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就是等到九点来钟基本上各回各家了,老赵手中的布袋里还有三分之一没散出去。
老赵这人认真,从头到尾他连一颗瓜子都没嗑,李言诚接过他递过来的布袋,二话没说,直接进院子走到赵家全倒他家桌上了。
“嘿,这臭小子,我给他省点,他全倒咱这儿了。”
老赵进屋看到自家屋里桌上的瓜子花生糖,好笑的摇摇头。
“爸,大诚哥到时候光领个证,连酒席也不摆了吗?”
赵家老大赵明亮跟在屁股后面进来了,看到桌上的东西,走上前捏了个花生丢进嘴里。
“不摆了”
“那也太简单了吧,大诚哥无所谓,那女的也同意啊?”
“这就是人家女方的意思,她娘家人都没在京市,也赶不回来,就不想大操大弄,简简单单的省事儿。”
罗敏的家庭情况老赵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她爸妈去外地工作了,她哥哥也跟着过去照顾,至于她后来为什么也过去这就不知道了。
外边有很多人传了不少小话,他从没想着要打听什么,人家小两口只要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至于女方娘家到底什么情况,干你们这些外人屁事,一个个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老赵知道,外边那些传小话的,很多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才故意在那里乱生事儿。
外边乱七八糟的传闻李言诚知道吗?
当然知道,他也听说了,嘴长在别人身上,这玩意根本就阻止不了。
至于说什么辟谣,呵呵,造谣两张嘴,辟谣跑断腿,还不一定起作用。
后院
回来后李言诚没进屋,跟金智海还有吕军民坐在院子里,边嗑瓜子边聊着天,四大一小五个女人也凑在一堆边做针线活边闲聊,显得其乐融融。
小宁宁这段日子似乎是开始收心养性了,也不在外边做她的大姐头,就跟着她嫂子学做针线活,别说,还学的似模似样的。
“军民哥,那明天麻烦你啦。”
“客气什么,我们那儿有采购,买点东西又不费事儿。”
吕军民笑呵呵的摆摆手,将一张信纸折好揣进了兜里。
那纸上写的是明天要买的一些菜。
不摆酒席,那是不大摆,不招呼其他人,自己院子里的坐一起吃顿饭,该吃还是得吃。
他这房子收拾的时候院子里的人都帮忙搭手了,要不然光靠金智海一人也忙不过来。
怎么着也得请大伙一起热闹热闹。
让他自己做一大桌子菜,他可扛不住。
得亏有吕军民这个厨师在,连买菜带做菜直接都交给他,省老鼻子事儿啦。
到了九点半,大家才散摊子回家休息。
金智海没回家,给他老婆说了一声,就来到了主屋这边。
他进来的时候,李言诚正拿着下午剩下的一点稀饭,给那只小猫喂呢。
早上他把小猫给赵家送过去了,可没想到下午老猫又给他叼了过来,得,那就先帮它养着吧。
“你还真养啊?”
“那咋办,看着饿死吗?”
“奇了怪了,老猫为啥不把其他几个孩子再给我们叼了。”
金智海走过来蹲下看着小猫呱唧呱唧的喝稀饭,感到有些好奇。
“那谁知道呢,哎,你不回去休息,跑我这儿干吗?”
“过来问你个事儿。”
“啥事儿?”
“你今天给我那几个案子,里边是不是有陈家做的?”
“陈……你怎么知道的?”
“还真是啊。”看到李言诚的反应,金智海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他伸手接过烟,点上后才解释道:“我今天看了一个未结的案卷,是七年前淀海分局交上来的。
案卷里边写了,他们当时抓住了一个嫌犯,可当时只有一个目击者不是很肯定的指认口供,并没有其他证据,淀海分局也没能在那个嫌犯嘴里取得任何口供,还有人给他作证说案发时他没在场。
最终淀海分局只能放人,那个案子至此也彻底再没有任何线索了,卷宗上记录的,那个嫌犯叫陈路军,是陈家人。”
“你说的这个案子我有点印象,是不是那啥致死,那女的还怀孕着呢?”
“没错,就是那个,因为没有任何其他线索,也再没类似的案件发生,最终这个案子不得不挂了起来,死者的在天之灵也得不到慰藉。”
“唉……”李言诚有些沉闷的叹了口气:“那个案子的凶手应该就是陈路军。”
“你们把陈路军抓回来取得口供啦?”金智海惊讶极了,陈路军是陈家人,不是说陈家人都去港岛了么,难道说……
“你们那个卷宗上记录的,给陈路军作证的是不是一个叫常胜远的人?”
李言诚没回答这个问题。
“呃……好像是这个名字。”
“我们把常胜远的妻子抓回来了,常胜远可以说是陈家的女婿,虽然是七年前的案子,可他妻子依然记忆犹新。”
金智海心下不由得就是一震,他明白了。
但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他还是记得的,不会因为对方是自己好兄弟就追问个不停。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惊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其他那些案子……”
“都是陈家人做的。”
“他们可真该死!”
“是的,所以陈家人都没有好报。”
“大诚,我们处长让我替他说声谢谢,还说等案子完结后要请你吃饭,希望你别推辞。”
“呵呵,好啊,告诉你们处长,我只吃肉,那一桌少了二十就别叫我了。”
“哈哈哈……你把我们处长吃的还要心头滴血呢。”
笑过了,金智海的面色很快就平静下来,他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大诚,你现在的工作保密级别高,我也不方便多问什么。
我想说的是,以后不论做什么,一定要注意安全,你明天就要去领证了,以后家里多一个人,咱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人家考虑考虑,你说是吧。”
“明白,放心吧,我肯定会注意自己安全的。”李言诚笑着也抬手拍了下好兄弟的胳膊。
“你以后最好还是跟着我和宁宁再练练拳,不说打多好,最起码有个自保能力,不至于真的跟歹徒近身了,只会挥王八拳。
真要是碰上练家子,你挥的那两下估计都近不了人家身就被打趴下了。”
“你说得对,我确实需要好好练练。”
这次出去跟冯显荣和蒋宏建还有戴军聊过他才知道,干他们这行的,枪法好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要身手好。
因为近身打斗的机会太多了,而且这种打斗跟比赛可不同,往往几秒钟十几秒钟就结束战斗,基本上一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会不会两下子真的非常重要。
这里的会,不是指套路,会套路顶个屁,碰上那些犯罪分子近身了,他还会给你时间摆架势吗?
这个会指的是你要知道该打哪儿,怎样才能一击就控制住他,或者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还有就是应该怎样发力,别憋着一股子劲挥拳打出去了,别人一躲开,你的劲却收不回来,改变不了身体重心,这不就完犊子了么。
打哪儿最合适,李言诚门清,他的劲也足够大,拼力气完全不惧,现在需要学的就是发力。
“行,以后只要在家,你早上能起来就早点起来跟我们练拳。好啦,早点休息吧,我回去啊,你明天还有非常重要的事儿要做呢。”
“嗯,你也赶紧休息吧。”
把金智海送出去,李言诚蹲在屋檐下点了根烟,屋里那只小猫似乎是想出来呢,却过不了那个门槛,急的在屋里喵喵只叫,他回头看了眼没搭理。
结果小猫的叫声把老猫给招来了,就在他以为老猫会把它孩子叼回去的时候,只见老猫跳过门槛进到屋里,连叫都没叫就呼了小猫两爪子,然后转身又从屋里出来,在他腿边蹭了两下后扬长而去。
被呼了两爪子后,小猫也不叫了,就趴在那里。
李言诚好笑的看着这一幕,他似乎能理解一点老猫的心了。
老猫应该是担心小猫太闹腾,好不容易给找的这个新家,主人如果嫌烦不要它了,那它可能以后就也要饥一顿饱一顿的了。
嘿!
他蹲在那里挪了下脚,笑着伸手将屋里趴在地上的小猫给拿了出来,将它放在自己膝盖上。
小猫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了他的指头。
养这么个玩意,似乎也不错哈。
……
“小敏,你家李大夫把赵家的小猫收养啦?”
东厢房北屋,白洁刚好透过窗帘缝隙看到了这一幕,招手叫罗敏过来,扬起下巴向窗外示意道。
罗敏站在那里看着那个蹲在主屋屋檐下正在逗小猫,明天就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眼中爱意涌现。
“不知道呢。”她摇了摇头:“他说昨晚他回来老猫给叼过来的,他早上给赵家送回去了,看样子是老猫又叼过来了,那就养着呗,家里有只猫应该也挺好玩的,不过它如果抓老鼠回来那我就该害怕了。”
“哈哈,前院赵家那只老猫我经常看到它抓老鼠呢。行啦小敏,休息吧,明天可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是呢,我要养足精神。”罗敏十分认真的点了下头。
“喂,明天你就要成人家媳妇儿了,会不会担心自己做不好?”
“不担心啊,我会慢慢学。”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跟李大夫吵架了怎么办?”
“唔……你问的这个问题我还真没考虑过,我们俩应该吵不起来吧,我又不会吵架。”
“嘿嘿,不会吵架你还没见过别人吵吗?以前在街道办上班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那些人要是不讲理起来,搁那儿跳着脚骂街。”
“咦,我可学不来那些,想想都觉得丢人。”
“我看了,你们家李大夫性格好,估计你俩以后想吵都吵不起来。
唉,我就是纳闷,他好好的大夫不干,怎么跑去干公安了,还那么忙。
比对门金大哥要忙的多呢,也不知道他们都是公安,为什么工作起来相差那么远。”
“他们不是一个部门的,工作内容也不一样,不能比的。”
“哦,我也不懂,就是希望他结婚以后别那么忙了,要不然你得经常独守空房。”
罗敏抿着嘴淡淡的笑了笑。
不忙?可能吗?
不过没关系,她不会抱怨的,那是自己挑的男人,他无论做什么,她都会全力支持。
她记得临回来前姐姐跟她说的那番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猴儿满山跑。
从明天起,她将是李家妇,那个男人就是她的一切。
她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也没想过要做什么大事,只想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替自己男人守好这个家就成。
李言诚还不知道自己未来妻子的理想就这么简单,他记得当时罗扬说过,说这个小妹想上大学。
他扳着指头算过,等恢复高考的时候她才二十八岁,如果到那时还愿意,那么他肯定会支持她去参加考试。
不为别的,就为圆一个梦想。
已经躺在床上的李言诚也不知道,仪器厂那边已经快翻天了。
到晚上十点钟,尹安达已经失踪快十二小时了。
从晚上八点开始,仪器厂保卫科的同志们已经把能问的人都问了,能找的地方也都找了,还是杳无音讯。
到了九点多的时候,社会局的段炳义组长就愈发感觉此事不简单,他不敢再怠慢,急忙将此事汇报给了处长。
而项目组那边总工付博仁也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项目组领导。
十点,社会局保卫处唐爱军处长和项目组的领导,也是科研院的领导前后出现在仪器厂项目组会议室,经过短暂的交谈后,唐处长就带人跟着项目组领导,一起来到了办公楼三楼,四组的办公室。
“这里就是尹安达同志的办公桌。”
刚一进办公室,四组组长梁春堂就快走几步来到靠窗户的一张办公桌旁介绍道。
他现在额头上、后背,已经布满了汗珠。
要是尹安达真的出了问题,如果因为个人原因在外边出问题,那还没什么,可只要跟工作挂钩,他这个组长都难辞其咎。
别说他了,项目组所有领导此刻都是面沉似水。
他们手中的项目目前已经到了最后的攻坚阶段,这时候如果出问题,又影响到项目进展,呵呵,他们这些人最后能混个功过相抵那都是老天保佑。
唐爱军走过来在办公桌前看了看,他指着锁住抽屉的挂锁问道:“这钥匙你们组里有统一管理的吗?”
“没有,我们每个人的东西都是各自保管的,有的时候抽屉里会锁的有他们各自负责的那部分资料,我们有严格规定,他们负责整理资料的人,是严禁相互打听的,所以那钥匙如果统一保管,谁保管都不太合适。”
“怎么?他们各自负责的资料不用交到你那里汇总吗?你不还是能掌握你们小组负责的全部资料么。”
“呃……”梁春堂被问的哑口无言。
唐爱军说这话其实只是诈一下,他们保卫处负责的是外边,项目组内部的管理问题,他管不到。
此刻看到这位组长的反应,他就什么都明白了,冷冷的笑了笑,转头看向科研院的院长,同时也是项目组负责人。
“张院长,我没记错的话去年上边就来开过会,要求各分项目负责汇总的同志必须分开单独管理,你们这是完全没落实上边的指示啊。”
办公室里人不少,但却鸦雀无声,没人能接上唐爱军的话。
规章制度这玩意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设立的初衷不是说为了难为谁,相反,它是为了保护所有参与其中的人。
也许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会显得没有人情味,有时候还会非常麻烦,可等真的出事儿追究责任的时候,你只会后悔自己为什么就没有按照规章制度来。
虽然跟社会局没有任何隶属关系,唐爱军也管不到他们,但现在项目组的领导没一个人敢说话,错了就是错了。
他们都在心底默默地乞求,乞求今天只是虚惊一场,乞求尹安达能忽然出现,告诉他们他只是在外边喝醉了,所以回来晚了。
唐爱军也没指望他们能说什么,问完那句话后,他就继续观察着办公桌,当他看到下面的柜子没锁时,蹲下去打开了柜子。
柜子里摆放的很整齐,几本书,几个笔记本,还有一瓶墨水和一支毛笔。
毛笔?
他伸手拿出毛笔,拔下笔帽,发现这支毛笔还蘸过蓝黑墨水,应该还是今天蘸的,因为笔头非常润,在手上还能留下蓝色。
想了想不得要领后,他又将笔帽盖好,将毛笔放了进去,把书和本子都拿了出来。
大概翻看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便指着锁着抽屉的挂锁说道:“张院长,既然没钥匙,那我就让我的人开锁了,当然,抽屉里牵扯到你们项目资料的东西,我们一概不看。”
“好”
张院长哪里敢说不字,忙不迭的点点头。
唐爱军招手让手下过来开锁,他又看向梁春堂问道:“梁组长,你的办公桌是哪一张?”
“角落那个”
“你去检查一下你的办公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