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的路灯，照亮着空旷的街道。

马路上偶尔行驶过一辆车，打破周围的宁静。

从面店离开的两名男子，一手提着打包来的牛肉，一边有说有笑。

“那家伙还真是给脸不要脸。”

“可不是吗，他要是识相一点，给我们每个人两三斤，我也不多说什么，非要讨价还价，那这就怪不得我了。”

“没错，敬酒不吃吃罚酒，要不往后几天，咱们再接着去？”

“等过两天吧。”

旁边的男子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也不能把人逼太紧，万一他关门就不好了，要可持续发展。”

“对对对，可持续发展！”

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丝毫没有注意到，一道身影，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后，伸出双手，分别放在两人头的外侧，然后猛地用力。

这一刻，二人似乎看到了，有一圈小鸟，在脑袋上飞。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其中一人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只见一个有些熟悉的人，正看着他。

“你！”

男子吓了一跳，张大嘴巴就要发出声音。

然后，一根冰冷的枪管，就塞进了他的嘴里，这让他一下子安静下来，目光看向江城的脸，顿时，眼睛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这个人，他见过！就在那家面馆里面！

可他当时不以为意，觉得对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食客。

结果，这个人却把他，还有老王，一起打晕，带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巷子里。

他想做什么？

劫财？

他难道没看见，自己二人身上穿着的制服吗？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别嚷嚷。”

江城面无表情，“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要是敢耍什么花样，我一枪打爆你的狗头。”

“呜呜！”

男子吓得猛猛点头。

江城这才把枪管从他口中拿出来，又在后者衣服上蹭掉上面的口水。

“这位大哥。”

男子惨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之间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我应该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吧？如果是老王惹到了你，那跟我没关系，你找他算账就行了。”

“嗯？”

江城眼睛微眯。

对方立刻吓得闭上了嘴巴。

“我问你，宋刚认识吧？城南执法局的副队长。”

“宋刚？”

对方再次瞪大眼睛。

心念急转。

难道说，这人是冲着宋刚来的？

想到这里，他松了一口气。

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就好。

他早就看不惯那家伙了！

“认识认识。”

男子头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一样，“大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就是我的上司，你想打探他的消息，找我算是找对人了。”

“是吗？”

江城暗道还真够巧的。

“那你给我说说，他是怎么样一个人。”

“行！行！”

男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道：“这家伙，坏透了，一肚子都是坏水，欺上瞒下，收受贿赂，逼良为娼，怪事都做尽了，我早就看他不爽了！”

“可我刚才坐你们旁边时，好像听到你不是这么说的啊？”

江城冷冷道。

“啊？是，是吗？”

男子额头冷汗下来了。

坏了。

他尽想着朝宋刚身上泼脏水，忘了这一茬了。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说实话，我就开枪打断你的一条腿，再不说，再打断你的另外一条，直到你说实话为止。”

“我说，我说。”

男子立刻认怂。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说道：“那家伙，脾气臭的很，还固执，之前跟我们一样，都是普通队员，那个时候，队里面就没什么人喜欢他。”

“为什么？”

江城问道。

男子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江城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大腿，慌忙道：“别，别开枪，我说，我说。”

他一下子涨红了脸。

“因为我们有时候会受到一些混混们的孝敬，或者去附近的店铺，吃一点，再拿一点，他们也是自愿的，我们觉得这也很正常，本来你情我愿的事情，让宋刚看见，就会会呵斥我们，让我们把东西还回去，让我们很下不来台，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男子语气有些气愤。

“最过分的是什么？”

“他会举报我们！”

男子咬牙切齿道：“让我们把东西还回去之后，还不罢休，还会向上级告发我们。”

听到这里，江城笑了。

“这么说，刚才你们在面馆里面，跟店老板索要牛肉，还打包带走，也是你情我愿了？”

“那个，那个是例外。”

男子有点不敢看江城的眼睛。

“看来你还知道，你做的不对。”

似乎是被这句话戳痛了，男子立刻涨红了脸，道：

“大家都是那么做的，凭什么我们就不可以？不仅仅是我们小队，局里面其他几个小队的人，也是这样的，包括其他几个执法局，都是这样。”

“所以，这就是你说服自己的理由？”

男子闻言没说话，眼神中有愧疚，但只有一点点。

江城对此也不意外。

没有天生的坏人。

而且，即便是坏人，一开始也是有良心的。

第一次做坏事，他们也会觉得内疚，陷入深深地自责，饭吃不下，觉睡不好。

有些人选择了认错，不是做坏人的料。

有些坏人，则学会了给自己洗脑。

就比如那些骗子，他们骗了人之后，也会深受良心谴责，寝食难安。

为避免这种事，他们会在内心反复告诉自己，被骗的人蠢，活该被骗，就算不被他们骗，也会被别人骗，这样一来，他们就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骗完一个人之后，再骗下一个人，骗得越多，最后把自己也给骗了，觉得骗人并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还会得意洋洋去跟别人炫耀。

眼前这人，也知道威胁他人，索要好处是不对的，但是身边这样做的人太多了，甚至都习以为常之后，就能说服自己了。

江城在心中，已经默默地给这人判了死刑。

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些问题要问。

比如，如此一个不懂得人情世故，不与他人同流合污的人，是如何从一个普通的队员，一跃成为副队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