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本来尽量避免与爱德华三世起冲突,以免让这次宝贵的何谈告吹,增加自己征服英格兰的时间成本。
毕竟,对于他来说,尽快解决掉法兰西大后方的这个岛国非常重要,一旦让查理四世结束神圣罗马帝国的分裂局面,那么他和法兰西帝国,就将成为三明治中间的那块肉饼,会遭遇腹背受敌的窘境。
要知道,在五个世纪后出身的拿破仑·波拿巴,就曾遭遇过前后夹击的局面,就算这个猛人一连获得了几十场大胜,可终究还是因为滑铁卢的失败而功亏一篑。
可见爱德华三世步步紧逼,凡是都要占个上风,再加上对方又出言羞辱自己以及手下的贵族,他也不打算继续忍耐下去,决定杀一杀对方的士气。
于是,埃德蒙并没有理会爱德华三世的冷嘲热讽,只是清了清嗓子道。
“其实法兰西并不热衷美食,我尊敬的王国陛下,我是说我们坐在这里的目的,是共同促成《法英友好联合申明》的签署,而不是追求美味的吃喝。
但我认为,在这个非常重要的场合中,只有大家吃到可口的美食,喝到醇香的美酒,用一个非常美好的心情,来促成这份友好申明的签署。”
爱德华三世见埃德蒙没有说出《合约》二字,心里面不由得松了口气。
显然,英格兰先后被对方奇袭的伦敦市,又在伊比利亚半岛遭遇失败,他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那么好吧,尊敬的皇帝陛下,真希望我能从您那里得到一个好心情,因为在过去的四年时间里,我很少能因为法兰西而快乐。”
埃德蒙点点头。
“克莱西先生,麻烦您将准备好的晚餐端上来吧,我们简单吃一点就行,不用搞得过于复杂,等下还得敲定《法英友好联合申明》的具体细则,我可不想搞得太晚,晚上九点前必须结束。”
带着白色大厨帽的克莱西,随即领着一队穿着黑色马甲,白色长袖衬衣的侍者,推着装有食物的小推车来到了餐厅里面,开始为双方代表上菜。
克莱西原本是巴黎莺尾花餐厅的主厨,在面试卢浮宫的主厨时,凭借着精湛的厨艺脱颖而出。
此外,他还还拥有着极强的理解能力,能听懂埃德蒙对后世法国大餐的介绍,这就使得他的厨艺和对法餐的理解,达到了一个非常高的水平。
如果不是目前没有开启大航海时代,像土豆、番茄以及玉米等农作物和蔬菜没法儿引进的话,他绝对能做出正宗的法式大餐。
于是,在埃德蒙的授意下,他这次准备了古典法国大餐。
这个诞生于法国大革命时期的法国菜派系,深受君主和高级贵族们的喜爱,常用的食材主要有龙虾、生蚝、肉排以及香槟等组成,细分下来,足足有十三道菜。
当然,为了节约时间,提高办事的效率,克莱西在前往伦敦的路上,只准备了八道菜。
分别是:酸甜青笋(开胃菜)、煎小乳牛里脊(主菜)、鸡蛋酥肉卷、烩龙虾球、烤乳猪肉包、枪鱼汤、葡萄酒花炖鹌鹑、以及奶油小蛋糕(餐后甜点)。
英王爱德华三世,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几片青笋,脸上不屑的表情变得更盛。
“上帝啊,我敢保证,现在就连英格兰的穷人,也能在每天的晚餐时,吃到又咸又臭的腌鱼,没想到法兰西的君主居然只能吃素菜,这简直太可笑了……”
没有品尝过法兰西皇室菜品的克拉伦斯公爵和约克公爵、托马斯侯爵、伯克利侯爵等英格兰高级贵族们,也跟英王一样,脸上充满了不屑与轻蔑,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似得,随时都会发火。
坐在约翰二世身旁的黑太子爱德华、兰开斯特公爵,还有瓦尔德马四世国王等享受过法兰西皇室大餐的君主、王太子还有高级贵族,则优雅地用叉子叉起笋片送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了起来。
在酸甜的口味的刺激下,嘴里的唾液随之迅速分泌,肠胃也快速蠕动起来,恰到好处地起到了开胃的作用。
随着几人吃光了盘子里面的酸甜青笋,侍者很快就为他们撤下了空盘子,然后端上了装有煎小乳牛里脊的主菜。
埃德蒙并没有理会冷嘲热讽的爱德华三世,他不等刚出煎盘的牛里脊变凉,在飞溅的油花中,就用叉子将这片多汁的牛里脊送进了嘴里,享受着美拉德反应的特殊香味。
就在爱德华三世,看着埃德蒙在内的众人,吃到第五道菜时,这才意识到,法兰西皇室菜品,远比他想象中的更为精致。
不但每吃一道菜,都会更换一个崭新的精瓷盘子,而且盘子里面的食物,简直就如同艺术品一般,摆放得非常别致,更为重要的是,除过开胃菜之外,所有的盘子都是经过加热的,这样能够在阴冷的城堡里面,不会让食物快速变凉,从而影响口感。
反观英格兰王室的菜品,则尽显粗犷与粗糙,尤其是那道炖牛肉,居然是把所有大小不一的牛肉块,统统放在一口大锅里面煮熟,然后再由仆人端着大锅,用铁勺依次盛到食客的盘子里面,看上去就如同农夫提着装有草料的木桶,给牛圈里面的肉牛喂食。
于是,爱德华三世只好放下内心的傲慢与偏见,顺手拿起叉子,快速地吃掉了开胃菜。
在酸甜爽脆的口感中,他吃菜的速度越来越快,从前那种见到食物时,表现出的高冷与厌恶的态度全然消失不见,瞬间变成了一位饥肠辘辘的食客,不等侍者把新端上来的盘子放稳当,他就用叉子叉起菜品往最里面塞着。
有了爱德华三世的示范,克拉伦斯公爵和约克公爵等英格兰高级贵族们,也纷纷放下了刚才高冷傲慢的态度,在法兰西皇室大餐的别样滋味中,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当埃德蒙刚刚端起小碗里面的枪鱼汤,细细品味着浓汤里面的鲜甜滋味时,爱德华三世已经后来居上,一边大口大口地吃起了葡萄酒花炖鹌鹑,一边喃喃自语地道。
“感谢上帝,让我在垂垂老矣的暮年,还能拥有这样好的胃口,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
埃德蒙扫了眼同样大快朵颐的克拉伦斯公爵、约克公爵以及老熟人托马斯侯爵等人,心里面早已乐开了花,如果不是为了保持法兰西帝国皇帝应有的体面,他恨不能放声大笑。
要知道,在过去的二十年中,这个欧罗巴大陆算不上强大的岛国,依靠着非正义的侵略战争,发了很大的一笔战争财。
那些曾经地位、身份还有财富远不及法兰西的贵族们,现在也都摇身一变,踩在了法兰西贵族们的头上。
尽管像西班牙摄政王波旁、勃艮第公爵、奥尔良公爵和安茹公爵等法兰西的高级贵族,跟埃德蒙没有血缘上的任何关系。
并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些高级贵族就如同一柄锋利的铁剑那样,既可以成为埃德蒙的武器,击杀和震慑来犯的敌人。
同时,他们也极有可能变成埃德蒙的催命符,夺走他宝贵的地位、财富甚至是生命,上演一波在中世纪极为常见的造反故事。
但不管怎么说,作为法兰西的皇帝,在对待外人的欺辱和嘲讽时,他就必须得像个大哥那样,照顾自己的小弟和舔狗,用实际行动来捍卫他们的面子。
因为只有小弟有了面子,才会更加忠诚于带头大哥,才会认为,跟大哥混很有前途。
举个难听的例子:打狗也得看主人。
想到这里,埃德蒙摆出了一副主人翁等架势,用平静而高冷的语气道。
“尊敬的克莱西先生,请您为尊敬的陛下再加几份菜,特别是烩龙虾球、烤乳猪肉包和枪鱼汤,哦对了,再来一份奶油小蛋糕。
说实话,我想我们的英格兰朋友一定还不习惯没有面包的晚餐,睡到半夜的时候,还有可能会被饥饿叫醒,催促仆人去寻找食物。”
正吃在兴头的爱德华三世,当然听出了埃德蒙的嘲讽,作为英格兰的传奇君主,尽管他不但凭借一己之力,重新夺回了自己的王位。
而且还在过去的二十年中,保持着对法兰西王国的不败战绩,依靠着战争的胜利,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土地以及声望。
可他同样有着历史人物的历史局限,比如在饮食习惯方便,也像普通人那样,保持着必须吃面包的习惯。
作为穿越者的埃德蒙,当然知道在后世的社会中,最为健康的饮食,应该多吃富含蛋白质和维生素的食品,少吃米面等碳水化合物的主食。
不过不管是当下的十四世纪,还是后世的二十一世纪,都既有人能光靠优质的肉类和果蔬,来满足身体所需的物质,过着舒适且安逸的日子,也有人连足够的米饭或面条都没有,依然挣扎在饥饿线以下,每天都在于死神做斗争。
显然,不论何时何地,又或者是宇宙中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存在不公平的现象。
言归正传,当埃德蒙看着爱德华三世、克拉伦斯公爵、约克公爵和托马斯侯爵等英格兰的君主和高级贵族们,接受了自己为他们专门增加的菜品之后,他的嘴角终于弯起了一丝满意的弧度。
与此同时,丹麦国王瓦尔德马四世、丹麦摄政王玛格丽特、西班牙摄政王波旁、宰相勃艮第公爵、奥尔良公爵以及约翰二世等人,也在埃德蒙之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由此可见,埃德蒙不但是个英明神武的皇帝,还是个很称职的带头大哥。
埃德蒙看着爱德华三世,意犹未尽地咽下最里面的奶油蛋糕,便笑盈盈地问道。
“请您原谅我的直率,尊敬的国王陛下,想必您已经清楚我来伦敦的目的了,现在我很想听听您的看法。”
爱德华三世微微皱眉,不假思索地道。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我原则上同意《法英友好联合申明》中的所有条款,愿意维持法英双方目前的和平关系,结束这场漫长的战争。
但您应该清楚,加斯康涅和阿基坦地区,自古以来就是英格兰王国的领地,而且这两个地区,还是我们非常重要的葡萄酒产地,每年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利润。
如果您不把它们交还给我的话,我们每年至少会损失一半以上收入,一旦我同意签署《申明》,恐怕我会同时失去的王位和这两个重要的地区。”
埃德蒙认同地点点头,扫了眼大厅中双方的高级贵族,话锋一转道。
“我完全能理解您的难处,事实上,我并不是一个尖酸刻薄,残忍凶恶的皇帝,尽做那些毫无道理的事情,给自己引来无数的骂名。
所以我早就准备好了一个非常丰厚的条件作为交换,但这个条件过于诱人,我担心会引来其他的人的觊觎,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您单独谈判。”
就在爱德华三世犹豫的时候,黑太子爱德华站起身道。
“尊敬的父王,我可以埃德蒙陛下做担保,他给出的条件绝对非常丰厚,已经完全打动了我的内心,我想请您也看一看,然后再做判断。”
爱德华三世诧异地瞥了眼自己的长子,顿时好奇心大增,实在搞不清楚,埃德蒙究竟拿出了什么样的条件作为交换,居然可以打动挑剔的黑太子爱德华。
于是,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道。
“那么好吧,尊敬的皇帝陛下,请您跟我过来,我们换一个地方详谈,真希望我也能跟王太子殿下一样,被您的优厚条件打动。”
爱德华三世一边说着,一边冲着黑太子爱德华道。
“来吧孩子,带我去看看那份惊喜!”
埃德蒙见状,也跟着站起身来道。
“丽莎,请你和杰拉尔先生带着我的木箱子,一起跟我过来,我需要你详细记录本次会谈的内容,哦对了,玛格丽特殿下也一并过来。”
很快,埃德蒙等人就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离开了热闹的餐厅。
瓦尔德马四世、西班牙摄政王波旁、宰相勃艮第公爵、克拉伦斯公爵、约克公爵以及托马斯侯爵等人不禁面面相觑,心里面升起了浓浓的不安与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