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以来,西医因诊疗技术,特别是外科等手术治疗所表现出的显著疗效,有别于传统医学的经验,被称为“科学医学”,中医药学遭到了怀疑和否定。
民国时期,医政制度基本仿照西方,传统中医被斥为“落后、不科学”,中医阴阳五行等医理基础被说是“伪科学、玄学”,废止中医之争开始。
也是从民国时期起,中医在当时的医学界逐渐丧失了主流地位,演变为“西医在朝,中医在野”的格局。
曾经有人在青年时期就这样写道:医道中西,各有所长。中言气脉,西言实验。然言气脉者,理太微妙,常人难识,故常失之虚。言实验者,专求质而气则离矣,故常失其本。则二者又各有所偏矣。
新华夏初建时,中医也是岌岌可危,当时卫生系统公布的《中医师暂行条例》和《中医考核办法》,要求过于苛刻,不符合实际,考试内容多是西医的,使得大多数中医大夫被淘汰。
建国四年,当时全国九十二个大中城市,一百六十五个县登记、审查合格的中医大夫仅有一点四万,各高等医学院校没有考虑设立中医中药的课程,中药产销无人管理。
如果不是上边及时发现了这个问题,并在大会小会上要求各级干部要扭转思想,正确的认识中西医,可能中医早就无了也说不定。
李言诚清楚的记得,原主的爷爷虽然不是中医大夫,但每次提起这个的时候,都会感到惋惜。
他自从魂穿过来后,得到了针灸的传承,有时候也认为应该为中医做点什么,可人微力薄,在这个时代,想做什么也确实不好做。
今天从孙南平手中拿过这本中医典籍后,他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样为中医做点什么了。
尽自己的努力,多保存一些中医方面的孤本、善本,等将来改开之后再拿出来。
至于从哪里找,简单,回头跟朱永扬打个招呼,请他帮忙注意着点这方面的消息。
“李大夫,你说潘有志到底中的什么毒,为什么吐出来的都是黑血?”
“这我可说不准,只能等刑科所那边的化验结果了。”
“如果当时你在场,能救活他不能?”
孙南平知道李言诚在后院救活过那个中毒的嫌犯朱永祥,当时那家伙吐出来的也是黑血。
“不好说”李言诚撇着嘴摇了摇头,鬼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不过那家伙能忍那么长时间,毒性应该不是那种强的离谱的。
“只能说我如果一直在跟前的话,有希望能救下来他。”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注意力基本上都集中在堆放在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
又过了一会儿,孙南平放下手中的一个本子,有些疑惑的问道:“李大夫,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儿。”
“什么?”李言诚抬也没抬的问道。
“潘有志这些东西里一分钱都没有。”
“那还不简单,被凶手全部搜刮走了呗。
据林美春交代,潘有志在她那里放了一个很重的木箱子,结果你也知道,那个木箱子已经变成木柴了,里边的东西被一扫而空。
我怀疑那里边装的应该就是潘有志的财物,以及一些重要的东西。”
“李大夫,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潘有志在其他地方也放了个箱子,对他这种人来说,狡兔三窟才是正常的吧?”
听到这里,李言诚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起头来:“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这个本子。”孙南平将自己刚放下一直没有合的本子拿起来示意了一下。
“这个本子上记了两笔账,去年十一月的,这两笔帐的名目分别是电费和水费,可他住在单位里还需要他单独交吗?”
电费、水费?
李言诚眼前一亮,站起来探身看向孙南平手中的本子。
这是一个三十二开的小学生数学作业本,已经写满了,记录的都是上思想政治课的内容,别说,这潘有志写钢笔字还挺漂亮。
孙南平说的水电费记在其中一张纸的背面,很像是顺手写上去的,字体跟其他字体看上去一样。
建国十九年十一月,水费八分,电费两毛一。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行,可里边的信息量却很大。
建国后,京市作为政治中心,各项建设事业快速发展,用水量大大增加,这座城市的水源本就不充足,开始出现自来水供应紧张的情况,尤其夏季用水高峰更为明显,所以当时政府就提倡居民要节约用水。
一直到建国十六年之前,都是公益性供水,基本不收取水费,更无水价可言。
建国十六年的时候水利部门提出了水费征收和管理暂行办法,因为种种原因,具体水价并没有制定出来,最终决定按照人头收取,原则上每人每月交一毛钱水费,由街道办代收。
可实际上这个水费的收缴十分困难,按照人头收取,刚出生的婴儿怎么算?
所以,这次水费的征收根本就没有步入正轨。
等真正制定出水价,都到八零年以后了。
李言诚现在住的煤山东胡同是按户收费的,家里人员三口以上的每月一毛,三口以下每月五分,基本上大家都交的很痛快。
电费简单,早就分户按电表了,每个月用多少交多少,一度电一毛六分五,公共用电大家一起分摊。
像这个本子上记的这个水电费,水费怎么算的不清楚,但这个电费嘛,两毛一分钱,连两度电都不到,还很有可能是只用了一度电,剩下的是公共用电分摊,正常人家一个月不可能只用这么点。
那就是说,这个房子应该几乎没人住。
现在怎么可能会出现没人住的房子呢?
姓潘的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弄了一间屋子,他还有很正当的理由让这间屋子空在那里,只是偶尔过去一趟。
想到这里,李言诚收回落在本子上的目光抬起了头,刚好孙南平也正在看他,两人眼中都闪过了一抹激动。
不过一个新问题也随之而来。
“李大夫,可咱们也不知道这间房子究竟在哪里啊,京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不能整个翻一遍吧?”
“实在不行除了翻一遍也没啥好办法了。”
李言诚摇了摇头,除了这个笨办法外……
嗯?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星期六晚上他带着金智海,跟老许汇报时的场景。
当时老许站在京市地图前,将嫌犯出没过的地方一一标记了一下,显示的城八区除了淀海和文崇之外,都发现过嫌犯的踪迹。
现在淀海也要去掉了,因为嫌犯就在那里工作,那么文崇呢?
潘有志为什么没在文崇出现过?他是刻意避开那里的吗?难道是担心那里有人认出他?
人在干坏事又不想被熟人认出来的时候,确实会下意识的避开一些自认为熟悉的地方。
不管了,反正想找到这间可能存在的房子,大概率需要兴师动众,那就汇报上去,让先从文崇这边走,说不定就能捞到大鱼呢。
“李大夫,你先去跟苏处汇报一下吧,我再继续看看。”
“你去吧南平,你跟苏处说,让他派人从文崇开始查,直接拿着潘有志的照片去各居委会让那些大爷大妈辨认。”
“从文崇开始?行!”孙南平没再推脱,点点头拿起那个本子就走出了证物室。
李言诚松了口气,折腾回来这么大一堆破烂玩意,如果检查完了却什么线索都找不到,那才让人恼火呢,那个水电费无论有没有用处,总是带来了一点希望。
苏孝同那边的动作很快,听完孙南平的汇报后,马上就让二队队长带着他们二队暂时没事儿的队员都出发了。
并且他还叮嘱二队队长一定要兵分两路,一路从城东区开始,另外一队从文崇区开始。
文崇是重点,但城东这边的戏也要做足了。
时间紧任务重,他们已经落后凶手两步了,这一次可千万不能再落后了。
这也是他们目前唯一的优势。
凶手只要不是他们一处的人,其他无论是谁,都不敢在这件事儿上大张旗鼓的动用人手调查,他只能像只耗子般,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下手。
那个中年男人现在确实非常上头,他没想到平时根本不太出门的潘有志竟然还玩了个狡兔三窟。
他之所以知道潘有志还有其他藏东西的地方,是因为他发现他昨晚搜刮回来的那些财物跟他给出去的相差甚远。
他倒不是在意财物的多少,他更在意的是剩下的到底在哪里,那个地方会不会有他的信息。
中年男人此时有点后悔,他后悔什么都没问就将潘有志给弄死了。
转瞬他又将后悔的情绪从脑袋里抛了出去,这不是过家家,他现在也没有特别合适的地方能把潘有志先关着然后慢慢审,况且他如果没提早动手,搞不好现在死的可能就就是他了。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剩下的那些财物究竟在哪里。
中年男人有些烦躁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不停地回忆着每次跟潘有志见面那家伙都说过什么。
没一会儿他就有些颓然的放弃了,想也是白想,那家伙既然刻意分出去了一部分财物单独藏起来,那就是防他呢,肯定不会在他面前暴露。
接下来该怎么做?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其实凌晨那会儿李言诚猜的没错,他们进入那个小院儿的时候,中年男人确实还没走远,就是前后脚,他当时听到动静了。
一处在那个小院儿里忙活的时候,他赶去了林美春家里。
他不担心这个女人会不会知道什么,因为他很清楚,潘有志根本不敢跟任何人透露任何信息。
他唯一担心的是潘有志会在某个地方留下什么。
还是莽撞了啊!
他不停的反思着自己这半年来的所做所为,似乎是因为之前太顺,心下有些骄傲了,才造成他这段时间是昏招迭出。
嗯?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之前安排的那个接货人,到底是不是去徐市出公差了?
潘有志这件事情让他开始疑神疑鬼起来,对自己原来的布置也变的不像以前那么自信了。
他布局这么长时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仪器厂那边,为的就是让他们都相信,自己的任务就是在那边搞破坏,就是想破坏他们那个“星星”项目。
可实际上自己的计划是利用那些假东西彻底搞乱市场。
但如果那批货发不过来,那还搞个屁啊。
想到这里,中年男人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琢磨了一会儿后,转身往办公室门那边走去。
他打算出去看看物资组的联络员有没有留平安的暗号。
这是他给那个联络员下的死命令,每天必须在指定地点留暗号,昨天白天因为开会,晚上又惦记着要去处理掉潘有志,一直没过去看。
走出办公室的中年男人有些自责的摇摇头,真是安稳日子过多了,这么重要的工作怎么能不按时做呢。
他给那个联络员指定的留暗号地方距离单位并不远,就在马路斜对面一家饭店门口。
这家饭店门口的墙上天天都会挂着一块小黑板,饭店工作人员每天都会在上边大概写一下今天都可以做什么菜,有的菜并不是天天都有。
就像花生米,一个月能有那么三四天有就不错了,还是限量的。
饭店隔壁有一家百货商店,中年男人过来后直接走进了商店,从里边买了一包烟出来,一边走一边拆开包装,很快就又走进了马路斜对面的单位大院。
貌似一切正常的中年男人此时内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果然出事儿了。
那块小黑板上他和联络员约定的标记还在,但他刚才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那个标记根本就不是联络员画的。
因为他找的那个联络员是个左撇子,还是个比较少见的连写字都用左手的左撇子,他不管是写字还是画画,跟正常人的起落笔顺序都截然不同,是反的。
刚才他看到的那个代表平安的标记,一看就是右手为惯用手的人画上去的。
计划失败,全盘失败。
他有点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现在已经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离开京市,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他不敢赌一处的那些人,能不能找到潘有志那间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房子,更不敢赌那里会不会留有他的信息。
生命只有一次,输了就什么都没了。
计划虽然失败了,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
与此同时,老许带着一队队长曾洪林,出现在了局里钟副局长的办公室。
从凌晨开始,苏孝同就和李言诚一直在潘有志案子上,钟局交代的那个任务肯定也不能停。
老许跟曾洪林二人就在忙这个。
今天早上借着苏孝同和李言诚那会儿暂时没事儿时,四个人简单的碰了一下头。
然后老许和曾洪林二人就在办公室,将所有已知和猜想条件罗列出来画圈后,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情。
他们画的这个圈,虽然有的条件是猜想,但也都是有根据的猜想,可圈进来的那两个人……
说实话,即便钟局说的无论牵扯到谁都查,老许也害怕了,于是乎,见苏孝同和李言诚都在各忙各的,他便拉着曾洪林跑到钟局这里来汇报了。
钟局很认真的听取了老许的讲述,对他们画的这个圈还算是认同,可看着纸上写出来的两个名字,他也头大。
李学毅,洪定国。
给自己点上一根烟,他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仔细的回忆着。
他回忆自己跟这二人一起工作的日子。
回忆着这二人过往的种种表现。
见领导这个样子,老许和曾洪林也不敢再说什么,就悄悄的点根烟,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
一直到手中烟抽完,钟局这才睁开眼睛,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然后起身说道:“你们先坐着,我去把沈局请过来。”
兹事体大,他真的有点害怕了,那天布置这个任务的时候有多爽快,今天怂的就有多快。
主要还是这二人影响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
沈局过来的很快,当他听完讲解后,下决定下的非常痛快,无论牵扯到谁,一查到底,但证据一定要扎实,要经得起推敲,经得起质疑。
像他们现在为了画圈而捣鼓出来的猜测,仅凭这个肯定不行,将来给上边汇报,那是要被骂死的,给下面同志也没法交代。
“老钟,贵善同志,你们不要想着用那个年轻大夫的特殊审讯方法来找线索,找证据,这个方法我不会批准的。
我虽然同意一查到底,但在没有充分的证据之前,只凭猜想,我是不会同意对这二位同志动手的。
想想看,如果现在我下令,要用那种特殊审讯方法来确定你们自己本身先没事儿,你们是什么感觉,下边一线的同志们又会是什么感觉。”
沈局是老政工出身,虽然查案方面没有什么经验,但在思想政治工作方面却是颇有成效。
担心他们打什么主意,又补充着给调查画了条明晃晃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