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瓦尔亲王与布列塔尼女亲王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深深的担忧。
作为传统的贵族领主,他们当然没法像前任法王腓力四世那样,动用手中的权力压制罗马教皇,只是连续两位罗马教皇,都在他的手中,不明不白地送了命。
对于他们来说,如果将法王比作上天,做任何事情,都得看法王的脸色行事的话,那么教皇已经不再是上帝使者,而是上帝本人。
要知道,即使强如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亨利四世,被教皇格列高利七世开除教籍之后,为了保住皇位,也不得不徒步来到意大利北部的卡诺莎城堡向教皇忏悔。
期间,亨利四世夫妇一行人赤足露顶,冒着风雪交加的严寒天气,跪在城堡外面足足三天三夜,才终于被教皇格列高利七世原谅,恢复了他的教籍。
而如果教皇开除了一个贵族的教籍,那么这个贵族可就没有亨利四世那么幸运了,轻则被定为异教徒,驱逐出欧洲大陆,重则直接投入烈火之中。
埃德蒙当然看出了卢瓦尔亲王和布列塔尼女亲王的忧虑,心中不由得一暖,然后用安慰的语气道。
“尊敬的父亲,女亲王殿下,你们只需要在我离开巴黎的这段时间里面,帮我处理好手头的政务,让这个庞大的帝国,得以正常的运转就可以了!
哦对了,阿尔贝铁塔和欧罗巴宫的工期,你们也不用过于着急,没必要每天都去工地巡视,克虏伯先生和麦拉德先生的团队,会按照他们的计划施工。”
卢瓦尔亲王点了点头,长开双臂,就像当初埃德蒙获得子爵之后那样,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道。
“你已经长大了,我亲爱的埃德蒙,我相信你有能力处理好当下的这个危机。”
布列塔尼女亲王也轻声道。
“是的,我跟夏尔先生会做好你交代的所有事情,请你安心地去处理来自教廷的危机。”
埃德蒙重重地点点头,便快速离开了办公室,准备收拾行装,带领着手下的圣殿骑士团,前往法兰西东南部小城阿维尼翁。
在十四世纪的欧洲,阿维尼翁作为教皇居所,其地位不逊于纸醉金迷的巴黎、伦敦、布拉格甚至罗马。
由十三世纪著名建筑大师,西蒙德·马蒂尼和马泰奥·焦瓦内蒂射击的罗马教皇皇宫,坐落在这座小城的中央位置,它由举行石砖建造而成,是一座哥特风格的建筑。
高耸的塔楼,宽阔的大厅,以及完全对称的外貌,给人以肃穆庄重的感觉。
在阿维尼翁市的周围,环绕着十二世纪建造的城墙,它的长度足足有五千余米,像是一位忠诚的骑士,守护着小城的安全。
城墙的南门,是一座横跨法兰西第四大河流罗讷河的石桥,石桥的南面和西面的法兰西大道,通往法兰西著名的南方海港城市马赛,以及埃德蒙刚刚成立的西班牙联合王国。
由于欧罗巴同盟合约,并没有将阿维尼翁作为贸易商站,所以,只能向东延伸的土路,进入到亚平宁半岛。
值得一提的是,1348年时,普罗旺斯伯国的女伯爵让娜,曾以8万金币的价格,将阿维尼翁市卖给了教皇克雷芒六世,尽管后来的教皇格列高利十一世将教廷迁回罗马之后,阿维尼翁也依然是教皇的领地,直到1792年法国大革命之后,它才被法兰西接管。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小城阿维尼翁,也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教皇国。
6月初的阿维尼翁,白天的气温已经达到了三十摄氏度以上,由于距离地中海仅有不到六十公里,所以那儿的暖湿气流,也被风带到了这座小城。
当正午的太阳,晒得城中的石砌房屋、石砖路面以及巨石建成的石墙时,整个城中就好像一座巨大的桑拿房,让人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经过两天的路程,埃德蒙等人在中午1点多时,进入了阿维尼翁市。
在几名神职人员的带领下,一行人朝着位于城中心的一座小城堡里面赶去。
尽管这儿是教皇国,几乎所有的君主和贵族领主,都没有土地和房产,可前任法王腓力四世却是个例外。
他凭借着自身的影响力,以及强大的政治手腕,让扶持上位的法兰西教皇,专门为他腾出一小块地皮,修建了一座隐蔽而奢华的城堡——勒普瓦城堡。
这座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城堡,是阿维尼翁市内,除过阿维尼翁大教堂,也就是教皇的皇宫之外,第二高的建筑,站在勒普瓦城堡的顶部平台上面,可以俯瞰整个阿维尼翁市。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勒普瓦城堡内部,拥有三十七个房间、三个会客厅、两个餐厅、两个马厩、一个仓库以及一个地下密室。
由于埃德蒙加冕法兰西皇帝之后立足未稳,在教廷内部的影响非常小,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面,还处在弱势的一方,时常被强势的英诺森六世教皇压制。
所以勒普瓦城堡的内部,依然保持着约翰二世时期的模样,并没有修建公共浴室、公共卫生间以及下水系统,着实让出了一身大汗的埃德蒙感到十分不便。
只好下令让随行的马车夫,赶到罗讷河畔取水,然后又派仆人去购买大量的陶罐,建造一个简易的浴室,方便自己洗掉身上的汗味,继续保持一个干净卫生的法兰西皇帝形象。
正当埃德蒙用清凉的罗讷河水,冲凉的时候,距离阿维尼翁数百公里甚至数千公里之外的英格兰国王爱德华三世、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四世、挪威国王哈康六世和瑞典国王阿尔布莱克特等欧洲的君主,与各自国家内威望最高的几名枢机主教。
竟然也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先后来到了阿维尼翁市,准备参加教皇英诺森六世的葬礼,以及新教皇的选举。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前任法王留在这儿的土地和城堡,只能暂住在阿维尼翁教堂内的狭小房间里面休息,严格遵守着斋戒日的规定。
毕竟,在教廷的眼皮底下,即使他们贵为各自国家的皇帝或是国王,也得放下君主的架子。
所以,在硕大的餐厅里面,查理四世、爱德华三世以及哈康六世等君主的面前,只是摆放着一块又凉又硬的面包,一碗冒着热气的蔬菜汤。
甚至连一杯醇香可口的干红葡萄酒,或是多少带着点油花的鱼肉汤都见不到。
此前,他们听说教皇英诺森六世即将驾崩的消息后,就秘密地来到了距离阿维尼翁不远处的城镇里面,等待着教皇驾崩的消息。
可由于教皇英诺森六世的生命力过于顽强,足足与命运和外力搏斗了半个多月之久,这才含恨地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所以,这些本就耐不住寂寞的君主们,便重复起了在各自皇宫或是王宫里面的休闲娱乐活动,不是举办秘密的舞会,就是幽会别人家的贵族太太。
像哈康六世这样生活在北欧寒冷地区的君主,一来到温暖的法兰西南部时,就挣脱了信冷淡的束缚,甚至还派遣手下的骑士,去暂住城市的俗情店里面,招揽风韵开放的女郎,丰富自己的生活。
于是,在这种高强度的休闲娱乐活动中,即使哈康六世健壮如牛,也经不起这样肆无忌惮的消耗,不得不通过进食大量的牛肉,来补充身体的能量。
毕竟,有句话说的好: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于是,他很快就出现了腰膝酸软、尿频尿急的症状,可为了缓解等待教皇驾崩的无聊与紧张心情,他只好继续放纵自己。
因此,等到教皇真正驾崩时,他只好结束了正在进行的运动,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匆匆赶往阿维尼翁。
此时,他望着面前的硬面包和蔬菜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鲜嫩多汁的牛排,或是醇香可口的干红葡萄酒,以及鲜甜滑嫩的牡蛎肉。
与此同时,爱德华三世跟查理四世也看着眼前的简陋的晚餐,完全没有半点食欲。
无奈间,前者只好从自己的侍者那儿,取来一块风干的奶酪,扔进了菜汤里面融化开来,然后满脸嫌弃地用小刀把硬面包切成小块,放进菜汤里面,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查理四世见状,也只好学着爱德华三世的模样,也从自己的侍者那儿弄来的风干的奶酪,就着面包吃了起来,脑子里却计划在回到房间之后,再吃一个携带的香肠解馋。
要知道,自从法兰克帝国分裂之后,作为东法兰克的前身的神圣罗马帝国,不论君主还是贵族,都对猪肉情有独钟,不管是炭烤猪肋条,还是炖煮猪蹄膀,又或是将碎肉和香料灌入肠衣晾制而成的香肠,都是君主和贵族们最喜爱的食物。
尽管这一类的食物,在法兰西大餐的面前,几乎就像驴肉一样,上不了宴席,时常还会被周边其他国家的君主和贵族们嘲笑。
抛开食材的高低贵贱,猪肉的味道的确非常不错,这也是为什么东方大国的各个菜系中,都活跃着猪肉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过,早在穿越之前,就吃惯了廉价猪肉的埃德蒙,现在当然不会向往神圣罗马帝国人的美食。
这时,他正坐在勒普瓦城堡的餐厅里面,与杰拉尔和巴尔等手下最为忠诚的骑士们,无视了教廷的斋戒日,享受着撒满黑胡椒的牛排、加入牛奶和鸡蛋烘烤出来的松软蛋糕、鲜美的鱼汤以及醇香可口的干红葡萄酒。
对于埃德蒙来说,这些丰盛的美食,即使填饱肚子的必需品,同样也是彰显地位与权力的象征。
要知道,即使强如欧洲第一帝国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也没有埃德蒙这样的待遇,他只能在阿维尼翁教堂里面的餐厅,草草吃过晚饭之后,回到的狭小房间里面,偷偷拿出一根风干的香肠解馋。
当第二天的东方,刚刚泛起水样的透明时,埃德蒙、查理四世、爱德华三世等人已经来到了阿维尼翁教堂的大厅里面,参加英诺森六世教皇的葬礼。或许是由于得到了霍尔克型帆船,玛格丽特忙乎着亲自带领海军训练了之后,这才姗姗来迟地走进了教堂大厅。
由于她并没有与埃德蒙完婚,再加上丹麦王国的实力在整个欧洲,只能排在中等靠后,所以她并没有坐在位于中间一排长椅的埃德蒙身旁,而是在教堂倒数第三排的长椅上面。
毕竟,这是教皇的葬礼,大厅前半部分的长椅上面,都坐着来自于欧洲各地最有威望的枢机主教,即便不可一世的查理四世,也因为世俗君主的身份,没法儿坐在第一排。
不过仔细一看,第一和第二排的长椅上面,足足有四成以上的枢机主教,来自于法兰西帝国,仅有两成多的枢机主教,来自于神圣罗马帝国。
由此可见,埃德蒙执掌法兰西帝国之后,虽然并没有在教廷内部,培养和扶持忠于自己的神职人员,可在阿尔贝公司的带动下,属于埃德蒙领地的七个大区,一扫此前黑死病和战争的颓势,进入到了高速发展的快车道。
这也使得以上区域征收到的什一税,得到了高速的增长,也让该区域内的枢机主教们,在教廷高层的地位迅速上升,从而巩固了法兰西籍神职人员,在教廷高层的数量,使得约翰二世时期的总占比,由过去的两成,增加到了现在的四成,几乎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一倍。
这也是教皇英诺森六世驾崩之后,包括神圣罗马帝国在内的几乎所有欧陆国家的君主,急于与领地内最有威望的神职人员赶到阿维尼翁,参加教皇的葬礼,增加存在感的重要原因之一。
显然,即使随着文艺复兴初期的到来,教廷对欧洲的统治力有所减弱,这些君主们也不敢放松对教廷的重视,以免遭遇到教廷的不满。
这时,代理教皇阿德里安缓步走进教堂,他表情肃穆地与坐在长椅上的君主和神职人员点着头,最后来到教堂大厅的高台上面,停在了演讲台前,酝酿着悲伤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