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八十二章 :天威不可犯(1 / 1)耿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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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渐明,城中也跟着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零星的喊杀声在角落中响起。

刘邦拄着长刀,坐在石墩上,脸上却没有大胜之后的欣喜,反而越发凝重。

太弱了。

这军户的战力,比他预想中最坏的情况还要糟糕。

地方和京营,完全不是一个水平,更不要说和北地那些悍卒相比。

不要说是他,就是换做一个文官来此,只要不胡乱指挥,也能得一场大胜。

昨夜他只是按照习惯,来回冲了两次,竟直接将叛军都冲散了。

好好的军阵,瞬间变成了溃军,望风而降者不计其数。

如今的大明,虽说吸取了前宋的教训,并未刻意减弱的地方的军力,只是将调兵遣将之权尽收手中。

但军户之策,却给了地方将官极大的权利,导致军户的战力,直接和将官的能力挂钩。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特娘的,老天保佑,这最好只是个例。

不然他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做了,光一个整顿军备就足够他头疼的。

“陛下。”

陈怀不知从何处找了条干净的帕子,捧到刘邦身前,略显谄媚道:“您先擦擦吧。”

刘邦斜了他一眼,伸手拿过帕子,使劲蹭着脸上已经开始凝结的鲜血,淡淡道:“战况如何?”

“陛下神威盖世,武德磅礴,您一出手,那群宵小无不望风而降......”

“说人话。”

“就剩下一群指挥使,带着手下亲兵被堵在西城门,正负隅顽抗。”

听到这话,刘邦将已经被染成红色的帕子随手扔到旁边,起身道:“走吧。”

一路上,不时能看见被绑成一串的叛军,低着脑袋,被押送前往刑部大牢。

道路两侧,一片狼藉,不少军士和被征召的民夫,正从废墟中抬出尸体,交由闲汉抬到义庄烧掉。

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哭喊声,刘邦烦躁的咂咂嘴,扭头对陈怀道:“李贤呢?让他来见朕。”

“回陛下,丰城......公昏过去了。”陈怀生怕再触霉头,小心道:“医官说是心悸,已经送回他府上修养了。”

“找几个好郎中,好生照看着,但有所需,直接从内库拨取。”刘邦不假思索道:“命徐承宗暂领南直隶守备一职,抚境安民,一应钱粮,从南直隶府库中出。

但有趁乱取利者,无需请奏,就地处斩。”

“遵命。”

虽然干的是太监的活,但陈怀心中却没有半点芥蒂,异常积极。

经过昨夜一战,他出门之后的腰板挺得更直了。

连续两次,和陛下并肩作战。

这要不是心腹,还有谁能是心腹?

可陈怀嘴角的笑容刚刚泛起,就见到一个黑大个朝他走来。

笑容瞬间消失,他警惕道:“黑厮,你来做什么?”

樊忠扬了扬手中鲜红的锤子,闷声道;“来复命,还特娘的能干什么?

赶紧让开,好狗不挡道。”

“你这黑厮!”陈怀气得想和樊忠好好理论理论,却听到身后响起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磨蹭什么,赶紧滚蛋!”

陈怀缩了下脑袋,气焰全无,回身陪了个笑脸,又狠狠瞪了眼樊忠,才小跑着离去。

“斩首几何?”刘邦头也不回道。

樊忠得意一笑,大声道:“回陛下,二十有三!”

“瞧把你牛气的。”刘邦回头瞪了他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斩首百级呢。”

樊忠摸着脑袋,憨憨一笑,将锤子别在腰间,乖巧的站在刘邦身旁。

一路上,刘邦再没有说话。

直到听见兵器碰撞声,他才停下脚步,淡淡道:“还记得乃公和你说过什么吗?”

樊忠一愣,茫然的摇了摇头。

“憨货。”刘邦叹了口气,拍着樊忠的肩膀,盯着前方道:“等下,把你手头的人马都交给陈怀,这次你就不用随朕回京了。”

樊忠傻眼了,忙道;“陛下,俺可是做错了什么?

俺...臣可以改啊!

而且就算您要换人,为什么要换陈怀那厮啊,他就会溜须拍马,还.......”

“少磨牙!”刘邦一瞪眼,“乃公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哦。”

樊忠低下脑袋,脸上写满了失落。

刘邦哭笑不得,把樊忠的后背拍得砰砰响,“黑厮,你随乃公南征北战,也算是劳苦功高。

应天侯...那是不可能的。

乃公要是给你封了这么个爵位,非让那些文官用口水淹了不可。

这样吧,就舞阳侯,也不枉咱们君臣一场。”

樊忠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颤声道;“陛下,您这是......”

刘邦习惯的想要双手拢袖,但摸到冰凉的臂甲时,无奈只能放弃,叉着腰道:“一诺千金,乃公答应过的事,岂会...食言。”

樊忠没察觉到刘邦表情的异常,忽然紧紧皱起眉头,犹豫了半天,才小心道:“陛下,俺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臣不想要这个爵位。”

刘邦猛地扭过头,诧异道:“黑厮,你失心疯了?

乃公给你的你敢不要?!

你可要想好了,那是世爵,你要真不想要,乃公就让你一辈子看皇宫大门。”

这黑厮,什么时候变得无欲无求了?

“臣不是那个意思。”樊忠忙摆手,接着用一种既胆怯又期盼的眼神,看着刘邦道:“臣是想,能不能再......”

樊忠没有说话,而是将手往上小心的抬了抬。

刘邦闻言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胃口不小啊。

世侯都看不上了,想要个传国公?

知不知道,上一个和你乃公讨价还价的人,是什么下场?”

“不是不是,臣不想要传国公,臣就想...比那陈怀高些就好。”樊忠气愤道:“省得那厮一直叫俺黑厮!”

“......你不会揍他?”

“陛下,他爵位比俺高啊。”樊忠挠着头苦恼道。

“......乃公许你见陈怀大半品,可以了么?”刘邦捂着额头无奈道。

“陛下圣明!”樊忠神情一肃,跪地道:“臣叩谢天恩!”

“你这...厮。”刘邦摇摇头,旋即郑重道:“还有一事。”

“但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用不着。”刘邦没好气道:“今日起,你便是南直隶都指挥使,负责南直隶周边二十卫军户操演一事,有调遣三卫之权。

等那些叛军伏诛,你自行挑选卫指挥使,事后把名单报给乃公。

乃公不管你怎么选,你选谁。

乃公只要一个能战的卫所,听懂了么?”

“臣遵......”樊忠叩头的动作一顿,抬头疑惑道:“陛下,南直隶有都指挥使么?”

“你特娘的今天问题真多,哪那么多废话!”刘邦一巴掌扇在樊忠脑袋上,怒道:“乃公说有就有。

再废话,乃公就让你去陈怀手下当百户!”

樊忠神色一凛,忙叩头道:“臣愚钝,望陛下恕罪。”

“哼,滚起来。”

刘邦懒得跟憨货多计较,扭头看向远处逐渐缩小的包围圈,阴冷道:“陪乃公去见见我大明的‘好儿郎’!”

......

城墙下,几名卫所指挥被心腹团团护在当中,绝望的看着外围越聚越多的军士。

经过一夜的厮杀,他们已经耗干了所有力气,只能用布条将刀死死绑在手上,才能保证不失去兵器。

随着身边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们的心也一点一点沉到了谷底。

看着面前如同从血水中捞出来的众人,刘邦面不改色,抬手制止了军士放箭,无视了樊忠劝阻,缓步走上前。

“别过来!”陈三和榨干体内最后一丝气力,挥舞长刀,做着可笑的威胁,“再敢上前一步,定叫你有来无回!”

刘邦轻叹了口气,沉声道:“一个藩王,就让你们变成这副模样。

莫非朕就那么不得人心?”

“少废......陛下?!”

陈三和瞳孔微缩,身边跟着响起抽冷气的声音。

但很快,他便换上了一副狰狞的面孔,怒道:“少在这装神弄鬼!

敢假冒圣上,你死定了!”

“哦?

还是对朕有几分恭谨之心,那为何要反?”刘邦平静道。

“你真是...不,不可能,陛下怎会来此!”

当那杆龙纛映入眼帘,陈三和已经信了大半。

心神巨震下,他手中的长刀也垂了下来,面对越走越近的刘邦,并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

“自大明立朝以来,对尔等不可谓不厚。”

刘邦背着手,踩着满地鲜血,却像是在御花园中闲逛般闲庭信步,语气却无比冷漠。

“自太祖时,为让尔等竭心尽力,守卫大明,对尔等不可谓不厚。

斩敌酋数人,便为功一转,立功三转,便可获世袭。

你为百户,子子孙孙出生即是百户。

你为县令,子子孙孙也要寒窗苦读......”

刘邦走到一名军士前,无视了樊忠的警告,握住枪杆轻轻一拽,便连人带枪拽倒在地。

“但要想世袭,也要过考。

不过那考试究竟是什么样,你们比朕心里更清楚.......”

那名军士早就已经力竭,全凭一口气强撑着,此时躺在地上像搁浅的鱼一般,除了仰头恐惧得望着刘邦,什么都做不了。

刘邦拍拍手,继续向人群中走去,而他面前的军士下意识的让到旁边,垂下兵器,低下了脑袋。

刘邦一步不停,如入无人之境,顺利走到了颤抖的陈三和面前,淡漠道。

“有些事,太祖清楚,先帝清楚,朕也清楚。

若无尔等同心戮力,为国效死,我大明也无以有今日。

所以对尔等那些小毛病,朕念在尔等先辈的功劳上,一忍再忍。

裁撤卫所,就是想让尔等收敛一些。

尔等是如何做的?

一个不顺心,就揭竿而起,带兵朝朕要说法?”

刘邦面无表情,无形之中散发的冷意,让周围空了一大片地。

当啷一声。

陈三和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仰头看着刘邦,之前那些拼死一搏的想法,早已烟消云散,眼中只剩悔恨。

此刻看着刘邦,他终于明白。

什么叫天威不可犯!

刘邦没有动手,也没有打骂,环视四周,轻描淡写道。

“都是我大明的好儿郎,莫要失了体面。

自我了断者,不殃及子孙。”

话音落下,死寂了片刻,突然响起了一连串噗嗤声。

陈三和看了看平静的刘邦,又看了看周围的尸体,手不受控制的重新拿起长刀,高高举起。

刘邦没有再看,转身向来处走去。

走出没两步,身后响起沉闷的刀剑入肉声。

之后再无余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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