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伊斯看着熟悉的场景再度出现在眼前时，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淡定，他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快，右满舵，躲避那该死的炮弹！”

大副诺曼不等博伊斯的话音落下，就把船舵朝右打满，由于他过于紧张，直接使出了全力，竟然把船舵上面的一根握把都掰折了！

与此同时，左满舵的消息，也通过旗舰海峡号桅杆上面的旗帜，传达给了整个舰队的战舰。

高速行驶的柯格型帆船，犹如一头头正在狂奔的大象，遇见了某种危险时那样，笨拙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改变前进的方向……

这时，已经听见海上炮身传来的常备陆军，在卢克的带领下，也开始了第一轮的攻城战。

十二门克虏伯巨炮和十二门风琴炮，同时向卡昂市的方向，喷吐出了一道道橘红色火舌。

十二枚直径六百毫米的炮弹和一百九十二枚六十毫米的燃烧弹，在晴朗的天空中划过一道平直的弧线，狠狠地砸向坚固的城门以及城墙后方的高塔。

轰隆！轰隆！轰隆！

伴随着熟悉的巨响，城门直接就被炮弹击碎，守在门口面的重甲步兵们，随即被冲天的蘑菇云包括，被巨大的力量撕扯成了无数碎片，化作可怖的血雾四散开来。

两座被炮弹击中的塔楼，根本无力抵挡如此强大的冲击力和火药爆炸时的威力，堆砌起来的石砖，也如同轻飘飘的树叶似得，在灰白色的蘑菇云中，变成了四散的碎石块和石屑。

与此同时，刚才还站满士兵的城墙上面，被铺天盖地的燃烧弹无情地点燃，在火油和白磷的作用下，燃起了一道足有两三米高的火墙。

不堪高温炙烤的步兵们，只好慌不择路地从七八米高的城墙上面跳下来，在盔甲和骨肉传来的断裂声中，发出一阵阵凄惨的哀嚎。

眨眼间，长达三百多米的城墙，就有三分之一的区域变成了火海或是废墟。

波旁公爵看着惨不忍睹的卡昂市城墙，脸上本能地浮现出悲痛欲绝的表情，就如同自己的财产，被敌人损坏了一样。

但很快，这种表情就被狂喜所取代，他兴奋地紧握起双拳，振臂高呼起来。

“漂亮，打得漂亮，干掉这群该死的英国佬，让愚蠢贪婪的英王爱德华三世滚出我们法兰西的土地！”

备受鼓舞的奥尔良公爵，也兴奋地喊道。

“没错儿，这些美丽的蘑菇云，就是我们送别英国佬的礼物，让他们统统都去见上帝吧！”

安茹公爵虽然见过类似的场面，可在如此震撼的场景中，他也同样变得血脉喷张，他拿起两个点燃的火把道。

“尊敬的波旁公爵先生、奥尔良公爵先生，你们要不要感受一下复仇的快意，亲自点燃威力巨大的克虏伯巨炮？”

一向沉稳饱受的波旁公爵，迅速冷静下来，他谨慎地摇摇头道。

“哦不，公爵先生，这可是个非常危险的工作，我对它一窍不通，为了我们的安全和常备陆军严明的纪律，我不能代替炮手这么干！”

奥尔良公爵明显十分心动，可见波旁公爵表现得非常冷静，也言辞拒绝道。

“感谢您的好意，公爵先生，亲王殿下的确没有给我们授予这项权利，所以我们不能做出任何越权的行为，您倒是可以代替开炮！”

安茹公爵有些失望地点点头，随即对两位德高望重的公爵充满了敬意。

“好吧，尊敬的波旁公爵先生、奥尔良公爵先生，接下来就让我来替你们复仇吧！”

一时间，被打得抬不起头的理查德侯爵，满脸愤怒地等着城外排着整齐队列的常备陆军。

这时，六门笨重的铸铁炮，在几十名炮兵的配合下。终于被推上了未受损的城墙上面。

这种口径同样达到了六百毫米，炮身足有五六米长的铸铁炮，看上去与克虏伯巨炮没有什么差别。

但仔细观察，它的炮身非常粗糙，炮管内部也凹凸不平，完全就是用劣质的生铁铸造而成，甚至连打磨和修整等重要的工序都没有开展。

不过，这并不影响到认知力不足的理查德侯爵，再加上他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比在鲁昂市内阵亡的父亲差多少。

所以，他发疯了似得，将木桶里面的火药，全部倒进了炮口，用装填杵用力压实，等到炮兵们装填进一颗石弹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点燃了引线。

呲呲呲！

他看着缓慢燃烧的引线，不禁心急如焚，恨不能一下子就点燃炮口里面的火药，让石弹击碎法国人的身体。

轰隆！

震耳欲聋的声响，随即响彻了卡昂市的上空，只见那么由他亲自点燃的巨炮，瞬间绽放出了一朵灰黑色的蘑菇云。

巨大的炮身，则在剧烈的爆炸中四分五裂，无数的铸铁碎片，在强大的作用力中，如同锋利的箭矢那样，穿透了周围将士们的身体，无情地夺走了数十条生命。

好在理查德侯爵被一旁的吉尔伯爵拉走，除过受到了惊吓之外，并没有受伤。

剩余的五颗石弹，虽然没有辜负英军的希望，顺利地从砸向了常备陆军所在的区域。

只可惜，两公里多一点的射程，根本无法伤害到对方，即便石弹又在草地上面，足足滚了将近五六十米，也还剧烈常备陆军的炮兵阵列，相差了一百多米。

要知道，经过火药、火炮和炮弹的改良之后，克虏伯巨炮和风琴炮的射程，已经达到了2.8公里，面对射程仅有两公里出头的老式火炮，几乎呈现出了压倒性的优势。

……

博伊斯上校看着朝自己舰队砸来的炮弹群，也听见了身后卡昂市传来的巨大爆炸声，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居然中了法国人的圈套，被无情地调离了急缺火炮支援的卡昂市，恨不能现在就与埃德蒙进行一场灿烂的甲板战，以便亲手解决这场阴谋的始作俑者之后，再调转船头，回去支援理查德侯爵。

可现在一切为时已晚，他根本不可能调转船头，赶去支援理查德侯爵，挫败法国人在陆地上面的攻势。

于是，他的脸上充满了复仇的斗志，紧紧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法军舰队，萌生出了决战的念头。

不过，即便他的意念再怎么强大，也根本无法阻挡飞来的炮弹。

转眼间，这支还没有完成掉头的英军舰队，就再度被数百枚炮弹覆盖！

轰隆！轰隆！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再度传来，由于双方距离仅有800多米，使得火炮的命中率直线上升。

尤其是风琴炮，在近距离设计时，居然发挥出霰弹枪的效果。

密密麻麻的炮弹，一下子就击中了正在掉头的英军战舰，由于柯格型帆船的体型非常大，在加上掉头时会增加暴露出来的船身面积。

所以，数百枚燃烧弹，瞬间就击中了四艘柯格型帆船，船舷、船帆和甲板等区域，随即燃起了两米多高的火焰。

惊恐万分的水手，只好把拴着绳索的木桶扔进海里，盛满一桶海水之后，想要浇灭燃起的火苗。

只不过，火油跟白磷的混合燃烧物，只能用沙子才能扑灭，遇水时反而会发生更为剧烈的燃烧。

于是，不少刚刚泼出海水的水手，就被因爆燃而飞溅起来的火油和白磷烫伤，发出凄惨的叫喊声，吃痛地进海里，以此熄灭身上的火苗。

与此同时，又有两艘英军的战舰，被克虏伯巨炮击中了左舷，在巨大的爆炸声中，直接失去了战斗力。

埃德蒙的常备海军，经过两轮齐射，就已经击伤或是击毁了十二搜敌舰。

不过，经历过数次海战的博伊斯上校，并没有因此而放弃战斗，在他的指挥下，正在掉头过程中的舰队，依然完成了一轮齐射。

十八艘柯格型帆船左舷处的一百零八门铸铁炮，也迸发出了橘红色的火舌，喷吐出一百零八枚石弹。

咔！咔！咔！

眨眼间，就有三十多枚石弹，击中了常备海军的战舰，由于克莱尔型帆船的船身，是由厚度仅为五英寸的橡木组成，防御力相对较弱。

再加上石弹的初速度很快，即使面对坚固的石砌城墙时，也有着不弱的破坏力。

因此，瞬间就有十艘克莱尔型帆船的船身，被石弹打出了一个个直径约为一米多的大洞。

尽管石弹的内部，并不像埃德蒙改良过后的炮弹那样，填装了大量的黑火药，会在命中目标后，激活内部的引线，造成巨大的爆炸。

可力道十足的石弹，还是在单薄的克莱尔型帆船上面，留下一个个恐怖的大洞。

那些来不及躲避的水手、炮手以及沉重的克虏伯巨炮和风琴炮，也被无情地砸得支离破碎。

埃德蒙见状立即让旗手升起了绿色的旗帜，示意那些受损的战舰，自动退出战斗，立即展开自救。

然后继续让指挥着舰队，朝右边绕了一个弯，与敌军舰队保持一个垂直的站位，全速朝后撤退。

现在，他已经成功吸引了博伊斯上校的注意力，接下来只需要拖住对方，给由波旁公爵、奥尔良公爵和安茹公爵等人代替自己指挥的常备陆军，留出足够的时间攻城即刻。

不过，通过刚才的两轮齐射，埃德蒙尝到了海军版克虏伯巨炮和风琴炮带来的甜头。

他打算继续与敌军舰队周璇，争取继续消耗对方的战船，为今后彻底把英格兰人，从法兰西的领土上面赶走，以及未来反攻英格兰时，控制制海权增加海战的经验，甚至削弱五港同盟的实力。

想到这里，他决定立即命令有战船，将左右两舷的两门风琴炮，搬运到了船尾的炮位上面，然后又将两门克虏伯巨炮，搬到了船首，以此保持船身的平衡。

作为一名资深军迷，他当然清楚中世纪的帆船，只有左右两侧放置了大量的火炮，一般在海战的过程中，需要将船身横过来对着敌军舰队，才能让更多的火炮瞄准敌舰，从而展开齐射。

并不像后世战舰的炮塔，能做到三百度左右的旋转，几乎覆盖了大半个海域，可以射击来自于前后左右的目标。

所以，在制定收复诺曼底和加莱地区战役的时候，他就事先给克莱尔型帆船，预留好了船尾的炮位，方便一边撤退，一边朝敌人开炮。

这种全新的方法，着实让布里吉特上校大感震惊，因为船只在航行的时候，船首和船尾收到浪花的影响，会出现比较大的上下起伏，给火炮瞄准和射击带来不小的影响。

另外，一旦火炮出现炸膛的情况，就会让船舵受损，船只也就失去了转向的功能，几乎成为一个活靶子。

考虑到这些风险，布里吉特忍不住劝告道。

“尊敬的摄政王殿下，我们已经成功吸引了博伊斯上校的注意，接下来只需要利用克莱尔型帆船的速度优势，与敌舰拉开距离之后，再调转船头，向敌舰射击即可，完全没必要冒着炸膛的风险，从船尾向敌人射击。”

埃德蒙当然明白布里吉特的意思，可这批海军版的克虏伯巨炮和风琴炮，远比陆军版的工艺更为优良。

再加上现在硫磺、硝石和木炭的纯度以及配比，已经达到了十九世纪的水平，几乎不存在炸膛的风险。

况且，就算炸膛了也没有关系，用损失的一两艘战船，去换取敌人更多的战舰倒也不亏。

想到这里，埃德蒙便耐心解释道。

“布里吉特先生，战争实际上就是与敌人进行一场交易，如果用一枚金币，赚到了敌人一百枚金币，那么就能大获全胜，反之则一败涂地。

但前提是得先投入金币，才有可能赚到敌人的金币，我是说，咱们不会只打这一场海战，接下来肯定要对付整个五港同盟，如果不尽可能地去消耗对方，积累战斗经验，那么当面对五港同盟时，我们的胜算将会大大降低！”

深知海军战舰珍贵，一旦打光在短时间内很难恢复的布里吉特急切地反驳道。

“不，尊敬的摄政王殿下，我手里只有这三十艘克莱尔型帆船了，没有多余的一艘，现在已经损失了十艘，我不希望再失去哪怕一艘战舰了！”

埃德蒙拍了拍布里吉特的肩膀。

“放心吧布里吉特先生，收复诺曼底和加莱地区，会给我们带来数十万金币的受益，我会拿出大部分的金币，从卡斯蒂利亚王国或是葡萄牙王国购买柯格型帆船。

到时候，我们的常备海军就有能跟五港同盟舰队一较高下的资本了，但前提是，你不能过分爱惜这些帆船，在乎必要的损失，这样才能赢得整个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