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孙太后愠怒道:“此事可不是儿戏!
皇宫禁地,竟能让人随意进出,这难道还不危险么!
今日他只放了几封妖书,下一次他要是起了歹心该怎么办?
皇帝,你是天子,关乎整个大明江山社稷,怎能如此轻视自身安危?!”
见孙太后眼中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刘邦无奈的摇了摇头,便不在此事多做纠缠,旋即看向朱廉,玩味道:“人找到了么?”
“回主子,奴婢无能,只找到了一具尸体。”
“不可能!”孙太后猛地站起身,惊怒道:“一人怎么可能将妖书散遍皇宫。
继续查,若是找不出幕后之人,要你何用?!”
朱廉跪在地上,头紧贴在地面,身形一动不动,对孙太后的话置若罔闻。
刘邦也没有打断,反而饶有兴致的看向孙太后,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纸张。
被恐惧冲昏头脑的孙太后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急声催促道。
“还不快去,愣着做什么!”
话音落下,宫内瞬间陷入死寂。
于谦眼观鼻鼻观心,对周边的一切充耳不闻。
本来准备行礼的年富也变得有些拘谨,默默将话咽了回去。
钱皇后看向刘邦,哀婉的轻叹了口气,只是将怀中的朱见深抱得更紧了些。
片刻之后,孙太后终于意识到不对,惊慌的看向刘邦,刚想解释却被刘邦抢先打断道:“没听到太后的话么,还不快滚。
找不到人,锦衣卫的差事你就不要领了。”
朱廉重重磕了个头,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刘邦也没去看满脸不安的孙太后,对年富笑道:“你就是年富?”
年富就坡下驴,上前躬身道:“臣河南左布政使年富,见过陛下。”
“随朕来吧。”刘邦站起身,在几名侍卫的护送下,朝卧房走去。
“皇帝,老身......”
“太后不必惊慌。”刘邦双手插在袖中,转身笑道:“有侍卫在,定能护住你周全。”
笑容虽灿烂,但其中却没有一点笑意。
淡漠的眼神,让孙太后忍不住呼吸一滞。
刘邦见状轻哼一声,转身边走边说道。
“见深,过来。”
朱见深如蒙大赦,用力从钱皇后微微放松的手中挣脱,欢天喜地的追了上去。
等到刘邦带着两名大臣离开后,孙太后懊恼的叹了口气,扭头看向钱皇后,沉默片刻后,抬手命所有侍卫离开。
直到大殿只剩下她们两人,孙太后冷声道:“如今宫中有变,你不想着安稳后宫,跑到这来做什么?”
“臣妾...臣妾担心陛下。”钱皇后低着脑袋,手指不安分的绞动着衣角。
“你啊!”孙太后满眼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低声训斥道:“你来这里有什么用?
就在这傻坐着,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你这样怎么能让皇帝回心转意?”
钱皇后像是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抬起头,温柔似水的双眸中泛起无数涟漪,“臣妾从无争宠之心,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孙太后重重戳了戳钱皇后的脑袋,生气道:“你是皇后!是张太后钦点的皇后!
现在让一个民女骑到脑袋上,算怎么回事?!”
钱皇后又把头低了下去,看着平坦的肚子,小声失落道:“都是臣妾无能,让太后费心了。”
孙太后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长叹了一口气,轻轻摸了摸钱皇后的脑袋。
这就是不能生育,性子也有些软弱,其他什么都好。
而那个周氏,从进宫第一天起,自己就看出她不是什么善类。
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把见深一直养在身边。
想到这,孙太后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她本想让朱见深陪皇帝一段时间,让他明白子嗣的重要性,多宠幸宠幸皇后,看看有没有机会诞下个一儿半女。
谁成想从土木堡回来的皇帝,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竟直接立了太子。
之前的他,可是一直对钱皇后宠爱有加,迟迟不立太子,就是害怕......当年那事发生在钱皇后身上,所以一直在等待嫡长子的降生。
现在一切已成定局,再无更改的可能......唉。
孙太后长叹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钱皇后见状悄悄抬起头,小心道:“太后,是臣妾又做错什么了么?”
孙太后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无事,以后你就和见深好好亲近亲近吧。等见深离开乾清宫,便让他搬到你那里去住。”
“这...这未免有些不合适吧?”钱皇后迟疑道:“太子毕竟年幼,若是这个时候离开了生母,会不会......”
“让让让!”孙太后低声不满道:“你还要让到什么时候?
莫非你真想将皇后之位让出去才甘心么!”
孙太后是真急了,恨不得将自己的想法塞到钱皇后脑中,让她改改这副散淡性子。
要不是她出手,帮其挡下不少阴私手段,如今这皇后早就易主了。
“太后您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钱皇后连忙道歉,伸手帮孙太后顺气。
但这回,孙太后憋了一肚子火,并未像平日一样冷静下来,而是继续训斥道:“你也是官宦人家出身,你娘亲难道没有教过你么?”
钱皇后一愣,忐忑道:“娘亲教了我很多东西,我都铭记在心。”
“比如?”
“要待人和善,不可争权夺利,不能随意与人争吵,以和为贵,还有...还有女红......”
见孙太后的脸色越发铁青,钱皇后说不下去了,低下头用力抚摸着孙太后的后背。
孙太后脸色变幻了数次,良久长长吐出一口气,感叹道:“罢了,你若是那种性子,也不可能坐到老身身边。”
“太后宅心仁厚,臣妾有幸,得蒙太后垂青。”钱皇后思索良久,总算挤出来这句话。
孙太后轻哼一声,“这话你该对皇帝说,不该对我说。”
钱皇后双颊微微泛红,又不说话了。
孙太后见状,思绪忽然变得有些飘忽。
宅心仁厚?
也对,都是当皇太后的人了,再如当年那般,就有些不合适了。
当年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只要能成为皇后,用什么手段都是值得的。
但当她坐在同样的位置上,忽然有些理解当年张太后为何会对她百般刁难。
现如今,她也不想让一个嫉妒成性,整日琢磨如何上位的女人,靠近她的亲生儿子。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
刘邦并不知道外屋的发生的事,此刻他正举着朱见深,在于谦年富震惊的目光中,上下抛飞。
“两位爱卿都坐下吧。”刘邦脸不红气不喘,随手接住咯咯直笑的朱见深,“今日之事,两位爱卿怎么看?”
于谦眼角抽动了下,轻声劝道:“陛下,您还是先将太子放下来吧。”
“不要!”朱见深在空中大声不满道:“这是父皇答应我的!”
“太子,您还是快下来吧。”年富的担忧都写在了脸上,生怕皇帝一个没注意,让太子摔在地上。
到时候大明皇帝亲手“废”了太子的事要是传出去,先不说朝野如何动荡,单是这名声,就足够遗臭万年了。
“好了。”刘邦最后使劲扔了朱见深一下,在空中将其接住,使了个巧劲送到了床榻上,“乃公以后还会重新考你,你要是答不上来,今天扔了你多少下,下次我就揍你多少下。”
说罢,他无视了如遭雷击的朱见深,活动着肩膀对于谦道:“说说吧,是内是外?”
于谦面容一肃,沉声道:“敢问陛下,何为内外?”
“京中还是京外?”
于谦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自己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将在大明掀起轩然大波。
漫长的沉默后,刘邦放下手中的纸张,笑问道:“此事很难答么?”
“回陛下,臣对此事知之甚少,不敢妄下决断。”于谦诚恳道。
“那你呢?”刘邦看向年富,“用不着吞吞吐吐,就说你们知道此事后作何想法。”
“臣...臣以为,散播妖书之人,当是想阻止我等裁撤卫所。”年富缓缓道。
刘邦用屁股挤开了朱见深,坐在床榻上追问道,“还有呢?
你们二人也是朝中老人,别说就看出这点东西。”
“对方不想让陛下清查田亩,伤了谋利之基。”年富试探道。
刘邦笑着点点头,将想要溜走的朱见深揪了回来,将他摁在床上,继续问道:“还有呢?”
还有?
年富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于谦忽然凝重道:“朝中朋党已经成势,想要从陛下这里...要走些东西。”
“要走什么?”
于谦看着满脸轻松的刘邦,忽然起身,无比郑重道:“他们想要...想要和陛下共治天下!”
此话一出,年富骤然色变,下意识看向刘邦。
刘邦却毫无波澜,搂着满脸不解的朱见深笑道:“共治?
可乃公怎么觉得,他们是想自己说了算呢?”
于谦和年富闻言身躯一震,轰然跪地,于谦连忙道:“陛下息怒。
此次只是有小人作祟,朝中诸公...万不敢行此谋逆行径。”
“没胆子?”刘邦甩了甩手中的纸,一字一顿道:“这不已经开始向乃公示威了么?
你们说说,若是乃公不答应,他们会如何?
上疏死谏,劝我回心转意?
还是要...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