游水,整个人的气质都沉静下来,体内真气却是渐有澎湃之声,打坐时仿佛能听到自己气血、真气运行时的声音。
经过《狮子吼》、《七弦无形剑》的震荡内力,以及这些天的感悟,白决感觉,自己的气血,似乎又有突破之相,对外五感愈发灵敏,对内五感,也是渐有神异之相,经脉气血奔腾如川流,这明显不在各路内功心法的记载。
难道,气血修炼,首次突破是五感灵敏、再次突破就是体内感应?
白决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经历这么久的寂寞,每天修炼内力之余,大补之物从未停过,什么人参鹿血、海狗鞭淫羊霍,几乎是当饭一般地去吃,若非紫霞真气养身涤身,怕是光这样大补气血,都要把自己吃出一身毛病了。
静坐湖边,眼中观水,心中也如水般念头纷转,白决感受着心灵上的轻松随意,忍不住脱了衣服,在湖边好好洗了个澡,想着老者的话,感受着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感觉,心中颇有所得。
但那些有心人,可不会就这样放任白决潇洒自在。
“白郎,原来你在这里,让我找得好苦!”
湖边,任盈盈悄然出现,她来三四天了,但不敢打扰白决打坐走神,此时见白决下水游玩,神情之间放松无比,全然不似前几天眉头深锁,这才敢现身。
白决看了他一眼:“有事?”
任盈盈见多日未见,白决依旧这么一副不将自己放在心上的样子,心里隐有恨意,低头道:“大事已经安排妥当,只待去黑木崖了……”
哦?要围杀东方不败了么?
是了,任我行别看最近动不动杀了哪个堂主香主,但在日月神教的查探下,日子实在难熬,但凡他被锁定形迹,东方不败出手,任我行绝无活命之机。
因此,在暗中收服鲍大楚及其他日月神教高层之后,任我行便打通黑木崖上下关节,要约白决、向问天、任盈盈,一同去袭杀东方不败,一战定生死!
白决点了点头,内心渐渐火热。
东方不败!武侠世界里独一无二的名字、快之极限的高手……
经历如此之久的准备,终是要面对这个可怕的对手了,想到这里,白决就是一阵激动,当即震碎身上水珠,换上一身素色长袍,与任盈盈一同去见了任我行,几个人换上一身日月神教教众服饰,一路直去河北黑木崖,在鲍大楚的带领下,见到了这座传说中,天下第一高手居住的山崖。
同行几人里,鲍大楚吃了三尸脑神丹,没了退路,既怕任我行,又怕东方不败,此时胆颤心惊,草木皆兵。
任我行心情强行压抑、情绪激荡,想起这十二年遭受的折磨,虽是低着头,整个人依旧激动得有些颤抖。
向问天、任盈盈,却是忧大于怕,任盈盈虽是收了些手下,如绿竹翁,以及江湖上的一些高手,但却都非心腹,让他们中的高手来围杀东方不败,那是做梦。
江湖传言,日月神教圣姑心慈仁厚,常以三尸脑神丹的解药,救助犯错的教众,如何如何地有威望,如何如何地受众人尊敬,听到圣姑一句话,甚至宁愿自毁双目。这些话传得极广,便是有些华山派的弟子,都有些幻想任盈盈是个好人,只是魔教的身份,才行事狠辣一点。
只能说,骗傻子的话,永远都能找到傻子骗。
十余年笼络人心,交游广阔、受人尊重,临到伏杀东方不败,竟然还要依靠白决这个正道的华山副掌门出手相助,简直好笑,甚至还需要任盈盈这样的菜鸡出手……
因此,任盈盈心中忧虑不已,不知道今日过后,自己几人,是否还能活在这个世上。
而五人之中,白决算是最轻松的一个了,他坐在黑木崖吊篮里,看着在崖上教众转动转盘,引得吊篮平稳上升,不由高兴起来。
坐吊篮,越来越高起来了!白决还没坐过这么高的吊篮呢!
不对,白决根本就没坐过人工的吊篮,感觉比云霄飞车还惊险刺激!
“呜胡!盈盈,你来看,这吊篮可真高,这下面的人,就跟蚂蚁一样!”
听到白决在旁边面色如常,甚至趴在吊篮边看下面的风景,任盈盈实在是无心这些闲事,怒道:“那就是蚂蚁!咱们还没上去呢!”
旁边鲍大楚、向问天也是对白决怒目而视,在自己忧心于生死前途时,身边有个人一直在那呜呜喳喳,实在是让人很想打死他!即使是旁边的任我行,也是冷冷看了白决一眼。
白决哈哈一笑,也不尴尬:“别紧张,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你看现在咱们坐在这数十丈的吊篮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多刺激?经历此景不细细感受,岂不是浪费机会嘛!”
进入下个剧情世界的主线任务,是击败任一五岳掌门,便可随时离开《笑傲江湖》的世界,白决甚至都还没完成这个主线任务,以他此时的武功,不止给他带来旁人的敬畏,更是带来高手的自信。
就算是面对黑木崖的东方不败,白决都有把握全身而退的自信!
因此,白决自然是处处享受乐趣,这一路上黑木崖的惊险刺激,放前世花个五百一千块,都玩不到。
不过,好在鲍大楚地位高,旁人见他“看押犯人去见教主”,什么都不敢问,什么都不敢说,竟让众人一路直入黑木崖这魔教腹地,来到文成武德殿前。
殿中高台之上,黑纱遮掩之下,一个身影若隐若现,那里本该是东方不败在坐着。
台前,是个一脸胡子,身躯雄壮的中年男子,正是杨莲亭,此时他正喝斥着台下几个坛主香主,骂他们“擒捉任我行不利”,直接命人关押去了大牢。
看到白决这边人已到了,杨莲亭却不立刻召见,甚至不招呼一声,只是冷笑看向一旁吊在一边的童百熊,冷笑道:“童长老,你诽谤教主,这两日来你拒不认错,难道非要逼教主下令杀你吗?”
童百熊本已麻木,不想与任何人说话,但此时被他一问,登时怒了,看着教主宝座处大声叫道:“教主!你当真要杀我童百熊吗?只消你一句话,童百熊死而无怨,可你一言不发,莫非是被杨莲亭这狗贼威胁、或是毒药控制?”
一言一语,俱是“大不敬”之语,殿内两个听侍的教众,只听得面色大变,不敢去听,眼睛偷偷去看东方不败,外界正道盛传魔教如何如何厉害,但他们却知道魔教这个巨大的势力,教内你争我杀、全无半点同门情谊,实已到了内忧外患的时候。
杨莲亭听了这话,一阵冷笑:“贼心不死!童百熊你年初去往华山,被人废了手臂不说,大大地丢了圣教威名,东方教主顾念旧日情谊,不予追究,你竟还时常酒后发些怨怼之言,当真是不知死活!你既如此,那东方教主也不必容情了,便将你吊死在这文成武德殿中,让圣教上下都看看你的丑态,以显教主赏罚分明之威仪!”
童百熊气得胸口高高鼓起,无奈他手臂被白剑断了经脉,已成废人,此时根本无法撕开绳索,逼见东方不败,此时只是怒骂连连,被下面两人点了哑穴,不住挣扎。
只是,挣扎之间,无意中看到白决这边,童百熊猛地眼睛睁大,全身疯狂抖动,看向白决的眼神里,满是恐惧,他这半年来,因为武功被废,没少做白决的噩梦。
“嗯,鲍长老,你说你捉住了几个任我行的党羽……嗯?童百熊?你们几个是谁!!”
注意到白决四人,本来还没在意,但被童百熊提醒,却是发觉不对,杨莲亭正要出声唤人进来护驾,却见任我行已是冷笑声中,纵身而出,一把扣住他的肚子,两指点中他的穴道,杨莲亭登时动弹不得。
至于另外两个教众,却是被向问天两剑杀了。
白决却是闲亭信步一般,直接冲到教主宝座处,将那“东方不败”,一把扣住腕门。
任我行本来见白决直冲东方不败,还暗中高兴,觉得白决终于被任盈盈勾引,此次卖力杀敌,但见东方不败如此轻易被擒,眉头紧锁,过去一番质问,这才知道这“东方不败”是假的。
白决在教主宝座上来回走了几圈,觉得没甚意思,一脚将那软垫踢飞,见童百熊还在那锁着挣扎,心念转动间,白决解了他的穴道,好奇问道:“你不是把令狐冲带入日月神教了么?听说还委以重任,令狐冲呢?没来救你?”
童百熊怒道:“休要提那令狐冲,我以风雷堂副堂主之位重用于他,谁曾想这小子初时恭顺,后来熟悉了教内事务后,便投了杨莲亭!你当我与谁喝酒时出言不逊,被杨莲亭知道?便是与那令狐冲交心喝酒后,被他告发的!这白眼狼,当真是可恶之极!”
???令狐冲投靠了杨莲亭???
乍得此消息,白决还有点无法接受,他虽然瞧不上令狐冲的为人,但也知道这厮没轻没重、重义气:“不是吧?令狐冲会干出背叛朋友的事?你们同生共死、一同出了华山,应该算朋友……呃,虽说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也不至于堕落这么快吧?嗯,投靠杨莲亭……”
说到这里,白决提着童百熊,跃步来到杨莲亭边,好奇问道:“杨莲亭,你收了令狐冲?你收他做什么?”
“令狐冲?那小子一心荣华富贵、权势武功,我以东方教主的藏武楼为交换,自然换得他忠心一片。呵,为了这些名利,便是圣人君子,又有几个能初心不改的?”杨莲亭方才被任我行分筋错骨,见无转机,便干脆道,“你们想刺杀东方教主?呵,我带你们去就是了,就怕你们有的去,没的回!”
白决见他打岔,而任我行、任盈盈、向问天对“令狐冲”这个名字都没什么太大反应,不由暗中好笑。
事情,似乎变得好玩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