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埃德蒙的计划，他大概得等到超过半数以上的阿拉贡王国军队，通过罗莱石桥后，再发起进攻。

因为此行随他一同赶来的，就只有常备海军的这十八艘克莱尔型帆船，以及船上面的七百二十名水手、贵族以及其他人员。

盖克兰统领的几百名骑士和大量的常备陆军将士们，因为降雪的原因，被困在了距离图卢兹市以北一百三十公里处的卡奥尔镇。

而图卢兹市内的守军，也仅有不到三千人，根本没法儿与阿拉贡军队正面交锋。

所以必须得得到一万以上的阿拉贡军队，通过了罗莱石桥之后，再利用威力强大的火炮，对付剩余的一万左右阿拉贡军队，至少可以保证图卢兹市以及周边城镇的安全。

一旦进入到死战的状态，这群战斗力要比纳瓦拉王国军队更强的阿拉贡军队，势必将抱着必死的心态作战，给图卢兹市地区，带来不可估量的损伤。

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别说垂死挣扎的阿拉贡军队了。

很快，那些原本纪律相对比较严明的阿拉贡军队的将士们，一边看着图卢兹市的热闹，一边像逛街一样的，慢悠悠地走过罗莱石桥。

埃德蒙扫了眼加龙河南岸的阿拉贡军队，大致确定他们已经超过了总数的一半之后，立刻对着一旁的布里吉特道。

“布里吉特先生，扬帆起航！”

布里吉特立刻喊道。

“全体都有，扬帆起航！”

一旁的旗手，立刻将用油灯箱，用忽明忽暗的灯光，朝整支舰队下达了起航的命令。

茫茫的夜色之中，十八艘克莱尔型帆船，迅速升起了白色的船帆，排出了长长的一字型队列。

很快，东南方向的微风，就把风帆吹满，让帆船获得了逆流而上的动力。

埃德蒙看着越来越近的罗莱石桥，按捺住内心的兴奋道。

“开火！”

布里吉特随即重复道。

“开火！”

轰隆！轰隆！轰隆！

十八艘克莱尔型帆船的左右两侧船舷上面，随即喷吐出了一百八十条橙红色的火蛇。

伴随着快速升腾起来的灰白色烟雾，一千四百四十枚风琴炮的炮弹，在平静的加龙河上空，划过一道道优美地弧线，落入到了南北两岸的阿拉贡军队的阵中。

轰隆！轰隆！轰隆！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阿拉贡将士们，随即就被阵列中腾起的蘑菇云笼罩在其中。

无数颗拇指盖大小的铅弹，在爆炸时的巨大冲击力中，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周围的阿拉贡将士。

噗！噗！噗！

铅弹轻松地击穿了骑士身穿的板甲、步兵身穿的锁甲以及战马身上披着的马甲，直到进入皮肉深处，才在骨骼的阻力下，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尽管看似停止了对将士和战马的伤害，可它不但伤害到了皮肉，还破坏了主动脉的血管，让快速流动的血液，顺着伤口喷涌出来。

只见无数阿拉贡的将士们，立刻就在剧烈的疼痛中，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看似坚固的盔甲上面，也被大量的鲜血染红。

刚才还轻松加愉快的气氛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巨大的恐惧，以及一声惨过一声的呼救。

充当弹药装填手的波旁公爵见状，兴奋地挥舞着双拳，大声地庆祝道。

“打得漂亮！”

奥尔良公爵也振臂高呼道。

“没错，我们要狠揍这群山区的盗匪！”

安茹公爵则手脚利索地从风琴炮的炮口处，以此塞进八个麻布火药包，用装填杵压实后，又放入了八枚炮弹，履行着一名优秀装填手的基本职责。

第一次近距离观摩火炮的勃艮第公爵，就像刚刚走进大观园的刘姥姥那样，看着任何一个细节，都感到无比的新奇，甚至忘了自己要给安茹公爵递送炮弹。

卢安娜虽然作为一名女性，完全可以在一旁充当氛围组的组长，给大家加油打气。

不过她在布列塔尼公国当女公爵的时候，就养成了身先士卒的好习惯，她紧咬着银牙，鼓起浑身的力气，将炮弹从弹药箱中拿出来，递给一旁的夏尔等人。

夏尔、萨米伯爵、皮雷伯爵和威尔顿伯爵等人，则很有骑士精神，不愿意让柔弱的女性出力，每个人还肩负起了额外的工作，减轻卢安娜的劳动强度。

埃德蒙透过帆船的甲板上的通风口，看着这群位高权重，财大气粗的高级贵族们，一改往日的高冷范儿，热火朝天地往左右两侧船舷的风琴炮中，装填着火药包和炮弹，多少有些忍俊不禁。

他知道，这恐怕是这群高级贵族们，为数不多的齐心协力的场面。

毕竟，战场上骑着战马与敌人作战时，还会考虑到该如何防守，如何进攻，才能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击杀更多的敌人。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还会因为个人得失问题，出现消极懈怠的情况。

装填炮弹就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了，无非是多搬运几次百十磅重的炮弹，多流几滴汗而已。

很快，在兼职和专职炮手的努力工作下，十八艘克莱尔型帆船，又完成了一轮齐射。

停在加龙河北岸，原本还在一边看着图卢兹市北面城门热闹，一边心不在焉地指挥着阿拉贡将士们过河的佩德罗四世，目瞪口呆地看着南北两岸的阿拉贡军队阵中，被无数朵腾起的灰白色蘑菇云包裹后，自己麾下的将士们立刻受到了大面积的伤亡后。

这才后知后觉地将目光转向加龙河中心位置的船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精心策划好的撤退计划，不但被埃德蒙识破，而且还被他给偷袭了。

想到这里，佩德罗四世很快意识到不好，立刻大声喊道。

“停止过河，所有人立刻分散阵型，撤退到大炮的射程以外的地方去！”

显然，佩德罗四世高估了阿拉贡军队的执行力，他手下的将士们，在风琴炮的爆炸声中，完全变成了一盘散沙，纷纷没命的胡乱逃窜。

很快，又有数百名阿拉贡将士，被炮弹爆炸时，飞溅的铅弹击中，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埃德蒙看着加龙河南北两岸的景象，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扫了眼距离越来越近的罗莱石桥，下令让船队调转船头，继续用风琴炮回应着这段时间以来，在法兰西南部地区无恶不作的阿拉贡军队。

这时，他的脑子里面，不由得想起了前段时间，收复卡昂的战斗。

他明白，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带领着总吨位不占优势的常备海军，依靠着合理的战术，拖延甚至击溃了五港同盟成员之一拉伊港的舰队。

那么当时的常备陆军，根本不可能从容地在卡昂市外面排兵布阵，依靠着炮兵营的火炮，较为轻松的轰开卡昂市的城门，击毁高耸的箭塔，并且击毙在城墙上盘踞的英格兰人。

尽管骑士和骑兵虽然在号称陆战之王，依靠着强大的机动性和冲击力，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但当他们面对由超过二十毫米厚的坚固木板，建造的船只时，不但根本没法儿近身，也就毫无还手的能力，只能落入被动挨打的下场。

毕竟，即使是到了后世战争，坦克击沉战舰的例子，基本上只出现在红警里面。

埃德蒙兴致勃勃地站在甲板上面，享受着这场一边倒的战斗，带来的身心愉悦。

甲板下面的船舱内，常备海军的专职炮手们，已经拿出了以战代练的态度，疯狂汲取着调整火炮角度，增减火药包重量以及提前量射击等实战经验。

由高级贵族们组成的临时炮兵，也在多巴胺的与加龙河南北两岸升腾起来的蘑菇云促进下，不再认为搬运和装填炮弹，是一件掉价的体力活，而是像骑着战马用骑枪击毙敌人时那样光荣。

作为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一支军队，想要打造一支实力强大的海军，不但需要深厚的国力作为支撑，同样也需要上百年的传承与积累。

在中世纪时期，建造战船需要耗费惊人的木材，一棵树长成建造战船的材料，差不多需要一百年时间，只有超过百年树龄的橡树，才能长到二十多米高，才可以作为建造战船的龙骨。

大航海时代的海军象征，一般是拥有三层火炮甲板的战列舰，它能搭在超过一百门的火炮，而建造它则需要数百颗百年树龄的橡树。

曾经强大的荷兰、葡萄园和西班牙等国，之所以没能长久保持优势，主要还是因为国家森林储备太少，当大树被砍光之后，就再也无力建造新的战船了！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随着十八艘克莱尔型帆船清空了弹药箱，被打得抬不起头的阿拉贡军队，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佩德罗四世的右腿，也不幸被数颗铅弹击中，伤口处正朝外留着鲜血，他看着许久都没有喷吐出火舌的战船，明白埃德蒙的弹药已经全部用完。

他谨慎地骑着战马，从距离加龙河足有两公里远的森林里面出来，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罗莱石桥，经过仔细确认之后，这才招呼着手下的贵族。

“快，萨拉戈萨公爵、托尔托萨公爵，你们赶紧带着将士们通过罗莱石桥，那个该死的埃德蒙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弹药，再也没法儿对我们造成任何威胁了！”

灰头土脸的萨拉戈萨公爵，畏惧地看了眼还在加龙河面上游弋的船队，满脸担忧地问道。

“我尊敬的陛下，您说埃德蒙会不会故意停火，引诱我们从森林里面出来，当我们通过罗莱石桥的时候，再度朝我们开炮？”

托尔托萨公爵也拍了拍身上的浮土，紧了紧右臂上缠着的绷带，心有余悸地道。

“萨拉戈萨公爵说的没错儿，我们精细制定的撤退计划，不但被那个该死的埃德蒙发现，而且他还将计就计的实施了反制，至少造成了我方四五千人的伤亡！”

一向自信且骄傲的佩德罗四世，看着手下的两位高级公爵，不但立刻执行自己的命令，反倒还有理有据地质疑起了自己的命令，感觉就像是被两人打自己的脸一样。

再加上他一想到刚才被动挨打，给阿拉贡军队带来了不小的损失，而且自己还不幸受伤时，随即恼羞成怒，忍不住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见鬼，你们当那些个只能在内河中航行的克莱尔型小破船，是拥有数十吨的装载量，且可以在大海上乘风破浪的柯格型帆船吗？请不要质疑我的判断，赶紧骑上那该死的战马，跟我穿过那该死的罗莱石桥！”

萨拉戈萨公爵与托尔托萨公爵被愤怒的佩德罗四世吓得不轻，两人无奈地耸耸肩膀道。

“如您所愿，我尊敬的国王陛下！”

很快，躲藏在加龙河北岸森林里面的八千多阿拉贡的将士们，就在佩德罗四世的带领下，朝着罗莱石桥冲去。

埃德蒙看着空无一人的罗莱石桥上面，再度变得热闹起来，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让钢铁十字弩表演的机会，他立刻命令布里吉特，将船队驶向罗莱石桥，并保持两百米的距离。

然后，他对着刚喝了几口葡萄酒，坐在地上休息的炮手以及波旁公爵和奥尔良公爵等高级贵族们道。

“女士们先生们，刚才你们已经体验过风琴炮的威力，如果你们还有兴趣和体力的话，接下来可以享受钢铁十字弩的自由射击特权。

我是说，我们绝对可以再给进犯帝国的阿拉贡人一点颜色瞧瞧，告诉这群山区的强盗们，强大的法兰西帝国，只需要七八百人，就能干掉他们两万多人！”

夏尔第一个举起了右臂道。

“早就听说过钢铁十字弩的威力，一只没有机会感受，我今天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这个杀人利器的威力！”

波旁公爵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也强作精神道。

“为了法兰西帝国的荣耀，也算我一个！”

基本没有怎么出汗的勃艮第公爵，这一次表现的非常主动，他立刻爬起身，从木箱中拿出了一柄钢铁十字弩，又背上一个箭袋，径直走到船头旁，一边稍显生涩地开始上力，一边期待地笑着道。

“先生们，这一次我不会再落后了，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