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这下完犊子了。

这安然安大人，虽然是个大官，但是真是不会哄皇帝啊。

死谏朱元璋，结果大概率就是个死。

这是何苦嘛。

其实安然说的是很有道理。

朱安宁也是赞同的。

这尼玛是元朝留下来的做法，发现了赶紧纠正就对了。

当然，要是说现在谁因为这个做法，贪了粮的，干死就对了的。

但是……

历史上空印案这么著名的一个原因，就是无罪犯实录……

少数被记载的比如方克勤这类，也是因为有名而已。

并不是说抓到了他的犯罪证据。

就如朱安宁想的那般。

会用这个文书来贪粮的人，早踏马死干净了啊。

剩下这批，大概率就是懒或者施政惯性而已。

听完安然的奏章，朱安宁是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太子殿下……这安大人之前是做过地方主官？”

“浙江布政使……”

“你说他能不知道这空印的事么？”

“……”

朱标没有回答，而是叹了口气。

答案是呼之欲出的。

从上至下，可能就是他和朱元璋不知道了。

看样子也不是有意瞒，而真的就是大家习惯了罢了。

“安大人还是莽撞了……”朱安宁是适时地评价了一番。

朱标也是点了点头：“哎，这该如何是好……”

他话音刚落。

殿内便传来了朱元璋的怒吼。

“安然！你这是在替他们求情？是他们罔顾国法，还是你想罔顾国法？”

此时的朱元璋，宛如咆哮的雄狮。

无人敢掠其锋芒。

安然也只能伏在那里。

满脸苦涩。

此刻，谁敢给他求情。

大概应该是没有了吧。

说不得，自己这死谏，是要把这副身子骨也搭进去的啊。

作为文人，此时的安然突然想到的是，不知道历史会怎么评价自己呢？

史书大概能给自己个好评才对吧……

大朝官员众多。

人人都低下头，没人敢帮安然说话。

几个御史看着自家主官这个模样，也是很无奈。

他们本就是杠精，要说杠的话，朱元璋的程序才是正义的，这擅用官印，就是死罪，没什么好说。

但是作为御史大夫的安然，在这帮有罪之人说话。

属实是把御史们也整不会了。

这逆风局他们不是不能打。

但是这种诡异的逆风局，确实打得不多……

“多的还在路上，这是应天周边几个府的认罪书，你自己看罢。”

朱元璋依旧是怒不可遏的样子，他把今天凌晨才送回京中的密信，丢到了地上。

都是些书信而已，声音自然不大。

却依旧震得众人抖了抖。

“安然，你自己看完再爬起来说吧！”

此时的众人，也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这次大朝，这么人齐。

人都站到外面去了。

原来……

朱元璋是要搞杀鸡儆狗的戏了……

大概自家陛下是嫌前几次太过仁慈？

胡惟庸案可没牵连多少人，郭桓案倒是牵连甚广，但是死的人居然也就那么些人……

而这次，怎么看都是善了不了的样子啊……

汤和和徐达对视了一眼，也是只能叹气。

马南山怎么死的朱亮祖怎么死的？

这是劝得住的事？

安然还是莽撞了啊。

可惜了这样一个能臣。

不少人都开始叹息。

而此时的朱标再也坐不住。

他身子是向前一倾……就想要走过去。

朱安宁却也看出了自家小老板的想法。

是赶忙一把抓住。

也幸好现在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那看信的安然身上。

包括朱元璋也是如此。

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边上两人的动作。

“朱安宁，你这是何意。”朱标一副有些恼火的样子。

睁着黑眼圈的朱标，威势还真就是不如他老爹。

连朱安宁都唬不住。

反正朱安宁也知道历史上朱标还是相当讲道理的，便也顾不得那么多，是说得直白。

“太子，你冲出去干嘛啊，是想给安大人求情？”

“不仅是安大人，还有这成百上千的地方主官们，他们真就是全都有罪？或者说罪当死？”

果然……

朱标老哥还是心肠要软些。

“太子爷诶，你这冲出去，陛下恼火了，信不信连你都一并收拾了？”

朱安宁依旧是说得直白。

“太子你是不是想说陛下诛夷过滥，恐伤天和……”

“你怎么知道？”

朱标本来还在挣扎，听着朱安宁的话，却是一愣。

这台词自己也是刚才准备好的啊……这朱安宁怎么就猜出来了。

“哎……这，这是臣与殿下心有灵犀……不说这个，太子切莫冲动，冲动说不定还害了安大人呢。”

朱安宁可不想自己小老板上去一顿输出，完了惹毛了朱元璋又抽宝剑追砍朱标，自己挡还是不挡？这不是开玩笑么。

而且现在这个局势，朱标上去确实也是火上浇油。

正当朱标又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殿中央伏在那里的安然，是长叹了一声。

他把信工整地放在了地上。

一边的太监，那是心领神会，赶紧收了起来。

“看清楚了？名扬州府、宣州府；淮安路、高邮府，主官，皆已认罪！上面写得明明白白！你还有什么好说？！求情也求明白点！”

朱元璋重重地哼了一声。

安然是跪在那无话可说。

他今日求情就是赌。

赌这下地方的速度不会这么快。

只要他能把这空印定性为只是元朝旧制，那便还有得说。

他已经是豁出去了……

没想到，自己朱老板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而在殿内一片肃杀的气息中。

远处有人在走入殿内。

是身着猛虎绯袍的毛骧，大步入内。

昨日他就得到了朱元璋的命令，只要收到密信，不管什么场合，都要第一时间呈上。

而这个场合，却又是毛骧最梦寐以求的那种情况。

大朝。

所有人的目光都要集中在他身上。

文臣武官？

那又如何。

我毛骧！就是现在的主角！！！

他忍住了狞笑的冲动，无悲无喜地走到了殿内。

在一众大臣的目光中，径直走到了朱元璋的身边。

把手中的信递了上去。

老朱没有言语，直接打开那信，是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