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加油加油!”
声音再次响起,她借抬手擦汗的功夫偷看周解,发现他面容似被一团雾包裹,看不真切。
再偷看天色发现依旧是刚蒙蒙亮,按理说她已经追了这许久,依照盛夏日升速度算起,此时已该艳阳大照。
不对。
她中计了!
“加油加油加油!”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充斥她的耳膜,如此一来她无法靠声音辨位。
“周解”还保持刚才姿势等着她。
叶沅唇一勾,好狡猾的人,她早该发现的,小流一直与他在一起,昨日逃跑也是带上的,怎么今日他就一个人走了?
按照周解的性子木箱肯定是小流背着,可怜她自诩聪明居然着了一个小县城市井少年的道!
“周解!”
她扬声大喊,抬头之际拔足狂奔朝周解而去,蓄力一冲过后她突然转身往相反方向跑。
脚迈过一块青砖后听得“加油加油”,这声音无比清晰,叶沅累得双手撑在膝上,弯着腰喘气,汗水湿透了衣裳,脸上的易容面具因出汗过多而变得黏糊,极不舒服。
环视一周大叔大婶一个个眼睛睁得溜溜圆,笑容满脸一个个正鼓掌呢!
幻术!
她中了周解的幻术!
“老爷好厉害!”
“小的给老爷数了,老爷足足跑了两百一十八圈呢!”
叶沅低头一瞧,她脚下所踩正是一个圆形正中央,而圆形正是被她跑出的痕迹。
“周解!”
叶沅转头望去,眼神中怒意滔天。
“啪嗒!”
周解将木箱子一合上,袋子套在小流肩上一拍他脑袋道:“快跑!”
小流得令一眨眼便消失了。
周解嬉皮笑脸,冲她扬眉,“老爷,好巧,您看着瘦弱,体力不错呢。”
说完他“哧溜”一跃滑,穿过大婶大爷们的包围逃之夭夭,叶沅拔腿便追。
半个时辰后叶沅抓住周解的一片衣角,眼睁睁看着他穿墙而去。
饶是知道他这是幻术,周解可能还藏匿在某处,可叶沅就是发现不了他!
她快气炸了!
这半个时辰周解一直在用幻术戏弄她!
叶沅气得跺脚,将衣角扯了又扯,揉了又揉,最后气得扔在地上狂踩一通后离去。
清风过巷携来几瓣花瓣,如此飞花美景里因年久而脏污的墙壁内走出一人来。
他着清爽的蓝白衣裳,额前刘海衬得愈显俊朗,少年单手支肘,一手捏下巴疑惑道:“二十多岁的男人怎么跟个有气没处撒的小姑娘似的?”
说完他察觉不对飞身翻过墙头,借着乱草遮掩他悄悄一看,好家伙,三十多年的老男人回来了!
居然杀他回马枪!诈他!
这哪里是个老实的读书人,简直是个奸诈小人!
周解在心中给叶沅盖了个奸诈的戳。
没见着人叶沅也不气了,捡起衣角深呼吸几次后用病歪歪的步子走了。
“舍不得呐?还捡回去?”
周解小声嘀咕,一旋身下了墙头。
“要说那观音菩萨倒出红莲业火的时候,天地变色……”
“肯定是赵元成背地里作恶……”
“可怜死去的伙计和客人们咯!”
……
叶沅穿行过闹市听了满耳朵关于大火的八卦,好些越来越离谱,说得溪山县要面临灭顶之灾了一般。
原来走马街、荣华路、三元街便是溪山县最繁华之处,因昨夜的大火,走马街黑了中间一截,两头尾倒是依旧热闹,人们该吃吃该喝喝该做生意做生意,似全然忘了昨夜的夺命火浪。
受火灾严重的三间铺子被叶沅下令围了起来,此时这一段路好似被尘世遗忘之地,不见一点光亮。
红莲是在遇仙楼门口近处出现的,血观音自红莲中而生倾倒火焰烧毁酒楼。
叶沅估估摸了红莲出现的位置,在那个位置站定了之后看向遇仙楼,此处是两个铺子交接处,亦是街上最显眼的位置。
此处起火可以第一时间吸引人目光。
叶沅思索着走入遇仙楼残骸中,她没有用火折子就借着夏夜里的月光前行。
下午的时候赵掌柜家人来此清点了残存的东西,因此现场更凌乱。叶沅也知估摸是找不出什么东西,但她总觉得火起得蹊跷。
血观音玉净瓶可以是假,倾泻而出的火焰呢?那可是真真切切烧毁了酒楼的火!半空之中能凭空出现火焰?火焰能呈流水状?
是幻术?
叶沅甩甩头不让自己沉浸在虚无猜想中。
正往里走突然她听到极细微的声响,是烧焦的木块被踩碎的声音。
这里还有人!
没有犹豫她踢起一块碎瓷朝声音发出处袭去,里面人慌张躲避弄出一串声响,叶沅已经到了里间。
那人转身就逃,叶沅哪肯放过他,不顾暴露武功的危险直接施展武艺上手擒人。
清瘦的病老爷动起手来那是找找狠辣不留余地,那人似也没想到叶沅武功居然挺不错,一时落了下风,一个瞬息被叶沅一脚踢飞蜷缩在地上半晌没起来。
“胆子不小啊,死了十几个人的地方还敢夜里来。”
叶沅冷笑,“装神弄鬼之徒!”
叶沅蓄力准备给他最后一击,提起袭至那人身前时那人突然起身,握着的手掌突然在叶沅面门处张开,手指顺时针缓慢旋转,叶沅脑中一晕,肩被踢了一脚。
狡诈!
叶沅今日已被周解戏弄哪里还容得了再次失败?
她重重咬唇,铁锈味在嘴里蔓延,疼痛使她清醒的一拳落在那人后肩胛处,用尽全力一拳使那人闷哼一声。
叶沅一怔,声音甚是熟悉。
这下她没有犹豫直接上手卸了他两条胳膊,周解疼得哇哇直叫。
“县老爷杀人啦!”
叶沅给他一巴掌,冷冷道:“闭嘴!”
周解:“……”
周解浑身都蹭满了黑炭,方才逃跑被叶沅踹倒半张脸在地上擦过,于是形成了阴阳脸,此时跪在地上被叶沅居高临下看着,模样甚是滑稽。
“周解。”
叶沅哼笑,哪怕易了容,那小狐狸似的得意之意也从她眼角流露处,“今早不是戏耍本老爷吗?怎么晚上就遭报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