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

外滩，宝格丽酒店顶层48楼。

这家名为La Terrazza的清吧，有着开阔的露台，可以将姑苏河与黄浦江两岸的风景尽收眼底。

此时某个临江雅座上，江枫正静静的听着韩霜叙述着当初的事情，脸上也是渐渐流露出些许感叹的表情。

“要不怎么说城市套路深呢，这么一套操作下来，不光是资金可以随意的转移走，利润还照单全收？”

江枫表示自己学到了！

而通过刚刚韩霜给出的解释，他也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根源。

其实，也不能说是故意挖坑。

按照当初的协议，韩氏集团将会按照预期利润，提前将资金汇入秋水投资公司。

而预期收入这玩意嘛……

肯定是不太精准的，并且大概率是要高得多，所以当时就多了一条根据实际情况修正的条款。

“当时房地产一片欣欣向荣，而股市这边的情况也不错……”

韩霜顿了顿，又道，“其实，前三年那边还有追加注资的情况，转变应该是从前年开始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好是你那个弟弟彻底掌握了集团的时候吧？”

“差不多吧。”

“这么看来，所谓的项目暴雷，大概率是人为制造出来的，难道你没有去了解那处项目具体的情况？”

“账目信息我看不到，就算拿到手了，估计也无济于事。”

韩霜摇了摇头。

江枫闻言，也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虽说他不太了解这些行业内幕，但就看每年那么多去提篮桥高级学院进修的会计就知道，这里面的道道肯定不简单！

“目前了解到的信息就是，那处开发用地本来是作为高端住宅项目来做的，模仿的是老王家那种模式，打造一个商业综合体，通过汇聚人流量，从而将房价抬高。”

“但魔都这边你也知道的，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商业综合体，再加上这几年……嗯，反正情况确实是不太妙，也是符合逻辑的。”

“问题在于，在韩硕接手韩氏集团之前，对秋水投资公司的注资是逐年追加的。”

江枫点出了矛盾点，并且开口道：“虽然我不了解房地产行业，但根据霜姐你刚刚说的，实际项目真正赚钱的应该是后面几年才对。”

“……”

韩霜微微一顿，表情也是陷入了几分沉默。

很显然，江枫所说的这些，她也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

毕竟是一家人，终究还是有些不太愿意去面对。

江枫看着面前表情有些恍惚的韩霜，也是没有继续再深聊下去这个话题，而是重新转移到二级市场上面。

虽说他目前的技术水准已然可以与那批顶尖的专业人士比比高下了，但江枫依旧是受益良多。

主要还是站位不同，江枫以往的操作，都是以散户视角来的，无疑要局限得多。

而韩霜长期把握着秋水投资公司的发展方向，无疑对于市场的感知与接触面要广得多，也看的深入的多。

“其实，国内现在这情况，已经进入了存量时代了。”

韩霜说着，也是笑了笑道：“其实，如果没有这档子事，估计秋水投资公司未来的情况也不会太好。”

“对于那批顶尖的巨鳄倒是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毕竟本来就是吃管理费的。”

“是啊。”

韩霜闻言，也是认同的点了点头，笑着道：“所以……嗯，我还是建议你慎重。”

江枫自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之前有多次提及打算成立属于自己的私募基金公司。

“其实哪怕是秋水投资公司，也是有着运气的成分，一方面是当时的环境要更加宽松一点，另一方面……”

韩霜说着，又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如果没有那笔资金，秋水投资公司也很难发展到今天这种高度。”

事实确实是如此！

早期韩氏集团注入秋水投资公司的那笔千万级的资金，无疑很好的为秋水投资公司铺好了初期发展的道路。

而当前的秋水投资公司掌握的资金大致是在一个小目标。

嗯……好像有点少？

其实主要是韩氏集团在过去几年里，陆续从秋水投资公司中转移走了差不多五千万的资金。

这其中，有一小部分是利润，还有一部分是以项目亏损为由，转移走的本金。

“当初，在韩氏集团向秋水投资公司注资的时候，实际上秋水投资公司掌握的资金已经突破了三千万。”

说着，韩霜又补充了一点细节：“这其中，有一千万是我个人掌握的资金。”

江枫心算一下，目前已知的是，韩家投入的资金大概是在六千万。

而算上这三千万，秋水投资公司五年前的总资金仓位是在九千万！

按照秋水投资公司过去五年78％的利润率来算，如果韩家没有抽调走这五千万，目前秋水投资公司掌握的资金应该已经无限逼近两个小目标了。

“是一亿六千万。”韩霜纠正道，她对于这些数字无疑记得很是清楚。

江枫不由得感叹了一下：“而最初你的本金好像只是五百万吧？”

去掉那不属于韩霜的八千万，外加上各项利润分红支出，剩下的便是韩霜目前个人掌握的资金。

那就是……

六千五百万！

相当于韩霜用了五年的时间，将本金翻了整整十三倍！

嗯……

这种计算方式，得出的数据是比较惊人的，但又确确实实没有任何的毛病。

无非就是上杠杆，借鸡下蛋罢了，这在各行各业都是屡见不鲜的操作，更何况是二级市场？

当然了，掌握的总资金和可以调动的资金显然不是一回事。

看上去当前秋水投资公司掌握的资金依旧有1.15个小目标，而属于韩霜个人的资金同样超过六千万。

但这些资金，很多都是不能随便挪动的，比如有些是作为定期存款，债券，有些是投入了股市……

总之，目前韩霜能极限调动的资金大概也就是一千万的样子。

晚上十点钟，江枫先将韩霜送回了某处位于国金中心边上的高级住宅公寓，这才返回酒店。

坐在主驾驶位上的苏瑜忽的开口道：“刚刚我听你说，最近是要有大操作？”

“算是吧，所以接下来几天可能没办法陪你到处玩咯。”

江枫耸了耸肩。

“嘁。”

苏瑜撇了撇嘴，忽的又想起什么，试探的开口道：“我手里其实也有点零花钱……”

其实，这也是枫哥早早种下的一颗种子。

之前还在金陵的时候，江枫听闻对方的韭菜经历，便随便给对方推荐了几支股票。

当然了，虽说是随便推荐的，但目前来看，表现也绝对不差就是了。

说起来，苏瑜本来对于江枫所谓‘回本’的话还不是特别当真的来着……

她毕竟接触金融行业接触的多，见过太多因为炒股倾家荡产的人了，因此只是玩票性质居多。

其实枫哥觉得这样子挺好的，毕竟对方可是传说中的先天韭菜圣体？

不过，最近苏瑜却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她按照江枫说的买的那几只股票居然全部都上涨了！

一开始其实还只当是自己运气好，或者是行情突然好起来来了？

然后她就去看了看之前自己没有完全清仓的股票，嗯……其实也没怎么，就是第二天直接默默的全部清仓了。

“股市有风险的。”

江枫看了一眼这个女人，一时间也有点好笑。

他可不是要当阿宝，之所以向韩霜分享妖股的信息，其实更多的还是看中对方的能力。

或者说，江枫的目标始终都很明确，就是要帮秋水投资公司渡过难关罢了，分享妖股只是一种手段。

在江枫理念中，分享利益从来不是单纯的凑一凑资金，然后利用系统给出的消息，薅一笔羊毛这么简单。

就像是这次，他并没有要占据韩霜那笔资金所产生收益的意思。

按照道理来说，其实也不是不行。

比如换个话术，借用这笔资金一个月，然后给个百分之多少的回报？

但这样一来，其实就一定程度上浪费了系统给出的机会。

江枫忽的转移话题道：“还记得之前在源邸的时候，你问我，如何用金钱置换出相对稀缺的社会资源么？”

苏瑜顿了顿，开口道：“记得，你说有两种情况，但当时崔杰拿来了腕表，你没有说下去。”

“其实，应该是三种。”

江枫说着，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笑了笑继续道：“社会资源这种东西，显然是分享的人越多，分到每个人头上的就少了，所以上层阶级的壁垒是极厚的，大家都不愿意与更多人分享这种‘特权’。”

“因此，想要打破所谓的阶级壁垒，就必须要满足上层阶级的需求。”

“而想要直接用金钱来置换出更稀缺的社会资源，显然是比较困难的……嗯，也不是不行，多交交智商税就是了，比如某出厂就贬值百万的某豪车品牌？”

“其实，这就是在用金钱直接置换社会资源，你买了一手的豪车，便成为了品牌的会员。那么，跟大佬之间就有了一层‘车友’的关系。”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腕表，豪车，豪宅，都差不多……比如你买了某处豪宅，但却成了大马的邻居。”

“这么一分析，再说是智商税可能就不太合适了，其实更准确的说，是在为附加价值买单。”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直接置换的操作，无疑效率是很低的。毕竟，就算跟大马先生是邻居，你又能见得到人家几次，人家能记住你么？”

苏瑜聚精会神的听着，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采。

而江枫则是继续道：“而古人告诉我们，所谓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分享利益，就是一种更聪明的做法。”

苏瑜蹙眉，却是有些不太理解的道：“可他们不是不缺钱了么？”

“准确来说，不是缺钱，而是缺少赚取活钱的机会。”

江枫说着，又笑了笑道：“再说了，有人会嫌自己的钱多么？”

说着，江枫又是顿了顿，反问道：“问个问题，为什么说很多互联网新贵，比如说那些主播，或者是中了彩票大奖的人，只能被称为‘新钱’，档次明显比起‘老钱’要低上那么一点？”

“嗯……”

苏瑜陷入了沉默，试探的道：“是因为他们只有钱？”

江枫不置可否，循循善诱道：“上层阶级，也就是所谓的老钱，特征是大都已经完成了金钱向资产的转化。”

“而所谓的新钱，大都还没有完成这一步。”

“新钱想要变成老钱，又必然要经此一趟。所处阶段不同，自然就有了差距。”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完成金钱向资产的转化……”

“解释起来有很多种说法，但我只说一种。”

“当一个人拥有了普通人无法拥有的大量金钱之后，同样的，面对通货膨胀的风险也要比普通人大得多。”

“资产相比于单纯的金钱，无疑的是，抗风险能力要强得多。”

“因此，老钱无论是多有钱，只要发展停下来了，就必然会想着把金钱置换成更为保值的资产。”

“说起来，新钱向往着老钱们的社会资源，但老钱其实曾经也都是从新钱走过来的。”

“这时候，再回到刚刚的问题，新钱为什么比起老钱要差上一点？”

“除了所处阶段不同之外，优质资产大都已经被前者占着了，现在摆在新贵面前的，无非就是购置黄金，购置房产这些了……机会，要少得多。”

“这样一来，新钱在老钱面前就没有任何优势了。固然，新贵看上去吸金能力很强，但总不能让煤老板跑到他们直播间里去吧？”

江枫说着，也是笑了笑。

其实，直播只是一个例子，大部分的新兴的行业都是这样的。

而最突出的，无疑是这些年发展比较好的互联网行业。

这玩意属于是这些年杀出来的独角兽，造就了大量的暴富神话。

当然了，如果往幕后走，比如投资m公司，倒是另一种情况了。

但这种也有问题，就是很容易出现类似于——本0来我是打算投一笔赚点钱的，结果投着投着，自己成最大股东了？

不仅活钱没见着，反而还砸进去了不少钱。

看上去好像是商业版图变大了，但能动用的流动资金反而变少了。

这就有点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