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城江南区与松坡区交界的义支路一带是比较偏僻的区域，这边没什么高楼大厦，没有工厂，以普通的居民区为主。

有些像是国内的老城区，房子都是一栋一栋，独立的三四层小洋楼，非常密集。

不过汉城是有名的山城，坡道非常多，义支路亦是不例外，因此看起来还不如国内老城区宽敞平整，显得更加狭窄窘迫。

在这边居住的人，大多是生活条件比较穷困的老人，或者是那些刚刚来到汉城的外地人，他们租住不起繁华地带的房子，只能租住在这边。

在夏国大名鼎鼎的乐华娱乐公司就在这边租住了一栋旧楼，给送过来的练习生居住。

这一栋旧楼没有小院，楼下有一道铁门，一位四十几岁的大叔看守，算是门卫了。

乐华现在送了三十几名少男少女过来，基本上一个房间住六个人，生活条件比较差。

晚上十一点，天色阴暗，无星无月。

寒风吹拂，枯黄的树叶不甘地飘落。

在义支路三街路口的一处补习班，一群十几岁的少年人陆续钻出了狭窄的房门。

这是一处韩语补习班，补习的人自然不是棒国本地学生，而是来自夏国的练习生。

等到绝大多数同学都离开了，老师快要关灯关门的时候，一名留着长发，身材凹凸有致，皮肤白皙，仿佛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少女这才收拾好物件，随后提着包包默默走出教室。

韩语老师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叔，竖着一个中分头，看着少女，扶了扶眼镜，眼中闪过一丝渴望。

夏国送过来的练习生，自然都是帅哥美女，不过像是这名少女，如此漂亮，身材如此出挑的，他是第一次见。

每次看到这名少女，他都有一股原始冲动。

可惜啊，结婚太早了，已经有两个小孩，不然的话，他真的会放下脸皮追求这个可以当他女儿的少女。

程萧感受到了身后不怀好意的目光，暗暗握紧了拳头，手中的包抓得更紧了。

在她包里有一把小刀，掏出来就能伤人。

迈着沉重的脚步，她出了补习班大门，来到了街道上，迎面就看到了三个十八九岁流里流气的青年。

“嘘！”

一名齐刘海，小眼睛，长鼻子，小嘴巴，大饼脸的男生吹了一声口哨，故作潇洒地走了过去。

“程萧，一起吃宵夜啊。”

男生叫朴东民，是棒国本地人，三天前见到了程萧，惊为天人，自此之后，天天晚上在补习班外等着，还打听程萧消息。

他自然不会说普通话，说的是韩语。

程潇来到棒国差不多两个月了，能听懂一些，听到朴东民的话，冷冷摇摇头，“不。”

“呀，你这个臭丫头，你总是拒绝我，你难道不想留在棒国，不想找个棒国男人吗？

我这么年轻，看上你，你应该高兴。”

这个时候很多东南亚的女人，以及夏国女人贪恋棒国更加发达的经济条件，嫁给棒国四五十岁的农民。

棒国媒体大肆报道，这边的老百姓都认为其他国家的女人想要嫁过来。

程萧韩语没有那么好，听不懂朴东民的意思，只是冷漠摇摇头，“no！”

朴东民见状，想要继续放狠话，不过看到程萧完美的身材，他不由心软了，语气温柔说道：“一起去喝杯饮料吧，喝奶茶，或者是咖啡。”

“no！”

程萧听不懂朴东民的话，只能用蹩脚的英语拒绝。

“啊西八！”朴东民生气了，瞪大眼睛，怒视程萧，扬起了右手，故作恐吓状。

不过程萧并没有被他吓到，冷着脸继续往前走。

这一片是居民区，棒国人一般都是一两点睡，晚上街道上依旧有很多人，她是外国人，朴东民真的敢动她，警察不会保他。

另外程萧刚刚来到棒国的时候，经纪人就跟她说不要惹事，不过她后来发现棒国人挺忌惮夏国人。

据说都是因为哈尔滨张谦蛋。

“呀，臭丫头，给我停下来。”

程萧依旧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朴东民见状，不由气愤，余光瞥见两名同伴嬉笑的目光，更加羞恼，追上前张开双手，拦住了程萧的去路，扬声骂道：“你给我停下来，臭丫头，信不信我揍你。”

程萧冷冷扫了眼朴东民，随后绕过朴东民，继续往前走。

朴东民再次举起了手，握紧了拳头，恼怒看着程萧，“我真的要揍你了。”

然而程萧依旧没有理会他，朴东民脸色变换不断，拳头握紧，接着松开，然后又握紧，接着又松开。

他还是不敢公开打人，万一真的给警察抓了，他的履历上有污点，肯定会被学校其他同学排斥。

棒国有非常严重的霸凌行为，他们霸凌一切异类，包括弱者，包括混混。

至于电影里混混很嚣张，那是在垃圾学校，在好的学校，学生们根本瞧不上混混。

朴东民就在一所好的学校上学，他有些混不吝，不过他并不是真正的混混，他还是想要考上一所好大学。

因此他不敢真的打人。

犹豫片刻，他追上程萧，在后边骂道：“你这个臭女人，早晚会去东大门卖逼，我就等着你，到时候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你们夏国女人不都想着嫁到棒国吗，你在我面前装什么，你早晚要出来卖。

你不会以为成为了练习生，你就能当明星吧，你做梦吧。”

朴东民一直骂，程萧都没有回嘴。

“没劲，早晚把你弄到床上。”

朴东民留下一句话，就拉着两名同伴离开了。

程萧一直紧紧抱着包包，她其实很害怕，她真的怕朴东民揍她，朴东民离开，她还是慢慢往前走，竖起耳朵，小心听了一会儿，确定朴东民脚步远去，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呦，这不是我们公司最漂亮的练习生吗？”

程萧继续往前走，刚刚走出几步，就看到了三名十七八岁的女生，她们都染了黄发，穿着黑色卫衣，搭配浅蓝色牛仔裤，以及板鞋。

一身韩范非常明显，如果不是开口说普通话非常标准，陌生人一定会认为她们是棒国人。

这三个人是乐华练习生，去年过来的，已经会一些简单的韩语。

她们刚刚一样去补习班学习韩语了，早就出来了，此时坐在一家小超市外边休息，身前有一些零食，还有冰啤酒。

夏国人很少在冷的时候喝冰啤酒，只有棒国人会这样做。

说话的女生叫黄倩倩，有几分姿色，一直自诩是乐华最漂亮练习生，程萧来到了汉城，她就一直阴阳怪气。

程萧看了眼黄倩倩，心中疑惑这个女人为什么针对她。

她刚刚被朴东民骂，心里就压着火，此时听到了黄倩倩的话，忍不住回道：“你什么意思，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干嘛老说我。”

“我……”黄倩倩没想到程萧敢回嘴，微微一顿，随后回过神来，“我就是看不惯你，整天一副大小姐的模样，到哪里都是冷冰冰的，你装什么装。

大小姐，听说你是深城的，家里有钱。

你这样的人啊，受不了苦，就不要当练习生了，早点回国吧。”

乐华的绝大多数练习生其实家境都不错，毕竟家境不好的人，不会从小练习唱歌跳舞。

程萧家里是深城的，但顶多就是小康家庭，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

黄倩倩这样有些仇富的话，其实不合理。

她针对程萧另有原因。

大家本来都是七十分的容貌身材，忽然来了一位九十分的女生。

那么程萧就很难不被嫉妒了。

乐华早就告诉这些练习生，她们要竞争出道，程萧这样的容貌身材，过来就是降维打击，这才是其他练习生都不喜欢她的真正原因。

程萧心中难受，想要上前理论，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对面有三个人，她说不赢她们，而且她现在很累，身体累，心累。

来到了汉城，比起在深城，啥啥都降了一个档次。

吃的乱七八糟，乐华都没有给他们请国内的厨师，他们日常是吃韩餐，整天吃一叠一叠的小菜，以泡菜为主。

程萧真的吃不惯，她以前在深城，口味偏淡。

至于住方面，那就差距更大了。

她在家里一个人一个房间，房间有空调，有粉色可爱的大床，有电脑，有iPad，还有大大的衣橱，以及好几箱可爱的布娃娃。

在这边六个人住一个房间，她睡得是单人床，没有衣柜，大家的衣服都是塞进行李箱。

行李箱还要上锁，免得丢了东西。

程萧以前没有跟其他人一起住过，她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女生会打呼。

现在她真的吃不好，睡不好。

白天都在练舞，晚上学习韩语，极大的消耗下，她每天都非常累。

“呵，大小姐。”

见程萧没有回话，黄倩倩跟着嘲讽一句。

程萧假装没有听见，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往前行去。

越是接近练习生宿舍，遇到了越来越多的练习生，很多人都觉得累，在小超市，或者是小饭店买东西吃。

程萧虽然来到汉城才两个月时间，不过已经认识其他所有练习生。

其他练习生同样认得她，然而没有人上前跟她打招呼，其他练习生看见她，都是一脸看戏的模样。

谁让你长得漂亮呢？就要排挤你。

程萧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心中难受，继续往前行去。

“哒哒哒！”

一名十七八岁的男生跑了过去，“程萧一起吃宵夜啊？”

这男生同样是来自夏国的练习生。

他上下打量程萧，目光落在程萧胸上，差点挪不开眼睛。

程萧觉得这样的目光很恶心，她摇摇头，“不用。”

话落，她便继续往前走。

“切，装什么装。”

男生非常不满，觉得丢了面子，忍不住吐槽。

程萧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朝着练习生宿舍行去。

来到了宿舍，进入她居住的房间，发现室友都没有回来，她立即去洗漱。

十分钟后，她回到了房间，从行李箱取出了手机，打开后看到了几条信息，是她妈妈发来的信息，说是给她卡里转了三万块钱，让她买衣服，吃好点，不要委屈自己。

程萧看着手机里的信息，心中更加难受，她点开手机相册，看着家里人的照片，眼泪止不住落下来。

在国内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可以为了梦想付出一切，来到了棒国，才知道真的太苦太累了。

她以前在国内生活了十四年，都没有来到棒国两个月挨得骂多。

白天被舞蹈老师骂，晚上被韩语老师骂。

更加不用说还有其他练习生的敌视。

“要不，我回国吧？”

程萧莫名想到了黄倩倩的话，顿时禁不住地望向窗外，看着远方若隐若现繁华的夜景。

“要不要回国呢？”

程萧稍稍收敛心神，一方面是梦想，一方面是困难，她犹豫了。

“听听歌吧。”

程萧想家了，就喜欢听歌，还喜欢看国内的新闻，逛微博，这样的话，她感觉自己还在国内。

她打开了微博，随后注意到自己关注的江常安发了新的推文，内容是发新歌了。

程萧立即点开了QQ音乐，随后在新歌榜找到了江常安的新歌。

“噫！四个版本的《飘向北方》。”

程萧不明白怎么会有四个版本的歌，她心中好奇，不过此时太累了，没有精神去想其他事。

她随意点开了最前面的《飘向北方》。

“我飘向北方，别问我家乡，高耸古老的城墙，挡不住忧伤。”

一个高亢清脆的女声响起，声音很好听，气势很足。

竟然是女声，程萧这才意识到江常安这一次的新歌是男女合唱。

她太累了，虽然好奇这位女歌手的信息，不过并没有多想，就是单纯听着。

“有人说他在老家欠了一堆钱，需要避避风头，有人说他练就了一身武艺，却没机会展露……”

江常安的声音响起，他这是RAP。

之前《告白气球》有简单的说唱，这一次的说唱要正式许多。

程萧听着江常安的声音，忍不住点头。

“他住在燕郊区，残破的求职公寓，拥挤的大楼里，堆满陌生人都来自外地……”

RAP极有节奏，铿锵有力，充满了对生活的抗争和怒吼。

程萧听着这段RAP，却是忍不住红了眼睛，刚刚流过泪的双眼，再次蓄满了泪水。

她不就是飘向北方吗？

她不就是追寻梦想，远离家乡的人吗？

“我飘向北方，家人是否无恙，沉重的行囊，写满了惆怅……”

眼泪止不住地滑落，程萧忍不住哽咽哭泣。

此时外边有脚步声响起，有室友回来，程萧急忙擦眼泪，不过眼泪越擦越多，竟然完全止不住。

她太难受了，便低下头，紧紧闭上嘴巴，任由眼泪掉落，只是不发出哭声。

室友们注意到了程萧，不过并没有搭理她，嬉闹着去洗澡了。

程萧则慢慢听着《飘向北方》，一遍又一遍，差不多十二点，快要熄灯休息了，她这才感觉好一些，同时心中生出了一股力量。

就像是这首歌表现出来的气质。

一定要成功，不管多么困难，都不能服输。

程萧正准备着休息，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随后在微博给江常安留言，“常安哥哥，我是汉城的练习生，我现在非常困难，学跳舞好难，学韩语好难，跟其他人相处一样难，我应该怎么办？”

程萧发完，便打算将手机放回行李箱，就在此时，手机振动，微博提示有消息。

她不解拿起了手机，竟然是江常安回复了。

“天啊，江常安的微博留言十几万条，他竟然给我回复了。”

程萧匆匆打开了消息提示，只见江常安回复——我之前在棒国当练习生，我最大的经验是不要害怕，你越是害怕，越是抗拒，效率越低，不要害怕，不要着急，做你自己能做的事，慢慢就会越来越好。

程萧看着信息，迅速将手机放回行李箱，随后躺在床上，想着江常安的话，想着《飘向北方》。

就在此时，十二点到了，宿舍电灯自动熄灭，不过几个室友并没有睡觉，有人在玩游戏，有声音响起。

之前程萧都是忍了，她想到了江常安的话，这一次说道：“不要放出声音来。”

话语落下，整个宿舍都安静许多，其他人都望向程萧，沉默片刻，那名室友将手机声消去，静音玩游戏。

程萧还以为要争辩一番，见状松了一口气，随后握紧拳头。

“常安哥哥果然是我的榜样，他说的话很有道理，我不用怕，要主动，要有信心，我就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