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陆山肯定了张磊民的提议，这个提议比较合理。

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稳住比迪不至于撕破脸皮，但又不让比迪参与核心技术环节。

于是比迪那边收到的回复是，将之前两年的代工年限延长到五年，技术上面的合作再说。

制备环节说是正在升级改进，很快产能就有较大的提升，让比迪放心。

技术合作没拿下，销售权也没拿到，就连永久代工权都没拿到，仅仅是把代工年限延长了一些。

这次的谈判几乎什么目的都没有达到，即便比迪愿意让出大部分的利润，依旧没能说动焓熵能源。

“可恶！焓熵能源太可恶了，这是施舍吗？还延长五年！”比迪的高管非常不满，“干脆现在就散摊，我们自己搞石墨烯电池技术，还就不信了，我们会搞不出来？之前锂电池不也解决了吗？”

“是啊！需要什么就列出来，我们自己攻关吧，靠别人真的靠不住！”

比迪高管纷纷躁动起来，谈判成这样，近年来还是首次。

王富却异常冷静，石墨烯电池比锂电池的技术难度大太多，不是吼几句口号堆人手就能解决的。

愤怒和情绪从来都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石墨烯技术有两篇论文，比迪自己的科研团队正在解读，进度很慢很慢。

比迪在满世界的搜罗这方面的人才，可是搞石墨烯电池的人才很少很少。

国外都快放弃这个技术了，想想看夏国还能有几个？

在人才搜罗到位之前，自研不可能，只能是做代工的时候接触到石墨烯电池，然后逆推其中的技术还靠谱一些。

就在比迪还在烦恼的时候，联翔的代表鬼鬼祟祟的来了。

联翔熬到现在实在是熬不住了，神船K2的销量铖铖上升，自家的销量哗哗下跌。

石墨烯电池实在是太赖皮了，联翔内部有人说这玩意装到DOS系统电脑，就算配置很低的笔记本都能暴卖。

神船有石墨烯电池，联翔当然也想有。

据估计，只要有石墨烯电池，联翔就有新的卖点，加上原本就不错的配置，应该能拉动一些销量。

销量一起来，股价就不会低，这么一来，分红就有保障了。

其实还有个不能说的理由，那就是部分高管已经对联翔没多少信心了，正在想办法减持联翔的股票，反正也挣够钱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临死之前拉动股价，然后减持，收益最大化嘛。

所以，即便石墨烯电池的报价很高，即便卖一台有可能亏本一台，联翔都打算这么做。钱从何来？

当然是赊欠上下游供应商，就坑这部分人。

收到报价的比迪自然心痒难耐，这给的也太多了，实在无法拒绝。

这就非常尴尬了，虽然外面的人都以为石墨烯电池就是比迪生产的，其实根本就不是啊，自己就是个代工，而且还是下游产业的代工。

核心技术屁都没有，但凡有那么一点，比迪高低都整个山寨品牌出来应付下。

联翔只是展现了一下意向，就让比迪如坐针毡，接下来可怎么弄？

很快，杨庆带队正式拜访比迪，王富只能高规格接待，不但是为了生意，更是为了场面上的事情。

联翔和比迪其实背后都有一些特别的人，都得给对方一个面子。

会面不是那种很正式的场合，因为不牵涉到具体的谈判事项，并且杨庆来的时候就说只是过来拜访聊聊。

大家坐下来之后，比迪都想看看杨庆到底想干嘛，之前放出的风声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庆看大家都看向他，他自然毫不紧张，开口就夸比迪。

“比迪在电池制造这个领域可谓是国内首屈一指，尤其是笔记本电脑电池，产量如此高还能保障如此高的质量，比迪的用心程度谁都比不上。”一开口就把场面给热了起来，谁都喜欢听好话，尤其是聊自己的辉煌。

王富赶紧场面上谦虚两句。

杨庆笑眯眯的摆摆手：“无需自谦，实事求是而已。”

聊了一会，杨庆突然提起了石墨烯电池的事情，看到正菜上来，所有人的精神也集中了起来。

“贵公司生产的石墨烯电池已经赢得了业界普遍认同，所以……”言下之意就是想聊聊合作的事情。

到了这里，比迪的人心情开始糟糕了起来。

实际情况比迪是最清楚的，王富却明白，在这个档次的圈子里面，根本没有秘密。

换句话说，联翔大概率是知道一些内情的，知道多少不好说，但绝对知道自己代工的事情，至于掌握了多少技术，应该没有人知道。

脸色变了又变，王富没有说话。

杨庆心里顿时觉得有底了，看来比迪真的不服那个焓熵能源。

见面到这里，也就进入了垃圾时间，很多话不能一次性说完。

随后杨庆提出要在厂区内转转，不泄密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参观参观，

王富正好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就带着杨庆一行人随意转转。

两个老大在前面，小弟们在后面拉出了一段距离。

杨庆看了比迪的工业化产线，心里也是非常的震惊，现代工业的生产能力确实强悍，比迪闷不吭声的发展到这个地步更让人意外。

由此可见，外面说比迪的技术水平很高不是空穴来风。

“王总的公司在快车道发展啊！这种产线我去东洋看过，他们那边也才刚刚建设，这边就有了。”

“这设备……”

“员工的技术水准……”

杨庆赞不绝口，王富心里舒服了许多，心想：“别说你这电脑厂商了，就连很多干大型制造业的同行来了都会佩服比迪！”

心情好了，就多聊了两句。

杨庆一看王富的嘴巴被撬开了，顿时感觉来了机会。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又说到了石墨烯电池。

“王总，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杨庆装作下定决心的样子来了这么一句。

“杨总请说。”王富场面话接住了。

“其实联翔也知道比迪跟焓熵能源是有合作的，但是具体是什么情况一点都不清楚。但是我想说的是，既然石墨烯电池是从比迪的厂子出来的，很显然那个焓熵能源是没办法搞大规模生产的。起码离开了比迪应该做不到兼顾量和质。”杨庆一脸的诚恳。

这话说的中听，王富不吭声，但是嘴角的微表情已经昭示了一点点内心迹象。杨庆不看微表情，他单纯从气氛就能感受到王富买账了。

“比迪造就了焓熵能源，但焓熵能源那边似乎并没有给足够的回馈。听说有些电脑同行找您采购石墨烯电池都无果，这……”

杨庆剩余了后半截没有说，王富听明白了杨庆的意思，其实在点出焓熵能源没有给销售权这件事。

代工厂没有销售权又不是什么怪事，但比迪不是一般的代工厂，它本身就是电池制造商，自己卖电池很合理吧？很合理。

富土康给苹果做代工，但它本身就只是代工，本身没有手机产品，所以它不能卖苹果手机，也很合理吧？

都合理，那就是焓熵能源不合理了呗。

杨庆跟王富聊了一路，基本上都在说笔记本市场有多大，石墨烯电池在这一块的缺口有多大。

甚至，杨庆还做了拓展，说石墨烯电池以后肯定不只是应用在笔记本电脑上，还有更为广阔的应用市场。

这些事情比迪基本都研判过，结论也跟杨庆说的差不多，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所以王富心里更是不得劲，那些高管没在身边，要不然他们也早就开骂了。

不过嘛，王富回头把杨庆的话转述了，也都得到了比迪高层的认可，这为王富的后续举措奠定了基础。

杨庆在前面跟王富窃窃私语，跟在后面的联翔团队可没有闲着，这群人都是电池方面的人才，他们专门找比迪的技术人才聊天，聊来聊去都是石墨烯电池。

说起石墨烯电池的事情，比迪的这些电池人才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他们辛辛苦苦的参与改造，参与流程，可是到头来什么核心技术都接触不到。

但其实比迪得到的技术提升真的很大，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将同行甩到了身后。

所以联想那边的技术专家在听的时候都非常的羡慕，并且按照事先安排，将石墨烯电池的生产过程都偷偷记录了下来。

这种生产流程记录下来能起多少作用不好说，不过起码都有点启示，具体的回去还要细看。

一番参观之后，杨庆在深市请王富吃饭，这种饭局一般都是说大事了。

王富心领神会，前去赴约。

光请一个人，就意味着如果谈事情成了，功劳只属于一个人。

这么懂事的做法，王富还是相当舒服的。

饭桌上，两人各怀着心思吃了两轮菜，然后才进入了主题。

“比迪这些年的发展如此迅猛，王总真是有一手，这一杯酒我敬您！”杨庆开大前进行施法前摇——敬酒三杯。

王富嘴里谦虚：“不敢当，是同行抬爱，获得虚名。”

两人一饮而尽。

“您自谦了！这第二杯是希望王总对我这后进学生多多教导，让我少走弯路！”说完，杨庆酒到杯干，王富又谦虚两句，陪了一杯。

“这第三杯就是一点心里话了，说出来或许会有点得罪，所以先敬酒，一会您不要太见怪。如果不能说我就不说，但是酒我一定喝到位。”

听到此话，王富自然来了兴趣：“不冒犯，今天事，今天结，酒桌话，酒桌了！”

“痛快！那我就直言了。”

杨庆喝完酒，随后语气开始严肃起来：“我是为比迪不平！焓熵能源明明自己搞不定石墨烯电池的生产，但是给比迪开的条件实在是太低了吧！”

看到王富脸色有点变了，杨庆继续接上：“具体的技术部分我不懂，可是比迪作为一家电池公司，竟然连合作电池的销售权都没有，这个实在是有点过了！”

杨庆乃至联翔已经明里暗里说出要购买石墨烯电池的请求，开价非常高。可是比迪一直都不答应。

这么高的价格，正常来说都会加班加点优先供应才对，比迪到现在都没有回复，加上其他同行也反映过这个情况，所以杨庆断定比迪没有销售权！

王富没有吱声，杨庆知道自己猜对了。

“光靠焓熵能源那点产业规模，哪能应对那么大的市场。比迪如此劳累，实在是该得到更好的条件。”

“再说吧，再说吧。”王富摆摆手，他何尝不想，但是内部还有不同的声音，他又下定不了决心跟陆山撕破脸。

眼看话题到了这里，杨庆知道该打住了。

“王总，其实今天约您出来，是想跟您谈谈联翔的电池供应，如果能提供石墨烯电池就最好，实在没有，那就谈谈锂电池的供应也是可以的。”

王富的眼睛里面闪过精光，这个杨庆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终于说到了正事。

杨庆或许一开始就没打算能买到石墨烯电池，却愣是拿这个一直做文章，真是个小狐狸。

“不谈生意，喝酒，喝酒。”王富没接茬，这种时候是谈事的时候，也不是谈事的时候。能谈但是不能谈太细，要不然会失去主动。

王富对联翔的近况是有了解的，杨庆这家伙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不然也不会来找比迪说这么多。

杨庆明白王富的操作，都是狐狸了，谁还不懂谁？

“王总，我这是开诚布公啊，联翔以后70%的锂电池都将由比迪生产。相关的合同过后会交给您，如果有哪里觉得不合适，那就指出来。”

“70%？”王富都无法淡定了，看来联翔诚意满满，自己也就别装腔作势了。

“哈哈哈，那就预祝合作愉快。”王富这一回主动举杯，事情就此达成。

杨庆离开了深市，王富看着那份合同挑不出毛病，联翔对供应商有着很强的话语权，但是这一次联翔老老实实的办事，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王富心里面感动的同时也不爽，如果这份合同不是锂电池供应而是石墨烯电池供应，那自己起码能挣两倍的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