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为了不让朱元璋和朱标父子,听到她的咳嗽声,用手绢捂住嘴就逃离了御书房。
但她在临走之前,还是给了常侍太监一个,极具威慑力的眼神。
常侍太监只是和马皇后的眼神对上一眼,便立即抬头看太阳。
这一刻,他只觉得看那刺眼的太阳,也比看马皇后此刻的眼睛轻松。
马皇后离开之后,常侍太监这才看向马皇后匆忙离开的背影,暗自长叹一口气。
即便是他遭受了马皇后的眼神威胁,但也在此刻,眼里尽是惋惜与伤悲之色。
“皇后娘娘,奴婢会替您保守秘密。”
“但奴婢也希望这个秘密,能够尽量晚些揭晓!”
“哪怕是用奴婢这条老命,换娘娘一年的好日子,奴婢也在所不惜啊!”
“......”
也就在朱元璋的常侍太监暗自悲伤之时,马皇后已经成功的逃离了御书房。
在回乾清宫的这一路上,但凡与她相遇的人,可以说是宫女太监恭敬行礼,宿卫禁军和巡逻锦衣卫驻足低头。
他们的眼里,皇后娘娘还是那个步伐轻盈,神采奕奕的皇后娘娘!
唯有跟在马皇后身后的贴身宫女,才知道她家皇后娘娘装得有多么的辛苦。
终于,她回到了可以不用再装的乾清宫。
也就在贴身宫女关闭殿门的那一刻,马皇后才拿出了那张,之前捂住自己的嘴,避免咳嗽出声的手绢。
她看着手绢之上,那一点鲜红的‘梅花花瓣’,也是直接就皱起了眉头。
“娘娘,您这样实在是太辛苦了。”
“奴婢求您,还是告诉陛下吧!”
她的宫女兰儿看着这一幕,跪拜在地的同时,也带着明显的哭腔道。
马皇后坚决道:“不能告诉他。”
“现在就告诉他,他处理国事会力不从心不说,连对叶青的态度,也会更加的敏感。”
“瞒着吧,瞒一天是一天。”
“我只希望,可以瞒到叶青入朝为官,俯首跪拜于陛下面前的那一天。”
说到这里,马皇后就再次看向奉天殿的殿前大广场。
他的眼里,叶青奉诏入宫,看到昔日的郭老爷夫妇,正穿着龙袍凤服,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叶青先是一惊,紧接着就恍然大悟,悔不当初。
紧接着,他就瞬间下跪,声泪俱下的道歉,也绞尽脑汁的表忠心。
最后,她和她家重八同时伸手,扶起这位曾经让他们又爱又恨的能臣,这也预示着他们收服了这匹脱缰的野马。
第二天,她倒在了她家重八的怀里,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她家重八的手和叶青的手,交到她的好儿子朱标的手上。
终于,她看着眼前三个目光坚定的男人,含笑九泉!
想到这里,马皇后也只是小声自语道:“只要能看到那一天,哪怕是第二天就走,我也心满意足了。”
“......”
她的贴身宫女兰儿,看着此刻的马皇后,也只是轻叹一口气,就轻轻的退到了门外。
她不知道她家皇后娘娘是否可以如愿以偿,但她知道现在不该打扰她家皇后娘娘的美好憧憬。
也就在马皇后的贴身宫女离开之时,朱标派去四川传旨的人,也走过外五龙桥,正在途径左边五府,右边为六部的奉天大道。
“今天下午怎么回事,老是四川的人在来回跑?”
“是啊,四川的驿兵和外派四川的锦衣卫,都先后在今天回来了不说,没过多久就有传旨的人出去?”
“这还用问,一定是那叶青叶大人,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
也就在六部过往官员,驻足议论之时,站在人群后方的吏部尚书吕本,却是突然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淡笑。
要知道这位太子侧妃的父亲,在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都是一副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的样子。
甚至也可以说,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面露耐人寻味的笑容,只因为在他看来,叶青进入朝堂,已经是迟早的事了。
原因无他,
只因为这么些年以来,叶青有着诸多让皇帝又爱又恨,但皇帝最终还是选择爱他的前科。
他相信,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也因此,他已经看到了朱允炆,拜在叶青门下的未来。
他知道朱允炆成功拜在这么一个,怎么都死不了不说,还连续调级高升的人门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朱允炆的身后,不仅会站着叶青,还会站着徐达、蓝玉、李文忠,王保保等人。
尤其是徐达和王保保,那可代表着大明军队之中,汉军和蒙元军的军心!
只要有这么两座大山做依靠,是否嫡出,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也就在吕本如此思索之时,孔克表又带着这个消息,来到了中书省胡惟庸的书房之内。
“胡相,”
“那叶青在四川都干了些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四川来的驿兵,太过频繁不说,还每次都绕过中书省。”
“这一次,更是驿兵和锦衣卫刚回来,传旨的人就去了!”
“您是不是想办法去打听一下?”
正在忙着看各地奏疏的胡惟庸,见这么一白发大高个在面前走来走去,也是瞬间就没了心情。
胡惟庸没有搭理他,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交给孔克表道:“老相国来信了。”
孔克表一听他们真正的老大来信,也是想都不想,直接就打开来看。
李善长的字,写得非常之老练,还有一种不动如松的感觉。
可这样老练的字却不多,就只有那么几句话,那便是:“爬得越快,站得越高,就越容易出错。”
“当他做到封疆大吏,侯爷当助手,亲王当助手的时候,稍有不慎,就该粉身碎骨了。”
“这个时候,诸君当勤政为国,一心奉公,保证自己不出错。”
“至于叶青,就当从来不认识。”
“只要他被权利和圣宠冲昏头脑,只要他恃宠而骄到突破底线,那他就是下一个‘杨宪’。”
“不要再打扰本相,本相只想在家颐养天年!”
看到这里,孔克表就当即想到了洪武三年的‘中书左丞杨宪案’!
在孔克表看来,杨宪是一个绝对的干吏,他不仅能力出众,还深得皇帝的喜欢。
也因此,他直接就从一名检校,升为地位仅次于左右宰相的中书左丞。
洪武三年七月,朱元璋刚提拔杨宪担任中书左丞,成了中书省的实际负责人,杨宪就开始忘乎所以了。
他直接把矛头对准了仇人李善长,甚至整日与李善长,胡惟庸明争暗斗。
可也就在当月,他就因为自己的得意忘形,为自己招来了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孔克表也是若有所思道:“下官明白,下官一定按照老相国的指示,一心奉公。”
胡惟庸点了点头道:“那就回你的职司衙门去吧!”
“本相,还有这么多公务要忙,就不送你了。”
也就在孔克表告辞之时,也撞见这一幕的蓝玉,就急匆匆的往五军都督府跑去。
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办公书房之内,徐达并没有像胡惟庸一样,有着看不完的奏疏,他只有看不完的各地军队公文。
除了地方军队之外,还有不少在周边国家从事情报工作的人,送来的的情报秘文!
但相比于胡惟庸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件,徐达这里就轻松多了。
现在的徐达,正在优哉游哉的喝茶,而他新招的助理,也就是他的儿子徐允恭,还有李文忠的儿子李景隆,却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忙到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当然,这两个年轻的小助理之上,还有一个老助理,那便是徐达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天下奇男子王保保!
王保保皱着眉头道:“老子是做半辈子的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我居然会坐在这里,帮你批阅大明军中公文?”
说着,王保保就转头看向徐允恭和李景隆道:“你们两个小子,可别偷懒,老子先喝口茶。”
“大都督,给我倒杯茶!”
徐达看着王保保道:“你都叫我大都督了,还让本大都督帮你倒茶?”
王保保横眉冷眼道:“你要搞清楚,我是京卫指挥使司衙门的人,我拿的那点俸禄,就够干和京城宿卫有关的事情。”
“我这点俸禄,不配干您这么大的军国大事。”
“我来帮你的忙,仅仅只是因为你是徐达而已,帮我倒杯茶不行?”
徐达淡淡一笑道:“冲我面子来的?”
“那感情好啊!”
“指挥使大人,请坐,本都督这就给您倒茶!”
很快,他们俩就排排坐,笑嘻嘻的喝茶,笑嘻嘻的吃点心。
但在此之前,还是严肃的看着俩小助手,讲了一番大道理。
他们讲的大道理,也和前世的大老板差不多,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年轻人就要多帮老将军们办事,这是应该任劳任怨的同时,还要以此为荣的事情!
徐允恭和李景隆也就是不会竖中指这个动作而已,要是他们会的话,一定是在满口答应的同时,还在桌子底下偷偷竖个中指!
也就在此刻,大都督府副将突然来报:“徐帅,蓝玉将军说有要事来报。”
徐达和王保保只是对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要事了。
现如今的大明,并没有什么战事,只需要做好边防战备,以及军屯练兵就好。
很明显,这些常务事情,蓝玉是不会说是‘要事’的。
“叶青?”
想到这里,二人只是眼前一亮,就想到了这么个许久没出现在他们耳边的名字。
很快,二人就来到了大都督府的会议厅!
蓝玉见徐达到来之后,也是自从被‘他知道的,不是独臂的,独臂黑衣人’教训之后,首次见到徐达没有行礼。
“徐帅,我听说今天来了两名来自四川的驿兵,还有两名外派四川的锦衣卫。”
“你我都知道,来自四川的驿兵,送的是沐英和朱棣的秘奏,他们会送什么秘奏,你我不用看都清楚。”
“而外派四川的锦衣卫,则是皇帝放在叶青身边的眼睛,可以说是皇帝的耳目,同时在今天带回消息。”
“这还没过多久,去四川传旨的人就出发了!”
“我知道,这一定事关叶青,可也未免太频繁,太迅速了一些?”
“叶青有没有来信告诉你们二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徐达和王保保听到这话之后,也是一脸懵。
他们只觉得蓝玉太看得起他们了,说得就像他叶青做什么事情,都要和他们打个招呼似的。
可他们自己却知道,往往他们才是最后才知道的人。
但为了维护他们的面子,二人也只是学着牛鼻子老道,说了一些云里雾里的话。
总之就是一句话,让蓝玉不要跟着瞎捉摸,自己干好自己的差事就行!
打发走蓝玉之后,二人也是再次看向四川成都府的方向,目光逐渐变得深邃了起来。
“徐帅,”
“要不要我派人去问一问?”
“当年探马军司的人,可不比锦衣卫跑得慢!”
王保保目光严肃道。
徐达当即摆手拒绝道:“你也别跟着瞎掺和,就在这里陪我喝茶聊天,当瞎子聋子。”
“叶老弟外放官员这条路,已经是走到头了!”
“他接下来的路,要么上天封神,要么就是下地为鬼!”
“这个时候,你我越是和他关系好,就越要疏远他,免得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该让我们知道的时候,就一定会让我们知道。”
说着,他又看向王保保道:“我相信叶老弟不会闹出格,顶多就是看着像闹出出格而已。”
“我相信他叶青,更相信当世元帅,徐达和王保保的眼睛,我们都不会看错人!”
王保保听后,也是看着四川成都府的方向,坚定的点了点头。
可即便事情正如徐达所说,王保保也想尽早知道,他也好早做准备。
毕竟,他可从来没有忘记,他是为谁而投降的!
“下地为鬼?”
“只要我还活着,他朱元璋就没办法让叶老弟下地为鬼!”
“......”
想到这里,王保保也是连招呼都不给徐达打一个,转身就大步往外走。
徐达看着这一幕,也是瞬间就想起了王保保投降的真正原因。
想到这里,徐达的眼神也是变得复杂而深邃了起来。
半个月后的清晨,
朱标派往成都传旨的人,就来到了沐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