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

大家擦了擦嘴角，皆是站起拱手。

“知道为什么木檀门找你麻烦，没找全性么？”

唐妙兴一来就直入主题，唐冢内不了解情况的师兄姐们，都是识趣的在旁偷听，一点没有避嫌的意思。

“因为…我比较弱？”

冯勤第一个反应，就是实力强弱的问题，四张狂夏禾的名气谁不知道，光一个称号，就能让多少人谈之色变。

反观他就很平平无奇，走出去大家能看到的，也只有他唐门弟子四个字。

唐妙兴轻笑一声，“有点自知之明，不过本质上，并非因为你弱，而是因为你善，又或者说，唐门善。”

“……”

善怎么看都是褒义词，还牵扯了整个唐门，这一点，冯勤一时间没想通，也就接不上话。

“就像阿梅刚才说的，恶人放下屠刀就能成佛，而像你这样的善人，就得历经磨难。”

“你以为夏禾是什么圣人，给那群人被蛊惑的人，留一线破绽？”

唐妙兴冷嘲一声，“她若真有这种小孩性子，又怎可能走上四张狂的地位。”

冯勤混乱的思绪被捋出一条清晰的明路，略微顿悟道：

“所以，夏禾留了一线生机后，他们就自然而然认为，本来那些人不会出事，反倒是我出手太重，给那些人带来了不可逆的伤害。”

如此一想，豁然开朗。

夏禾下手，大家依旧能通过治疗，恢复正常。

而被自己杀死的，打残的人，这辈子都无法治愈。

哪怕造成这起事件发生的，依旧是夏禾，可未必所有人都能看透本质。

往往大多数人，只能想到上述一二，那就是夏禾没下狠手，冯勤下了。

如此一来，许多仇恨就会从夏禾身上，转移到冯勤这边来。

他越强，这仇恨值就越高。

想通这点，一股恶寒在后背升起。

不知不觉间，差点成了不少人眼中的恶人。

没有这次逢场作戏，只怕很难洗清，将来在异人圈内，也会被人疏远。

“好歹毒啊…”

冯勤低喃震撼，论玩心机，果然是玩不过这群混异人圈已久的老家伙。

“谈不上歹毒，这就是异人圈，正道泼脏水给全性，全性也反过来泼给正道，礼尚往来罢了。”

“也因为她这种行为，不少门派就算包围了她，也给了一条生路，她因此躲过了不少死劫，活至今日。”

“但知道这些后，我又要问你另一个问题。”

唐妙兴话题一转，略带考验的问：“现在你觉得，是因为夏禾这个做法，直接导致你陷入如此险境吗？”

“……”

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么？

因为夏禾这种刻意的留手，他又实力不济，没办法留余力，将那些人打晕，只能将其打残，导致大家仇恨转移。

不，这里缺了一环。

关键的一环。

看似一个完善的逻辑，却有一个不可忽视的缺口。

就是【搭桥】。

他们怎么知道夏禾没下狠手，又怎么认定是他能收力。

能在异人圈混的，一股脑做事的蠢货是很少的，大家最基本的智商都是正常的。

在看到这起事件发生，怎会第一时间去了解夏禾下多重的手，他又下多重的手。

这不合理。

一定有一位中间人，在其中说明情况，并且有意无意，将矛盾转向了他。

能做到这一点的……

“哪都通。”

冯勤抬头，说出自己猜想的那个势力，可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妙兴很是欣慰，“你能想到这点，我也能真正放心，让你去异人圈闯荡了。”

说着，温和的摸着冯勤的头发，揉了揉道：

“对，就是哪都通，但他没闲得故意陷害你，说到底就是麻烦转移，只有将麻烦交接给你，这屁股才得由唐门来擦。”

“也就省得这些天被那几个门派找麻烦，毕竟他们很难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专门抽出好几个精英，去抓夏禾。”

这就是一场多方势力的暗中推动，导致的结果。

哪都通作为中间势力，里面的员工都是来自各个门派的弟子，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一家【公司】，而不是一个能创造功法，培养弟子的门派。

在服务异人圈的同时，也在和各个门派保持友好关系。

要是不将这次事件转移仇恨，大家记恨夏禾，自然也会讨伐哪都通的不作为，认为他们没有出全力去铲除全性。

间接的会影响往后员工的招聘，和之后跟各大门派的友谊。

更会直接影响哪都通的威信和权威。

这简单的一起事件，中间夹杂着多方势力的勾心斗角，相互卸责。

光是听着，就让人感到头大。

可，这就是异人圈。

全性可以给人留条活路，进而自己少点危险。

正派也可以在人毫不知情下，给上一刀。

唐妙兴还是很满意冯勤这灵活的脑子，十来岁的人，能想到他方才从未提及的哪都通，已是相当出色。

再经历几次，明白这异人圈就是一滩浑水，人性永远不能用各方势力来代表，也就算出师了。

冯勤消化了一阵，一时间还产生了歉意。

“这么说来，木檀门来堵我的，也算是被绕进去了，从他们的角度来说，我可能比全性还可恶。”

“木檀门不全是傻子，会有人看出端倪，并跟他们俩说的，不过你也不能指望，所有的真相都能被人看穿。”

唐妙兴负手走至许新面前，将他还没喝完的酒抢了过来，自己喝上一口，淡然道：

“如果你再强一些，能不打伤打死那些弟子，这破事也就不会发生。”

“又或者，你再有名气一些，即便打伤打死，大家第一反应，也会认定这事有反转，你也是逼不得已，才这么做。”

“就是因为你没名气，没实力，这事才会缠到你身上，懂么。”

“……”

冯勤低着头，沉默一会儿，才点头，“弟子明白。”

“既然明白，那我也给你布个难题，你想怎么解都行，最终影响的，是你的前程。”

唐妙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扬起嘴角道：

“我跟猿相门，聊得不错，等和五仙教的交流会结束，你就去一趟猿相门，参观参观。”

“那里，可是有不少仇视你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