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大军赶到的消息,代表着聚歼元军主力于雁门关外的大计,已经可以提前宣告成功了。
指挥室众人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反应都是兴奋与欢呼。
唯有依旧坐在文书纪要位置上的马皇后,和正坐帅座上位的叶青,依旧保持着平静。
但二人的平静,在层次上又完全不一样。
叶青是绝对的平静,因为这对他来说,本就是早已知晓的结果,实在是没有什么惊喜的感觉。
也可以说是有喜悦之情,但毫无震惊之感!
而马皇后的平静却是相对的,相对于正在兴奋激动的众人来说,她那还算明显的惊喜之笑,已经算是很平静了。
毕竟是走南闯北且见过大场面的开国皇后,她的心境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但她却在看向门外天色之时,眼里有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惊骇之色。
“真就是夜幕降临之前赶到?”
“长途行军也能预测得如此精准,刘伯温也做不到啊!”
“......”
想到这里,马皇后再次看向叶青之时,眼里的欣赏之色更胜之前,但她眼里的担忧之色也更胜之前。
战事已经到了尾声,他叶青不仅一点没犯错,还把运筹帷幄四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她知道,徐达一旦和他叶青见面,必定是相见恨晚,也必定会成为忘年之交!
就凭叶青对徐达特有的尊敬,就凭徐达堂堂国公之尊,还愿意用七品县官的建议为战略总纲。
很容易就能想到在饭桌之上,二人隔着朱元璋你敬我一杯,我再敬你一杯的场景。
可就是一想到这样的场景,马皇后眼里的担忧之色就变得更重了!
不等马皇后想到破局之策,又是一名传令兵跑过来激动的禀报道:“报,雁门关中门战场外,北元主力大军后队变前队,紧急北撤。”
“而正在向我雁门关扑来的北元步兵,也突然溃逃了。”
“大人,我们胜了!”
话音一落,不等叶青说话,在场的值守传令兵、沙盘操作兵,乃至于十名身披亲兵军甲的锦衣卫小伙子,全部都欢呼了起来。
要不是这身甲胄,都可以说他们全部金榜题名了。
“肃静!”
可也就在此刻,叶青站起身来,直接一脸严肃的往沙盘桌走来。
指挥室内瞬间安静,所有人齐齐看向正俯视沙盘全貌的叶青,就那双凌厉的眼睛,简直就像是一位棋手在操盘棋局一样。
叶青拿起长长的指挥棍道:“胜利就在眼前,但还不到欢庆胜利之时。”
说着叶青指向西门道:“颍川侯(傅友德)必定会猛攻那一万北元大军,而那一万人马北逃无路,便只有折回攻城一条路可走。”
“传本官命令,西门守军不得松懈,做好战斗准备,与颍川侯一起,在城下吃掉这一万人马。”
“战事结束之后,大军安置在城外原北元西路大军营地,迎颍川侯来府赴宴!”
传令兵恢复严谨,行礼一拜之后,就赶紧传令去。
而马皇后看着这一幕,直接就皱起了眉头。
她还没想出叶青与徐达当着朱元璋面交好的破局之策,直接就又加入一个颍川侯?
也就在此刻,叶青又指向东门道:“传本官命令,东门守军也和西门守军一样,与蓝玉将军一起在城下吃掉那一万人马。”(洪武六年,蓝玉未封侯,官拜都督佥事)
“只不过,不迎蓝玉入城赴宴,让他和大军一起待着!”
“告诉东门总指挥,一定要在城墙之上,傲视蓝玉,扯着嗓门告诉他,叶大人请所有将军吃饭,就是要把他晾在外边。”
“最好是叫几十个大嗓门一起在城墙上喊,让他蓝将军的部将和亲兵,全部都听见!”
传令兵听到这里,直接就愣在了那里,这不是明摆着把人往死里得罪嘛!
蓝玉是谁?
蓝玉虽然没封侯,但也是公认的猛将加朝廷武将集团的后起之秀!
用这种强制打脸式的方式去得罪他,对他叶青有什么好处?
传令兵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但他还是迟疑片刻之后,就果断转身传令去。
因为他知道,他们叶大人就是一个披着官皮的商人,任何事情都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只是这笔看似命都要亏没的买卖,真不知道赚在哪里。
不仅传令兵想不明白,在场所有人包括叶青的得力助手吴用和马皇后,也都是眼里尽是疑惑之色。
“大人,你这是?”
坐在一号文书纪要位置上的吴用,和坐在二号文书纪要位置上的马皇后,几乎同时问道。
叶青只是淡淡一笑之后,就认真负责的说道:“让他多吹吹风,给他和他的部将们降个火,免得死太早。”
说着,叶青又看向马皇后似有玩味的说道:“郭夫人,想必你应该见过蓝玉,也听说过他很嚣张吧!”
其实马皇后早在听到那么‘免得死太早’之时,就有点明白叶青的想法了。
只是她又有些不大确定,毕竟蓝玉这个刺头实在是太难管。
也不是说朱元璋和朱标压不住,只是这人属于嚣张到骨子里去的那种,真就是打都打不服的那种人!
除了把他一刀砍了之外,还真想不出让他不嚣张的办法!
之所以现在不砍他,除了还没到那个地步之外,就是她马皇后和朱标在背地里给朱元璋降火了!
但她也很清楚,如果不彻底根除蓝玉嚣张的本性,他蓝玉就没办法寿终正寝!
想到这里,马皇后也是学着叶青,用似有玩味的目光看向叶青道:“难道叶大人还有办法管教蓝玉?”
叶青只是叉着手自信无比道:“当然!”
“请他来府吃饭是肯定的,但我保证他来府之后,见到我会恭敬有加!”
“不仅如此,还会彻底改掉他不可一世的嚣张性格!”
“到了那时候,还请郭夫人和郭老爷,到陛下那里替本官美言几句如何?”
马皇后听叶青这么说,也是淡笑着点了点头。
就凭让她帮忙美言几句这个请求,就足以证明他叶青也就是一个,在边关之地嘴有多硬,在皇帝面前就膝盖有多软的人。
想到这里,马皇后是欣慰又放心,她要的就是这种又有真才实学,在皇帝面前又膝盖软的人。
只要不是又有真才实学,又在皇帝面前全身都硬的人就好!
只不过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皇帝老子都管教不好的人,他叶青还能管教好?
但转念一想,如果真能把蓝玉管教好的话,也不失为一件大好事。
“这没问题,你要我们怎么替你美言啊?”
叶青走到马皇后面前,目光尽是挑衅之色的同时,还认真负责地说道:“替本官转告陛下一句话就成,就说皇帝陛下管教不好的人,叶大人这个七品县官却管教得服服帖帖的。”
“多的不要说,就这么一句话就可以了!”
马皇后听到这里,只是尴尬的勉强一笑,然后就别过身去,不再理会叶青。
但马皇后的内心深处,也是真的想骂人了。
一句‘你说这叫美言?你的举人是怎么考来的?你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你这简直就是在找死!’真的冲上了嗓子眼,又被她给咽了下去。
吴用也觉得他们叶大人这是在找死,但他又当即想到了曾经被他一度认为是在找死的事情,最后都变成了完美的‘欲擒故纵之计’。
皇帝陛下亲自下旨来表扬他们叶大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他们叶大人用圣旨拍马屁的行为,也被他认为是在找死,但最后不也屁事没有?
吴用只是这么一琢磨,也就不发表意见了。
只是他也一时之间也确实想不明白,这种等同于‘皇帝老子不行我却行’的挑衅之言,怎么就能不是找死呢?
其实叶青就是在找死,但也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对得起自己那不多的良心。
他想自己顺利回家的同时,也救下蓝玉的命。
世人都说朱元璋残忍嗜杀,可他最后却也没杀耿炳文。
只要他蓝玉变成徐达和耿斌文这样的性格,就不会死在朱元璋的刀下。
叶青知道,徐达明明是在北平任上自然病逝,属于绝对的善终,至于朱元璋用烧鹅害死徐达这件事,那就纯属清朝胡诌抹黑了。
但就蓝玉这狂妄嚣张的性格,如果一直不改的话,那就真的是死有余辜了。
所以他想趁着这个机会,给蓝玉好好的上一课,也算是在回家之前,再顺便为这个汉家王朝留下一个,可以成为下一个徐达的帅才!
想到这里,叶青又指向中门的方向道:“传本官命令,让将士们不要松懈,他们还会回来的。”
“眼下王保保能走的路只有一点,那就是让那些部落族兵继续攻城,与此同时他亲自率领十万主力突围。”
“我们的目标是把这些部落族兵,全部留在雁门关外。”
“至于王保保和他的主力大军,应该能突围个五六万出去,最终的战场也不在我们这里。”
紧接着,叶青就果断转身,指向背后大地图的北元暂行首都‘哈拉和林’地标道:“最终的战场在这里!”
“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在这里找到传国玉玺!”
最后,叶青又笑着说道:“战事结束之后,大军安置在原北元主力大军营区,迎徐帅及其部将来府赴宴!”
话音一落,叶青就独自离开了指挥室。
在他看来,他这个临时军师,可以光荣退休了。
他在大明的第一战也是最后一战宣告结束,他作为古人的最后一战,也同时宣告结束。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那就是想办法给蓝玉上一课!
马皇后看着叶青离开的背影,然后看向地图之上的‘哈拉和林’地标,也眼里尽是期待之色。
他期待徐达能在那里找到传国玉玺!
如此一来,这个让她都差点忍不住发火的叶青,就可以多一条命了!
虽然他那句等同于‘皇帝不行我却行’的话说出来很找死,但如果他叶青真的做到的话,那也不失为一种能力的表现。
反正她家重八又不在这里,到时候她换一种美言的方式就行了。
想到这里,马皇后又把目光集中在了面前这张,最后由叶青亲自操作的沙盘桌上。
看着雁门关三大城门外那象征着朝廷大军的将旗标识,马皇后也有了亲临战场观战的感觉。
雁门关西门外,
身材挺拔魁梧的傅友德,让他的三万大军抢占丘陵高地,让大炮与弓箭手和火铳手,扇形包围了西路大军营地。
那一万留守的北元西路大军知道后,当即奋力突围。
傅友德看着奋力冲来的兵马,只是大手一挥:“把他们轰回去,不要让一个人一匹马冲过来。”
朝廷大炮的射程和威力都远不如叶青的新式洪武大炮,也可以说比北元的闸口铜铳强不了多少。
但他们大炮数量多,威力也就相对变大了!
再者说了,傅友德以武略诸称,以席卷天下之大功,位列第二十八勋,封侯拜将,由他指挥三万大军打一万北元族兵,完全就是欺负人!
很快,这一万北元西路兵马就知道突围无望,转而往西门冲去。
在被歼灭之前攻破西门,是他们生存的唯一希望,只是这个希望小到等同于绝望。
“给本将军冲上去,一定让他们全部死在城下。”
傅友德话音一落,传令兵令旗挥舞,大明的骑兵就率先冲了上去。
雁门关东门外,
年轻的蓝玉也是指挥很有一套,打得一万北元东路大军没办法突围,只有往东门而去。
相比于傅友德,蓝玉没这么稳重,他看着这些往东门而去的北元兵马,眼里尽是不屑之色。
蓝玉之所以嚣张狂傲,主要是因为他未尝一败的战绩!
大明立国之前,他一直在常遇春帐下效力,所遇征战,皆为战胜,未尝一败。
洪武四年,蓝玉作为征西将军傅友德的部将,出征四川,成功攻克锦里(成都)。
洪武五年,蓝玉作为徐达的先锋将军,又率军先后在野马川和土剌河战胜王保保的嫡系军队。
也就是说徐达这个元帅战败了,但败军之中的这一支由蓝玉率领的先锋军,却两次战胜王保保的嫡系军队。
蓝玉所部成为徐达二次北伐之中的唯一胜果,这无疑直接暴涨了蓝玉的嚣张与狂傲气焰。
蓝玉骑着战马,立于丘陵高地之上,傲视着在眼前奔逃的北元兵马。
他只是大手一挥的同时,朗声下令道:“随本将军一起冲锋!”
话音一落,蓝玉便提着长枪身先士卒,冲到了大军的最前面!
雁门关中门外,
徐达的十四万中军主力,也已经占领外围高地,看着眼前的大片帐篷。
与此同时,他对左右两边的李文忠与汤和道:“这个时候,王保保的侦骑,必定也发现我们了。”
“如果我是他,一定会让那些部落族兵继续攻城,然后带领嫡系主力突围。”
汤和摸了一把胡须道:“不错,确实是他干得出来的事情,这也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李文忠点头道:“族兵继续攻城,一旦打进城去,他王保保就会立即掉头,一旦他们进城,我们可就难了。”
“可就算族兵打不进城,全死在了城外,他也不担心后方被袭,有足够的时间带着他的嫡系专心突围,只要嫡系在,就有东山再起的本钱。”
徐达见二人赞同他的观点,又立即说道:“我想在哈拉和林的方向,故意给他开一道口子,明着告诉他,那里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王保保的十万嫡系大军不容小觑,在这里围着他们打,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他们困兽犹斗,我军伤亡必重!”
“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这里消灭所有部族的有生战力,与此同时,打眼里有逃生希望的王保保嫡系,怎么也得杀他四五万人。”
“王保保带着剩余五六万人匆忙逃生,一路上吃喝不够,就算到了哈拉和林,也是人困马乏。”
“只要我们适时赶到,一定可以一举拿下哈拉和林,运气好的话,还能生擒元主,顺便找回传国玉玺!”
在说到‘传国玉玺’四个字之时,徐达故意加重了三分语气。
要知道这可是叶青那封信打动他的关键因素之一,他绝对不会忘记!
李文忠和汤和听后,也是深表认可。
徐达当即下令道:“传本帅军令,在哈拉和林方向,为扩廓帖木儿开一道口子!”
不消片刻,哈拉和林方向的一处丘陵低地,就没有人防守了。
也就在此刻,北元侦骑来到了中军帅帐。
“报,朝廷的大军出现在了我们的后方,我看到高地之上,全是他们大炮,就像是他们的长城一样。”
“可在哈拉和林的方向,又有一处丘陵低地没有人防守,就像是故意......”
侦骑说到这里,就不敢再说话了。
因为他看见这里的将军们,全部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他,真就是再多说一句,就会变成他们发泄的对象。
乃儿不花只是挥了挥手,这名侦骑就赶紧离开了帅帐。
王保保只是无奈的苦笑道:“上当了!”
“什么因为水患才走得慢,我们的关内探子,已被朝廷的人控制,这就是误导我的假消息。”
“他们改道出开平,这才耽误了这些时日,这才从后面包抄了我们。”
说到这里,王保保明白了所有的一切,甚至猜到叶青和徐达乃至于朝廷,早就达成了统一的战略部署。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吃,所有的后知后觉都只是一座没有用的马后炮。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那就是在不幸之中去争取万幸。
想到这里,他准备继续当他的‘王跑跑’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才是他成名的看家本领!
“传我最后的帅令,让从战场上撤下来的那些人,继续攻城。”
“告诉他们,如果不攻破城门,我们全部都要死在这里。”
传令兵离开之后,乃儿不花又当即问道:“大王,我们该怎么办?”
王保保看向乃儿不花道:“你不是那么想当先锋将军?”
“你即刻带领我部先锋,从徐达给我们留的口子突围,他不会斩尽杀绝,他知道困兽犹斗的道理。”
“你记住,只要能回到和林,我们就还有机会!”
乃儿不花带领部将离开之后,王保保看着这只剩下他自己的帅帐,再次无奈淡笑道:“徐达,没有人比本王更了解你。”
“别说是他朱元璋,就是你夫人还活着,都不会比本王更了解你,我们的战场不在这里,我会在和林备好马奶酒等着你,你也为我备好中原美酒吧!”
“若是你战败,就喝我的马奶酒,若是我战败,就喝你的中原美酒!”
话音一落,王保保就扔掉了披在身上的狼皮袍子,戴好他的头盔,提着他的大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帅帐。
戌时末亥时初,夜深人定时(晚上九点)!
只是这个时候的雁门县,却几乎没有人上床睡觉,不论是住家还是店家都亮着灯。
大街小巷的两边,尽是提着灯笼的人们,他们是在为活着的将士照明,也是在欢迎阵亡的将士回家。
许许多多的妇女身披红袍内穿白衣,站在自家门口,全部看向雁门关的方向,眼里尽是期盼之色。
经将军们商议决定,除常备守军之外,所有驻军放假两天,回家团圆。
此战雁门驻军一共阵亡两千余人,老兵阵亡六百余人,加上首战阵亡的人数,合计阵亡三千二百余人。
轻重伤兵人数,正在统计中。
朝廷主力大军的伤亡人数,也在统计中,但可以肯定不超过一万。
但两场战役加起来,一共歼敌二十五万于关外,这已经可以说是军事史上的奇迹了。
在这本该欢庆胜利的时刻,却没有人欢呼,因为死者为大!
因为死无全尸害怕家人接受不了的将士,正在上山的路上!
经过处理之后,勉强能让爹娘认出来的将士,十人一架马拉板车,齐齐进城去!
至于活着放假的将士,全部走最后!
皎白的圆月之下,
灯火通明且两边尽是提着灯笼的百姓的雁门大道之上,走着近两百辆马拉板车。
两边提着灯笼的百姓全都没有说话,只是泪目相送到他们消失在大道之上为止,他们或进城内民巷敲门,或去往城外村镇。
每一次敲门声响起,就代表着一位翘首以盼的妇女,要脱下自己的红色外衣,白袍相迎。
与此同时,也代表着一个家庭,失去了一根顶梁柱!
其实最让这些外套红袍内穿白衣的妇女煎熬的,不是今天晚上,而是明天晚上。
因为有些妇女今晚既等不到活人,也等不到尸体,只能在明晚等到一缕青丝长发,与一块刻有姓名与部队番号信息的胸甲。
这一缕不朽的青丝长发,与那块心脏位置的胸甲,将是他们留给父母妻儿的唯一念想!
而此刻的雁门关三门之外,早已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到处都是炮轰的痕迹,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弥漫着硝烟与鲜血的味道。
部分留守的雁门关守军将士与民夫,才收完自家将士的尸体,又开始处理敌军的尸体,这也是一项不奋战到天亮,就做不完的大工程。
当然,帮忙处理敌军尸体的,还有那么多等了一天的秃鹫!
雁门关中门之外,
徐达和李文忠与汤和,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雁门关中门之外。
他们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伸出城墙的那么多做工精致的黑色炮管,看着那么多的弓弩床,眼里也尽是惊骇之色。
可也就在看到出城相迎之人时,全部恢复了大将军该有的平静。
“末将雁门左卫指挥使李胜,拜见徐帅,拜见二位大将军!”
朱元璋看了看抱拳微鞠的李将军之后,就对毛骧使了个眼神,二人跟着抱拳微鞠一拜:
“末将毛强,拜见徐帅,拜见二位大将军!”
“末将郭瑞,拜见徐帅,拜见二位大将军!”
李将军的眼里,徐达两边的李文忠和汤和,就像是突然同时腿抽筋一样,差点就脚下一软。
但紧接着,二人就赶忙稳住了。
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抽筋,这一切都是演给朱元璋看的,也可以说是来之前就商量好的。
皇帝因为要继续隐藏身份,所以必须向他们行礼。
但他们身为人臣,也必须要懂事,这下意识的腿软表现,才能让这位生性多疑的皇帝陛下,感受到他们骨子里的忠诚。
只有这样,才能有身披常服之时的兄弟情谊!
为了演出绝对的真实感,身为‘总导演’的汤和,还在过来之前,指导了李文忠好几遍!
唯有徐达不仅不演,还有那么点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意思。
徐达和李将军聊了几句之后,就看向旁边的朱元璋道:“这不是京城富商郭老爷吗?”
“皇宫里的采办生意不做了,跑这里来当兵?”
朱元璋只是嘴角轻轻一笑,同时心中暗道:“好你个徐天德,这笔账咱回头跟你慢慢算。”
想到这里,朱元璋就开始回忆他哪个儿子到了成亲的年纪,到时候直接拿他家二女儿来‘替父抵罪’。
有了这么个打算之后,朱元璋就恭敬的笑道:“草民看叶大人为人还不错,这才留下来给他当个参将。”
“这雁门防守战,咱可是立了功的!”
“你不信问李将军,咱首战出了一个主意,决战又出了一个主意!”
徐达听后,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两场战役就出俩主意?”
话音一落,他就在李将军的开道带路之下,昂首进城去。
与此同时,他也看向县城的方向,眼里尽是期待之色。
为了给他皇帝老哥留面子,他后面还有一句话没说。
那便是‘朱大帅当参将,却只有出俩主意的作用,足以见得这叶大人确实是兵道高手,我得去好好认识一下。’
不仅徐达这么想,就连跟在身后的李文忠和汤和,也在这么想。
他们都想好好的认识一下这位让朱大帅心甘情愿当参将,还没怎么起到参将作用的叶大人!
与此同时,雁门关西门外,傅友德和副将耿炳文,也在西门防守总指挥的带领下,一路往县衙而来。
他们也想好好的认识一下叶青!
唯有雁门关东门之外,呈现剑拔弩张之势!
东门的防守总指挥,真就是按照叶青的吩咐,不折不扣的把蓝玉往死里得罪。
如果这里没有徐达和李文忠他们镇着,蓝玉攻打自家关口的事迹,就会在雁门关上演了。
东门防守总指挥见已经把蓝玉气到了极致,这才放他和他的十名亲兵进城,但只准走小路,不准走大道。
蓝玉看着黑漆漆的小道,气得咬牙道:“叶青是吧!”
“看本将军怎么收拾你!”
可就在他和十名亲兵走到一半之时,突然就窜出来了一个独臂黑衣人。
专业的黑色头套戴上,除了俩眼珠子,什么都看不见。
蓝玉的眼里,这名仅剩下一条左臂的黑衣人,挡住他的去路不说,还提着一桶冰块。
“蓝玉将军,”
“我们叶大人吩咐我,在这里请你吃冰,让你降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