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翟让面部爆血。
翟娇瞬间大惊失色,惊叫一声……
却发现翟让致命要害被伤,不仅未死,反而还怒吼一声。
顺势踢起身前的凳子,一掌劈了过去。
嘭的一声巨响,实木制成的凳子难挡翟让倾力一击,直接被轰至粉碎,那无数残木碎渣,在掌劲加持之下,化为无数锐利的暗器,向着那刺客铺天盖地而去。
对面反应亦是极快。
手中武器此时方才显露真容,竟是一枚细致无比的绣花针。
这也是翟让能在刚刚的刺杀中逃出生天的原因,显然,但凡对方的武器正常那么一点点,可能他此刻已经没有命在了。
但对方出手之时,翟让才算是明白,对方为什么会以针为武器了。
小小一枚绣花针,在他的手中却几乎被舞出了花儿来,尤其是屈指弹出之时,以红线遥控飞针。
宛若穿花蝴蝶,竟将这些已经散乱的暗器全部都穿在了一起,随即用力一挣。
暗器顿时迸溅开来。
“什么?!”
翟让面色惊变,第一时间本能的护在了女儿的身前,脸上神色已是极为戒备。
以绣花针为武器已是极为怪异,对方出手的诡异程度,更是让他心头暗惊,尤其是被对方那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眸注视着,他心头便不自觉的升起了一股颤栗之感。
反倒是对面,咯咯笑道:“翟龙头真是厉害,不愧是陛下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人物,可惜陛下要你的命,不然的话,我倒是真想跟你好好的较量一番,但现在的话,去死吧。”
说罢,屈指一弹,三道绣花针在空中发出噗噗的破空之声,直朝着翟让致命要害袭去。
翟让大吼一声,接连几掌劈出。
想要凭借雄浑掌劲震掉飞针,可绣花针实在是太细,根本浑不着力,翟让痛叫一声,掌心已经被刺穿了三个血淋淋的细洞。
飞针带线,用力一拽,将他手掌拽开。
红线环绕而过。
直接将他胸口给撕开了一道道血痕,翟让瞬间已是鲜血淋漓。
来人更是得势不饶人,抬手便向他的胸口抚去。
“爹爹莫慌,女儿来助你!”
翟娇虽是女眷,但一身武力也是可力开山石,强行拽住那红线,想要把敌人给生生拽过来。
可对方不过用力一弹,红线瞬间锋锐如刃,已经将翟娇娇的双掌切割的血肉模糊。
但有翟娇娇代为承受红线力量。
翟让便获得了机会,愤怒的一拳轰出。
嘭的一声巨响……
对方抬掌格挡。
“嗯?!”
一击之下,翟让立时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对劲之处。
对方武功高绝,让人心惊。
但内力竟是平平,甚至比起娇娇还要来的逊色一筹。
好古怪的武功,这分明是专门培养来与敌人同亡的死士。
他爆喝一声,直接将对方给生生的轰飞了出去。
“桀桀桀,果然厉害,不过你逃的了初一,逃不过十五,今日不死,来日,你总是要死的。”
对方虽是刺杀失败,但语气里却蕴含着浓浓的轻蔑之意。
“德不配位,还妄想登基大宝,翟龙头,你的下场,好不了。”
声音渺渺,慢慢不见了踪影。
而直至这时,外面才开始有巡逻的爆喝声响起。
“有刺客!”
“快抓刺客……啊……我死了……”
“小心,刺客诡异!”
“不好了,李先生遇刺了。”
片刻功夫,门外,几名留守瓦岗的高手直接撞破了房门,冲了进来。
叫道:“大龙头,有刺客,您是否……啊……”
看到翟让那浑身鲜血淋漓,尤其脸上也遍是血污的模样,来人顿时大惊。
“我没事,掌灯。”
翟让沉声喝道。
随着部下将灯火点燃,室内重新恢复了正常。
直至此时,翟让才忍不住长长的松了口气,只感觉后背都要湿透了。
刚刚那兔起鹘落的短暂交锋,他却在生死之间游走了好几趟,但凡反应慢上哪怕一分,甚至若非关键时刻有女儿拼死维护,现在被人发现的可能就只是一具尸体。
翟让到底是一个势力的龙头,很快便沉稳了下来。
他问道:“有人被刺客杀死了?”
“是的,龙头,赵先生、刘先生、周先生他们都被刺客杀了。”
“什么?”
翟让闻言,面色登时大变。
………………
半个时辰之后。
瓦岗所有的精锐们都聚于聚义厅之内。
翟让的脸色却无比阴沉,搭配上他脸上那不住渗血的伤痕。
伤口正在要害处,如果不是翟让的反应够快,让对方的长针未能深入,恐怕这一针就已经要了他的命了。
但也因这伤口,让他此刻当真是形态狰狞,有如恶鬼一般。
听着部下汇报这一次的损失……
他的脸色更显难看。
像刚刚那样可怕的刺客,竟然不止一人,而且不止只行刺了翟让一人。
倒不如说,整个瓦岗寨除了翟让之外,其他遇刺的人无一幸免,都死了。
更重要的是……
那三位周先生、刘先生和赵先生,乃是翟让花费极大代价请来的客卿。
瓦岗寨的高手众多,但智囊相对较少。
尤其是在见识过那位沈落雁的智谋之后,翟让更是深感智囊的重要性……
可现在,这些人却全都死了。
除却这些人,还有共一十三位在瓦岗的骨干得力战将身死,这些人的死,看似数量不多,但却足可让瓦岗的整体凝聚力下降一半都不止。
只能说对方实在太会挑选针对目标了。
这时,心腹王儒信问道:“大龙头,您跟他们交手过,可曾察觉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此刻也满是后怕,要知道,如果不是他今晚突然来了兴致,去了一个婢女的房间里快活,恐怕此刻那些躺在那里的尸体中,就也有他了。
翟让冷冷道:“他们说,他们是昏君杨广的人!”
王儒信惊道:“他们说?!”
“嗯,刚刚见面,就迫不及待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且说我碍了他们的陛下的路,要我的命!”
这话一出。
整个瓦岗寨内,所有人都沉默了。
要知道,这些遇刺的十几人,都是当年翟让在瓦岗起势的班底级别的人物。
无一例外!
“那还真未必是杨广的人!毕竟若是有人有心皇位,那么私下里,让得力的心腹称自己为陛下,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
王儒信脸色也极为难看,目光落到了长桌左侧的几人身上。
那几人顿时一怔,为首的王伯当叫道:“这必然是贼人的奸细,密公怎么可能会背叛大龙头?!”
“那要怎么解释现在遇刺的都是大龙头的人,而你们所有人却都安然无恙?贼人实力高强,就连大龙头都伤在对方的手里,他们若行刺你们,你们必然难以幸免,可现在事实是你们安然无恙,但大龙头的得力助手却死了大半!”
王儒信冷冷喝道:“我知道你肯定要说这很可能是栽赃嫁祸之计!但那昏君若真有这战力,取了密公性命,直接便可以将当前危机消弥于无形,他何至于大费周章?更别提之前密公每三天便会有一封信,告知大龙头如今的战况如何,可之后拖至五天,到得现在,七天都还未收到一封!”
王伯当解释道:“那是因为战场之上,时势紧张……”
“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王伯当你糊弄谁呢?战场之上,他密公什么时候身先士卒过?还是说他处理军务真就忙到一封信的时间都没有?”
王伯当顿时语滞。
“不管怎么说,我相信此事不是李贤弟做的,我于他有知遇之恩,他断不致如此忘恩负义。”
翟让摆了摆手,示意王儒信不要再说。
王伯当才刚刚松了口气,翟让却又道:“但此事他终究是有极大嫌疑,儒信,你亲笔手书一封,让李贤弟回来,只要他能解释清楚此事,我还是愿意相信他的!”
“是!”
王儒信大声应是。
王伯当却是面色大变,惊叫道:“大龙头,临阵换将,乃是大忌啊。”
“攘外必先安内!如今瓦岗有分裂之危,这才是最重要的!”
翟让大声道:“还有,李密能打下如此大的声势,那是因为我授命他执掌瓦岗军,怎么,还是说他打了几次胜仗,自以为不必把我这个大龙头放在眼里了?伯当贤弟,如今李密嫌疑未清,你如此为他说话,看来是真的只知李密而不知我翟让了,既如此,在他回来之前,你就先不要再胡乱走动,以免再生事端了。”
他是真的有点心凉了。
这段时间里,他为了拉拢这些人,可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就如这王伯当好色成性,他看上了自己女儿的婢女,他这边也是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下来,过几天趁着女儿不在就要给他送过去。
可现在看来,婢女也不必送了……
捂不热的逆贼,关起来才是正理。
于是乎,翟让迅速下令,将所有在之前有可能与李密有所勾结的部下全部都给控制起来,绝不让他们给李密报信。
一时间,瓦岗迅速乱了起来。
而此时,一处简陋的房间里。
一名相貌清秀,身着素裙的少女匆匆的奔了过来,眼见周围一片混乱。
她神色更显焦灼。
敲了敲房门,然后便不客气的闯了进去。
里面,是两名年龄约莫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相貌皆是古灵精怪,颇为俊逸不凡。
看到那少女,其中一名年轻人凑了过来,笑道:“素姐,莫不是又找到了什么好吃的,给我们兄弟俩开荤的么?您可真是我们的大恩人了,本来以为来给他们通风报信,好歹能有些肉吃,结果天天粗茶淡饭,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
旁边,另外一名年轻人并未说话,但也是眼巴巴的在那少女身上扫视。
少女担忧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老是想着吃,你们两个快走吧,我听小姐说,大龙头要对李密下手了,瓦岗内乱已成定局,在外面还造了反,现在瓦岗局势很凶险的。”
“什么?瓦岗果然内讧了?”
这两人自然就是之前在婠婠毒手之下逃出生天的寇仲与徐子陵。
他们两人一路流落至瓦岗寨之中,却机缘巧合之下,得悉了瓦岗寨有叛徒。
为了他们新认的姐姐素素的安危,特地赶来报信,结果却被翟让的女儿翟娇一顿欺负,几乎沦为了家丁一流。
但能见到素素,他们虽是每日干活,也是甘之如饴。
可谁料得才刚刚相认没有多久,对方就劝他们两个赶紧离开。
徐子陵劝道:“那素姐,咱们赶紧一起走呀。”
“不可以的,小姐对我恩重如山,从未视我卑微,待我有如亲妹,我不能在这个时间离开她的。”
素素坚决道:“放心吧,小姐可是瓦岗寨大龙头的亲生女儿,她肯定是安全的,我跟她在一起,安全也不用担心,倒是你们两个,一旦爆发内乱,你们肯定会被波及,到时候难免跟敌人短兵相接,何苦死在这里?!”
“啊这……是啊,我寇仲可是要干一番天大事业的,怎么能像个小流寇一样死在这里?不行,万万不行……”
寇仲一听,顿时不乐意的叫了起来。
“所以我才来让你们赶紧走。”
素素忧虑道:“我好不容易认了两个弟弟,也想跟你们一直在一起,但不行啊,我的安全不用担心,可你们两个再留下来就真的死了,快……趁现在消息还没流传出去,你们赶紧走,等瓦岗戒严之后,你们两个再想走可就难了。”
“素姐……”
“不用担心我,我很安全的,快走,我还等着你们两个闯下一番大业呢,到时候,说不定可能还要我带着小姐去投奔你们。”
“也只能这样了,那素姐,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心头满是不甘,他们悲哀的发现,就算学会了武功,他们还是保不住他们想要保护的。
在这乱世之中,自保尚且难提。
让素素跟他们一起走?
那反而会让她陷入险地而已,于是乎,在这夜深人静之时,两名年轻人悄悄的下了瓦岗寨。
去哪里?不知道……
但当前之下,离开瓦岗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