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房间里没点灯,但也总还是有那么点月光,从窗外渗进房间里来。
并且,还正好挥洒在马皇后的脸上。
朱元璋和毛骧的眼里,马皇后少有的在他们面前,面露‘头疼’之色。
不错,
马皇后在听到叶青把那本《大明律令》送去给李善长之后,她也不由的开始按起了太阳穴。
他叶青是否找死这个事情,在马皇后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定论。
最起码,他绝对不是一个平白无故就找死的人!
可也正是因为马皇后在这方面的笃定,才让她陷入了‘头疼’之境!
因为抛开叶青的目的不谈的话,这件事情的后果,就是让他朱元璋为难,甚至为难到朱元璋不得不对他叶青痛下杀手!
“重八呀!”
“这一回,你的妹子也女诸葛不起来咯!”
“我们不用去揣摩他叶青这么做的目的,只贪他这么做的后果。”
“他这么做,无异于让你那道必须在路上保密的密诏,直接暴露在满朝文武的眼前。”
“如果李善长带领一众淮西勋贵面圣,你该怎么做?”
“你是说他叶青瞒着你修改律令,还是说你朱元璋不经朝议,直接给他叶青如此特权?”
听到这里,朱元璋的眉头,也是瞬间就皱成了一堆。
朱元璋那只握紧拳头的手,为了不弄出声响,直接划过桌面,锤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与此同时,他又憋着嘴道:“以前想弄死他的时候,因为方方面面的原因,弄不死他而头疼!”
“现在不想他死了呢,却因为他干的这些糟心事,而难以保他而疼痛!”
“这个叶青,真的是让人......”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嘴角,就忍不住的呲了起来。
就他现在这样,要是背景换成黑漆漆荒野的话,那他就是一头即将发起攻击的狼。
他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
正如马皇后所说,如果李善长真的把那本《大明律令》,拿去逼他朱标的宫的话。
他就真的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如果为了把这事推给他叶青,说他叶青不经奏报,就直接修改律令,他叶青就难逃一死了!
可如果他朱元璋一力承担,说他不经朝议,就直接下达诏书赐权,他朱元璋就免不了‘独夫’的骂名!
得这么个‘独夫’的骂名事小,关键是还会开一个不好的头!
想到这里,朱元璋也是烦得直摇头。
“随便他李善长怎么做好了!”
“反正咱就一句话,如果他叶青要是非死不可的话,他李善长也得跟着陪葬去!”
“......”
话音一落,朱元璋直接就跑到床上去,并把眼睛闭得死死的。
马皇后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看他家重八这样,也是一时之间,什么都说出来了。
她也只有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毛骧赶紧回房休息去。
毛骧走后,马皇后就这么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闭着眼睛出大气的朱元璋。
看着这一幕,她也只是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就跟着躺了下去。
只是这一次,她不仅和朱元璋背对着背,还从头到尾都没有碰在一起。
她也想闭眼,可却怎么都没办法闭上眼睛。
“我是真的累了!”
“不仅身体疲惫,这脑子也疲累,我都猜不透他叶青这么做的目的了。”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可我连系铃人为什么系铃都不知道,又怎么让他解铃呢?”
“......”
次日清晨,饭厅之内倒是准备了所有人的早饭,可到场的人却只有吴用和沈婉儿她们三个女眷!
吴用不解道:“叶大人偷懒也就罢了,怎么连郭老爷夫妇和毛兄弟,都不起来吃早饭了?”
沈婉儿三人摇了摇头听后,虽然表面没说什么,但也还是挺好奇了。
当然,他们也没多想。
本来嘛!
他们四个才是必须早起干事的人!
很快,关于都江堰治水工程,强势‘捆绑’在灌士绅和富豪的生命与财富的公告,就贴满了全城。
与此同时,各大城门的守城兵将,也全部换防成为了熟悉盘查与身份甄别业务的专业人士。
仅仅只是经过一个上午的时间,这件事情就在全城炸了锅。
最高档的灌县大酒楼里,
身披蜀锦华服的老爷们,可以说是把叶青骂上了天。
“这个叶大人,心也太黑了吧!”
“谁说不是呢,这是又要我们帮他建设,又要我们帮他治理都江堰啊!”
“这么大的千年工程,还百年无人打理,这得多少钱才能治理得好?”
“不管多少钱,你难道不尽力吗?”
“不尽力的话,你我这些天天锦衣玉食的人,全都得死在那些刁民的前头啊!”
“......”
与此同时,街口的平价茶馆里,
身披粗衣的百姓们,却是用地道的四川话,把他叶青夸上了天。
“我现在总算是知道,叶大人为什么走到哪里,都那么受百姓爱戴了。”
“谁说不是呢,他这是为了我们老百姓,得罪了所有士绅和富豪啊!”
“有史以来,哪次不是坏事我们老百姓上,好事他们上,现在终于是反过来了呀!”
“叶大人为了我们做到这个地步,我们也必须拼尽全力。”
“......”
也就在百姓们讨论得慷慨激昂之时,胡季犛和孛儿只斤.伯罗他们,却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回客栈的路上,孛儿只斤.伯罗皱眉道:“这个叶青,他怎么能这么做,比我们大元人还强盗?”
“这下好了,我们也走不了了,我们为了把情报带回去,还得拼了老命的帮他治理都江堰?”
“真不是人干的事!”
孛儿只斤.伯罗说到这里,又立即贱笑道:“不过,他这么做虽然得尽一方民心,却失去了那么多富商巨贾的支持!”
“我相信,只要都江堰一旦治理好,这些以前那么支持他,那么信任他的富商巨贾,就会心寒离开。”
“没了他们,我看他怎么赚钱强军!”
胡季犛白了孛儿只斤.伯罗一眼道:“你也太小看他叶青了。”
“朱皇帝那一家三口,比谁都会算账,比谁都鸡贼,他叶青如果就这点本事,他能活到现在?”
孛儿只斤.伯罗不解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胡季犛目光深邃道:“看着吧,只要都江堰治理成功,那些富商现在有多恨他,将来就有多爱戴他!”
“只要都江堰治理成功,他一定是尽得一方民心,和这些士绅富豪的心!”
“到了那时候,如果他还一心与我们为敌的话,我们就难办了。”
胡季犛话音一落,其他四人的眼里,便写满了‘不解’二字!
但胡季犛却并不准备给他们解释,这其中的缘由。
他只是叮嘱一句,为了活着把情报带回去,他们也得拼尽全力,就独自往客栈而去。
与此同时,叶青也在花园里看到了心事重重,且一脸疲惫的马皇后。
看着这一幕,他才再次想起了她的病。
叶青回想这么多年以来,这位大姐对他的‘好’,也只是轻叹一口气,就走到了她的身边。
“郭夫人,你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啊!”
马皇后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也就不再隐藏什么了。
她只是淡淡一笑道:“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对了,谢谢你的药方。”
叶青一听到药方二字,就再次专注起了她这张在他看来,已有明显病态的脸。
“郭夫人,敢瞒着你家老爷,和我单独出去一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