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德海的智商不低，不然不会在江城县拖拉机厂做技术员。

这个问题他还真的考虑过，毕竟能够用老旧设备生产出高性能的弹簧是他在力升工厂的立足之本。

一个人要想在社会上立足，就必须要有自己最独特的地方，要让自己是不可取代或者被代替的成本很高。

越是无法取代，那么你的价码就越高。

陆德海也知道，如果手下的那些工人把这个技术给学了去，那自己就变成了可代替的。

这就会让他在工厂的处境变得非常的危险。

陆德海当然想过自己拉着一帮兄弟自己也开一个小工厂，先接一点活，然后慢慢的做大做强。

他也的确了解过相应的行情。

承租工厂一年得几万到十几万不等的租金，设备就更昂贵，还得担心工人的工资以及产品的销路。

陆德海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求稳，毕竟儿子要进大学了，就算是不用交学费，但是儿子大了总会有一些开销。

创业对年近半百的他而言，风险太大。

如果是年轻人创业，他可以直面创业失败的风险，大不了睡几天桥洞，啃几个冷馒头，工地上干几天临工还能站在塔吊上顶风尿十丈，大喊一声：失败是成功他妈，我还能再博一把！

陆德海老了，到了上个小便都要一两分钟，还得带卫生纸的年纪，再过几年可能就是尿不尽了，不能承受风险了。

再说了，这一个月他拿了差不多3000块，还没有分红，这个收入陆德海已经很满足了。

陆德海说道：“我知道，改良设备的时候，我是让他们分组操作。”

陆山赞许的看了老爹一眼，

老爹的做法其实就是最技术上最基础的安全理念——去中心化。

不让一个人完全掌握技术。

但是力升弹簧厂太小了，改良设备的技术没有多大的难度，陆德海去技术中心化的方法只能够减缓技术的泄露时间，不能够去阻止。

他和吕鹏签订的股份协议也是双刃剑。

吕鹏要是真想把陆德海踢开，完全可以暗度陈仓做亏工厂，这样股份反而变成了负资产。

陆山乐呵呵的反问道：“要是有些工人嫉妒你拿高工资，大家合计合计要算计你，你怎么办？”

这一点陆德海其实也考虑到了，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也不可能一个人把所有的设备都操作完。

“那你的意见？”陆德海内心有些发慌。

陆山说道：“其实很简单啊，你可以把我写的机器设备改良的操作指南给他们，让他们人人都会。”

嘎吱！

陆德海一个急刹车，差点没摔过去。

“你说啥？”

陆山轻咳一声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大大方方的我写的设备改良指南和刷程序的流程给他们啊。”

陆德海瞪着陆山，这一秒钟，他在怀疑这个兔崽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这不是坑自己吗？

别人想在背后捅你，你还笑嘻嘻的递刀子？

“你这是在嘲讽你老子!”陆德海又开始蹬自行车。

陆山跟上去说道：“我可没。”

没办法啊！陆山要积分啊！

一个力升弹簧厂一天才能够生产多少弹簧，每天产生的积分少得可怜。

要是技术能够被机械总厂或者是更大的跟工厂利用，就能尽快的积累积分。

而以陆山的判断，技术最有可能流落的地方就是江州机械厂。

当然，陆山不可能让自己的老爹淘汰出局。

这段时间，他也在图书馆看了不少机械设备和数控机床的书籍，甚至对IC（集成电路）设计领域也有涉及，再加上他完整的学习了C++、Java和phyon，还有庞加莱的悟性加成，对机械设备还是有些领悟。

人的时间有限，有些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

既然帮了老爹，那就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彻底，在赚取积分的同时，尽快让家里生活条件变好。

理工类的知识都是相通的，特别是学通了数学的人，能够更好的领悟机械、电子工程以及计算机编程的相关知识。

陆山虽然做不到手搓顶级数控机床手搓光刻机的级别，但是有技术改良江州机械厂那些设备，并且对数控软件进行升级，一定能够降低生产弹簧的成本，并且让相应的机床设备不仅仅是生产前悬的弹簧，还能够生产结构更加复杂，更精细的制动器、离合器踏板、油门踏板回位弹簧等。

事物都有双面性。

技术泄露，同样如此。

陆山对老爹说道：“西方和东洋有很多企业都在咱们沿海地区建厂，为什么不怕技术泄露？除了知识产权保护以外，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们手中有更先进的技术。”

“国内的厂商要想长期和他们合作，先要优先拿到先进技术，获得更多的利润，就得维护他们的利益。”

“要想达到目的，最好的办法并不是祈祷对方遵守所谓的道德准则和法律规范，而是占有绝对先进的技术，并且捆绑对方的利益。”

陆山详细说了自己这段时间对机械设备感兴趣，一不小心就研究了江州机械厂的数控设备，并且有一些小小优化建议的事。

“力升弹簧厂也好，江州机械厂也好，如果想要更低的产品成本更好的产品，就只能够和你合作。”

“他们为了能够获得长期的利润，以后也不敢再搞偷鸡摸狗的事，因为他们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更好的技术，更害怕你和其他企业合作。”

“我了解到，江州机械厂使用的是比力升更先进瓦菲奥斯设备，但也是二手的，德国那边早就不售后了。”

“现在厂子的设备出现故障，稍微大一点的问题，都是花费高价请德国那边派人过来付费维修。”

“他们设备维护都成问题，更别说优化设备和降低生产成本了。”

其实陆山很清楚，类似于江州机械厂这样的国有企业，如果不是政策扶持，早晚都会死在市场竞争中。

陆德海瞪大着眼睛看着儿子。

“你说你已经有了完整的设备优化方案、数控机床生产程序方案，和降低成本的方案？”

陆山很确定的点点头，“已经做好了。”

“与其小心翼翼防贼，不如大大方方让的现在改良技术被江州机械厂知道，然后再告诉他们你还有更好的降成本优化产品的办法，你说他们怎么想？”

陆德海说道：“他们会请我去江州机械厂，谈合作。”

回家之后，陆山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资料交给了陆德海，并且详细的讲解。

一个懂理论，一个懂技术。

一个周五晚上再加一个周末的时间，陆德海能够把技术问题全部搞懂。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儿子，现在更怀疑陆山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也太优秀了吧！

陆德海笑哈哈的拍了拍陆山的肩膀，说道：“对机械设备有兴趣，这方面随我！”

陆山哭笑不得，永远争强好胜的陆德海。

周一一大早，陆德海急匆匆的去机械厂。

刚刚准备去上学的陆山也接到了座机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