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当耕田是打仗了?”
“士兵需要士气,这屯田也是需要士气的啊。”
“那为何不写些更精妙些的字句呢?”一边的安然是突然开了口,显然他是对这些标语的文学价值,有些不满。
“精妙?”朱安宁看着安然,愣了愣,然后才理解了他的意思……就是嫌弃自己想的标语垃圾呗……
“安大人,我知道这些标语写得确实很一般……”
朱安宁是说得直接。
倒是让安然这个文化人有些不太好意思。
“但是要的就是一般。”
结果朱安宁又补了句:“我是给普罗大众看的,不是用来流芳百世的……当然我也写不出流芳百世的东西,小李大人或许还能。”
朱安宁是轻笑着,回应了安然的质疑。
未等安然回话,他又继续解释了下去。
“军屯里,不能阳春白雪,我们要的是下里巴人,越好懂,就越有用,引经据典,十夫长们就算识字,也不一定懂,怎么带军户念?”
“好,说得好。”朱元璋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又问了句:“说回你刚才的什么什么建设,这种事情,喊话真的有用?”
这句话说得就很实在了。
老朱本质上还算是个实在人,所以他提出的问题也是相当精准。
这让朱安宁是有些佩服。
不愧是创业成功的朱老板。
比现在那些傻缺高多了。
干喊话当然没用。
有用的话,要工资干嘛……
现代很多企业就是天天干在那里口号喊得威震天,一看奖金负五十,问就是你迟到了一分钟。
早上喊的公司是你家,并不代表公司真的是你家,请各位员工辩证地看待这个问题,努力为老板的别墅添砖加瓦。
朱安宁以前虽然没有说深受其害,但是看着自己不少朋友是苦逼到不行的。
在这永乐庄和江宁屯,他自然是不会玩干喊的东西。
他是连忙给朱元璋解释道。
“这不是快月尾了么,这月尾,我们恰好要选十家农户出来,按户给一袋米,五斤肉!这些标语,便是想趁这个时候推出去。”
“嘿嘿,就是阵前喊话的,跟本将军冲,荣华富贵就在前头的意思是吧。”
徐达哈哈一笑,也算是明白了朱安宁的用意。
“魏国公,过了过了,种田,哪能说那么容易荣华富贵呢,但是我和五皇子一般,都有个想法,那就是若是全天下种田的人,都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换取一家老小温饱,偶尔能吃顿肉,逢年过节能置办些东西,那已经是极好了。”
朱安宁回身看了眼朱橚,挑了挑眉,轻笑着回道。
年轻些的人,只是觉得朱安宁说得有理。
比如李祺女婿三人组。
虽然他们赈灾过,但是……总归开始离这些平头老百姓远了些。
要不是说最近在这江宁屯工作了些时日,怕不是都听不懂朱安宁和朱橚的这个理想有多么地远大。
而对比年轻人。
几个老家伙,就要共情多了。
连老朱都有些动容。
听完朱安宁说的话,一众人在那沉默不语。
心照不宣地转身看向了远处正在劳作的人们。
朱安宁还有些话没说。
毕竟现在是明朝,封建王朝。
他也是看向了那群卖力耕种的人。
总归,他还是想让身边的人,活得有尊严些。
比如永乐庄的人,比如这江宁屯的人。
大抵上,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大部分都还在为生计而奔波。
尊严这两个词离他们太过遥远。
但是!
这踏马的,总归是要有人去实现的,不是么?
这个人,就不能是自己么?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朱安宁突然觉得,帕克叔叔,说得真对。
“你这想法,很好,很好……”
朱元璋是说得很慢,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想起了年少时的那个自己。
不仅是他,徐达和汤和也是这般模样。
若是年少的他们,能过上朱安宁所说的日子,哪会出来拼命?
其实对朱元璋而言,这话他是听朱安宁说过一次的。
只是那时,只能叫野望。
而现在呢?
朱安宁好似真的是一步一步在践行。
永乐庄现在不仅是十里八乡,甚至在应天府城内都是小有名气的存在。
眼看着江宁屯好像也有了点永乐庄的模样。
老朱说不开心那是假的。
“哼,是个读书郎都会念叨这些安天下的话,但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朱安宁,你很好,没让咱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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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朱标正在焦头烂额。
倒不是说出了什么重大的紧急的事情。
北边已经平定。
西南那边前些日子已经传来了贵州田家仇杀的信息……
这事,急不来。
所以目前让他痛苦不堪的事情是。
收粮。
上一季的粮食,已经收获完毕。
原本这些事情,是布政使去处理的。
但是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
布政使们,都已经去见前人了。
这事便压到了地方二三把手身上了。
承宣布政使司暂时倒下了,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总得顶上……
但是毕竟不是专人干专事。
这一下就有些乱。
逼得不少知府,知州是只能直接上书中央。
毕竟自己主官都没了……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方克勤报……嗯……”朱标正在对账。
坐在他身旁的都是户部的人。
每个人都顶着黑眼圈。
怕已经是没日没夜地干了一段时间。
户部最怕就是收获季和过年
一个是入库。
一个是清点库房和做年底总结。
两件都是要累死人的事情。
朱标是一份一份地在那核对文书。
他当然不需要看小地方报上来的数。
但是一府一州,已经算是建制很大的地方了。
他需要好好过目才行。
所幸他脑子极好,作为副皇帝也是做过好多次这些事情。
所以就是觉得累,并没有说不习惯。
“殿下,这里还有一份文书。”
“嗯?怎么会没有归类?”
“好似是掉在粮袋边上,被咱们应天府的库吏拾出来的。”
“嗯,放这边吧,我一会核对下,看下是官印是谁,居然如此大意,该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