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妃怎么会中毒呢?”
其实,朱标从来没有怀疑过精心照顾常侍的吕氏,以及这几名轮班日夜守候的宫女。
他之所以会看着她们发问,也只是因为现在的他,身边除了她们,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人了。
可以说,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可说者无心,却听者有意!
几名自常氏卧病之后,就一直轮班伺候,从不敢有半分懈怠的宫女,却是一下子跪了下来不说,还不断的以头抢地。
“太子殿下明鉴,奴婢没有毒害太子妃。”
“......”
朱标见此情景,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言行,吓坏了这些就算在照顾常氏这件事情上,既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宫女。
朱标严肃道:“起来吧,孤没有怀疑你们。”
说到这里,朱标就不发一言,只是透过纸窗,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
可他即便是什么都没说,但也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便是他的发妻常氏,到底是中毒的?
而朱标的身边,即便是刚才朱标看向她,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的吕氏,却是缓步走到了朱标的身边。
她用一双纯洁且无邪的眼睛,看着朱标道:“殿下,先不要想那么多。”
“等周王殿下出来之后,我们再慢慢查姐姐中毒的原因。”
“如果是有人下毒,就一定有蛛丝马迹可循。”
“当然,如果是误食,或者过量食用什么餐食补品而中毒的话,还请殿下不要责备御厨和太医。”
“一切都是臣妾看管不力,照顾不周,还请殿下责罚!”
话音一落,吕氏就直接行了一个大大的拜礼。
朱标见状,忙扶起吕氏道:“这么些日子以来,你既要照顾常氏,还要照顾雄英和允炆,甚至还要照顾孤,你才是最累的那个。”
“就算是有所疏漏,也在所难免,孤不怪你!”
吕氏见朱标这么说,也是幸福的点头一笑,甚至眼角还有那么点泪花。
就她现在的表情来看,就好像是她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一般!
可也就在朱标将自己的目光,再次从她的脸上,转移到那身影窜动的纸窗之上时,她那原本纯洁且无邪的的眼睛里,却闪过了一抹不纯之色!
好一阵子之后,常氏的房门才被朱橚打开。
“大哥,大嫂暂时没事了。”
“去看看大嫂吧!”
朱标来不及向求学归来,作为主治大夫,救回常氏性命的五弟道谢,只是朝他点了点头,就冲进了房里。
吕氏紧随其后,在和朱橚点头致意之时,虽然很有礼貌,但也有给人一种不大自然的感觉。
当然,朱橚在向吕氏点头回忆之时,也有着相同的不自然之感。
甚至,眼中还闪过一抹‘怀疑’之色。
此刻的常氏,虽然被朱橚用猛药救了回来,但还相当的虚弱,根本就没办法说太多的话。
甚至,很多时候都只有用眨眼等不费力的行为动作,表达她的意思。
朱橚依靠在门头柱上,看着这夫妻恩爱,姐妹情深的一幕,始终觉得不太自然。
不久之后,朱标和吕氏,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去往东宫的路上,朱标这才一边走,一边不停的向朱橚表示感谢。
朱标紧握朱橚的手道:“老五啊,大哥谢谢你了,大哥也代你大嫂谢谢你了。”
“你是不知道,你大嫂知道是你把她救回来之后,一直看着靠在门头上休息的你。”
“她现在说不了太多的话,我这个当大哥的,替她感谢你了。”
朱橚笑着挠头道:“大哥说这话就见外了。”
“这么些年以来,除了爹娘,就是大哥和大嫂带我们几个。”
“老话说得好,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一辈子都记得大嫂的好!”
“......”
二人的身后,吕氏就这么跟着,也就这么看着他们二人在自己面前上演这兄弟情深的一幕。
可每当她的目光转移到朱橚的后背上之时,都有那么一抹不易察觉的‘不悦之色’。
也就在此刻,朱橚却是突然停住了脚步。
“大哥,我有事情要说。”
朱标淡笑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到了东宫再说?”
他的余光看了一眼吕氏之后,就赶紧转移到了朱标的脸上。
其实,他很想告诉朱标,他早在查出常氏有中毒迹象之时,就有了一个怀疑的对象。
那便是最方便下毒的吕氏!
道理很简单,监守自盗四个字,就足以说明这个道理!
而且她吕氏也有充分的动机,毕竟太子正妃一旦死去,他这个太子侧妃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可他想了想后,还是没能说出这番话。
毕竟这所有的一切,只是他个人的猜测与怀疑!
太子侧妃的地位虽然不高,但这两年的表现,却也给她挣得不少的好名声!
很显然,毫无证据的猜测,不仅起不到什么作用,甚至还会影响皇家和睦!
可即便如此,他朱橚的怀疑却是始终挥之不去。
他现在能做的,那便是编一个理由,保护好这个如同半个娘的长嫂。
想到这里,朱橚忙严肃道:“大哥,大嫂的命虽然是暂时保住了,但也只是暂时保住了而已。”
“想要彻底痊愈,还得休养三个月。”
“这三个月的汤药吃食,都必须分量刚好,吃多了不行,吃少了也不行。”
“所以,让大嫂搬到我周王府来暂住,由我亲自照料,是最为妥当的。”
吕氏一听这话,忙淡笑着说道:“周王殿下乃是亲王,而且还是男子,亲自照顾女眷,恐怕多有不便。”
“还是我来照顾吧!”
朱橚本来很想把叶青教的那句‘医者不分男女’,在这里说出来。
但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并不合适!
最起码他朱橚没有本事,去改变周围人的观念!
朱橚看向吕氏,当即心中暗道:“我就是为了不让你照顾。”
想到这里,朱橚还是客气道:“正如小嫂所说,我乃是亲王,我府里也有不少女眷,没什么不便的。”
不等吕氏再次开口,朱标便点头道:“那就按老五说的办。”
说着,他就看向朱橚笑道:“老五,那这三个月就劳烦你了。”
此刻的吕氏,见朱标已经做了决定,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只是看向朱标,温和且恭敬的说道:“殿下放心,臣妾会时不时的去周王殿下府上,看望姐姐的。”
朱橚听后,也是当即眼前一亮。
紧接着,他就直接向朱标拱手一拜道:“臣弟启奏太子殿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请太子殿下允准,这三个月除了太子殿下本人以外,不许任何人去看太子妃。”
“就连她的儿子,也不行!”
“太子妃体弱,生人见得太多,恐怕......”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朱橚还编了一个,可以解释为‘害怕外人携带病菌进入’的理由。
依旧不是不等吕氏开口,朱标直接就点头道:“好,准奏!”
朱橚见朱标开口,也是不等吕氏开口,就立即接话道:“那我就准备车马去了。”
他刚走没几步,就停下脚步道:“对了,那些太医其实不庸,他们只是不敢用猛药去赌而已。”
“我赌赢了!”
话音一落,他就快步消失在朱标的视野之中。
朱标看着朱橚的背影,只是满意的点头一笑。
他自然知道太医的难处,本来也没准备怪罪他们。
他之所以这么满意,还是因为他确定他的这个弟弟,是一个品行高尚的人。
在他看来,他朱橚或许不是一个可以为大明守土开疆的王,但却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千古留名的‘大明医王’。
可站在朱标侧后方的吕氏,在看向那快要消失的背影之时,眼里却是有了一抹不易察觉,但却实实在在的恨意!
就她那一刻充满恨意的眼神,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
那便是如果有朝一日她得了势,那么周王朱橚,就是第一个被收拾的人!
“这一切,还得感谢叶青叶大人!”
朱标突然的一句话,直接就让吕氏把注意力,从朱橚的身上转移到了叶青那里去。
她看着眼前正看着四川方向的朱标,也是跟着看向了四川的方向。
与此同时,她又似有诧异的问道:“殿下,这跟叶大人有什么关系啊?”
朱标淡笑道:“你还不知道吧!”
“老五的医术,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进步,那是因为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跟着叶青学习。”
“反正他的这份功劳,我给他记下了!”
“如果哪天他又惹得父皇想杀他,只要不是谋反篡位,我朱标无论如何都会保他一命!”
“你也累了,休息去吧!”
说着,朱标就拖着疲惫的身躯,往他的单独寝殿而去。
朱标远去之后,吕氏看着四川的方向,眼神依旧是那么的向往。
叶青来朝之后,让叶青当朱允炆老师的打算,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
可他叶青在成为朱允炆的老师之前,先成为了朱橚的医学老师不说,还教得这么成才,她就着实是有些不爽了!
第二天一早,
太阳还未冒头,只是太阳的光辉,刚刚让大地不再黑暗,文武百官就已经陆续来到了皇宫大门奉天门外。
“韩国公?”
“韩国公今日,怎么突然来朝了?”
刚刚翻身下马的徐达,在把手中缰绳交给城门守军之时,就率先给李善长打起了招呼。
其他人会尊称他一声老相国,但他徐达可不会。
身为魏国公,且官至太傅、中书右相、参军国事兼太子少傅的徐达,又怎么会尊称他老相国呢?
能叫他一声韩国公,已经是给了足够的面子了。
李善长忙拱手道:“魏国公,许久不见,还是那么挺拔啊!”
“不像老夫,朽木咯!”
说着,他还展示了一下手中的拐杖。
徐达忙笑着道:“韩国公哪里话,韩国公拄着拐杖,才显得老成持重而已!”
李善长笑着致谢之后,又看向李善长身边这位,身穿武将官服的大个子道:“想必,这位就是王保保大将军吧!”
“天下奇男子,果然非凡啊!”
王保保抱拳道:“你就是传说中的老狐狸,不是,老相国李善长?”
“早有耳闻,早有耳闻!”
一阵虚以为蛇的招呼之后,他们就文武列队,分站两边了。
只是此刻的文官第一位,不再是现在的宰相胡惟庸,而是已经退养的老相国李善长。
“徐帅,那老狐狸是装的腿脚不便。”
王保保附耳徐达,小声无比的说道。
徐达也小声回道:“就你聪明,就你看出来了是吧?”
“你看看身后的那几位,哪个没有看出来?”
王保保忙看向李文忠、傅友德、蓝玉、耿炳文等将领,李文忠和傅友德以及耿炳文,都给了他眼神暗示。
唯有蓝玉一人,好像注意力就没在这事上一样!
王保保没有管蓝玉,忙继续小声问道:“那这老狐狸今日来朝,是为了干什么?”
“陛下和娘娘都不在,叙旧也对不上时候啊!”
“难不成......”
说到这里,王保保的余光,就看向了四川的方向。
尽管王保保没有把话说完,尽管徐达并不知道王保保已经看向了四川的方向,他还是小声而坚定的说道:“对!”
“行了,不要在队列里老是和我附耳说话。”
“到了朝堂上,我们随机应变。”
片刻只有,太阳就在东山之上冒了头。
第一缕阳光,也照耀在了皇宫大门,承天门的门匾之上。
与此同时,承天门的宫门,也缓缓打开了。
就在宫门打开的同时,早已列队完毕的文武百官,也在进入宫门的那一刻,习惯性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他们迎着朝阳,走过承天大道,走过内五龙桥,走过奉天门。
终于,在他们看到奉天殿的殿门之时,奉天殿的六扇大门,被手持金瓜的武士打开了。
他们刚在大殿之上列队不久,朱标就身披四爪小龙袍,从专门通道走来。
也就在他刚坐上龙椅之时,文武百官便齐齐一拜:
“臣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安!”
朱标点头后,便严谨道:“众卿平身。”
朱标并没有见到李善长,因为李善长并没有进入大殿。
李善长不是现官,他虽然可以随时进宫来拜,但却不能在不经传召的情况下,进入这议政大殿。
早朝一如既往的继续着。
也就在早朝快要结束之时,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声音。
“韩国公李善长来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