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巷之中,空无一物的空气就仿佛被投入了石子的水面,泛起了轻微的涟漪。
沈月的身影就那样突兀的出现,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她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果然不见那身穿黑袍的身影。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那家伙既然都把自己引到魔女之巢中了,也当然没有理由还站在原地等自己出来。
不过话虽如此,沈月依旧感到有些失落。
轻轻的叹了口气,将手里的镰刀重新化作破碎的镜片,银白色的少女轻轻弯腰,将掉在自己面前的事物拾起。
那是一个由黑色的小巧球体以及贯穿上下的针状所组成的事物,上面有着飞蛾般的花纹。
这是“魔女之种”,和兽痕一样,是打败灾害之后能够获得的战利品,可以提交给魔法国度来获得奖励。
据说研究院的部分人认为,魔女在被击败之后并没有真正的死去,它们只是进入了某种沉睡的状态,又或者说是变回了“卵”的状态。
而魔女之种,便是魔女的卵。
不过至今为止,研究院也并没有证实这个猜想。
看着手上的魔女之种,沈月的稍微有些恍惚。
说实话,讨伐这位...现在也许可以被称为谎言魔女的难度,比沈月想象之中的还要容易。
它的法则,大概是类似于“只有说谎的人才能造成伤害”。
所使用的攻击手段也比较单一,就只有那些会刺进身体并吸取魔力的丝线。
不过大部分的魔女其实也就是这样,一旦察觉了其“本质”以及“法则”所运行的规律,将其击败的难度都会大大的降低。
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沈月依旧还是觉得这场胜利有些太轻松了...
魔女再怎么说了,也是能够和异兽领主相媲美的灾害,哪怕不考虑法则,其所拥有的巨大魔力也足够恐怖,再怎么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在戳穿了法则之后,被现在的自己一边倒的碾压。
以至于当她给予对方最后一击,看着对方那飞蛾一样的庞大躯体化作一团巨大的丝线的时候。
沈月还以为对方会和那些使魔一样,再重新聚集起来。
结果并没有。
而沈月手中的魔女之种,也代表着对方的确已经死亡了。
【也许对方真的是那种依靠法则,而本体脆弱的魔女吧。】
沈月揉了揉自己的眼角,将手里的魔女之种收进了口袋,也将心中的些许困惑压下。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要想那么多了。】
银白色的少女闭上了眼睛,感受了一下自己留在几名少女身上的【自我】的情况。
虽然在之前和黑袍人的交谈之中,沈月说了“我相信那些孩子”的话。
但那其实算是一句谎话。
沈月当然很担心那些孩子。
只不过当时的她不能让对方察觉到这一点罢了。
这也导致了,沈月在之前的战斗,一直都在不自觉的想要快点结束战斗。
重新得知了夏心灵宝石下落的惊讶,线索失之交臂的愤怒,对于自己后辈处境的担忧,想要尽快去帮忙的焦急....
再加上刚刚与另一个自己归于一体所带来的后遗症。
沈月感觉现在自己的脑袋就仿佛一团浆糊。
能在这种情况下战胜一位魔女,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所幸,一切都还算顺利。
“没有碎,看起来情况还好。”小声的自语道,沈月脸上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不过随即,她便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这是...?”
......
时间的指针稍微逆转。
离开小巷的男人在街道上小心的行走着。
尽管先前已经确认过对策局的那些家伙已经被自己甩开,但男人还是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再一次碰上他们。
不过,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同了。
男人忽然回想起了什么,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感受着那冰冷而尖锐的触感,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冷笑。
如果那些家伙再敢招惹自己,自己一定会让他们好看。
不对,也许自己之后可以主动去找他们?
还有之前在学校门口碰到的那一男一女和那两个臭小鬼,对了...还有那家咖啡店里的老头。
自己会一个一个去找他们的。
不过那些都不用着急,现在自己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
自己的女儿。
男人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凶狠。
那个死丫头居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违抗自己...
真是该死。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男人变得很讨厌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
特别是那些负责面试的混蛋,他们总是会上下打量自己,然后对着自己说什么“很抱歉,你不符合我们公司的条件。”
他们以为自己没有察觉到他们眼睛里的鄙视和厌恶吗?
很多时候,男人都想要开口质问那些有眼无珠的家伙,但是为了工作他又不得不对着他们弯下腰。
男人讨厌那样,所以逐渐的他也就不再费那个力气,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自己又何必去受那个白眼呢?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在家里,自己也还要遭受家人的目光?
那个女人...她难道不知道,自己为了她们遭受了多少白眼吗?
她怎么敢用那种眼神看自己的?
她怎么敢说出什么“再努力一下”的话的?
不过是一个陪酒女...一个臭婊子...
她是怎么敢的?
所以,在某一天,终于忍无可忍的男人借着酒劲,将酒瓶狠狠地砸在了那个女人的脑袋上。
他至今都记得当时那个女人脸上表情。
不敢置信、惊讶、惶恐还有...畏惧。
那真是美妙的表情。
对,这样才对,就应该是这样的目光才对!
所以在那以后,他经常会毫无理由的去殴打那个女人,为的便是享受对方那恐惧而不敢反抗的眼神。
自己的女儿?那个死丫头当然也是一样,谁叫她居然敢替那个女人求情?谁叫她居然敢违抗自己?
至于钱?对于男人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
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找到了另一种赚钱的方式,比起老老实实上班来钱更快,更轻松的方式。
男人靠着那种方式赚了不少的钱,他甚至开始觉得,那些老老实实上班的人才是蠢货。
而更重要的是,当自己在牌桌上一掷千金的时候,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让男人感到很舒服。
只不过,那段美好的时光并没有继续维持下去。
因为自己的运气逐渐变得不好了起来。
自己开始输钱,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和其他的人一样。
但男人坚信,自己的坏运气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自己一定有时来运转的那一天!
他所需要的,就只是一笔启动的资金而已。
而他知道,那个女人一直藏着一笔钱,那似乎是她以前陪酒的时候攒的钱?不重要。
但是...让男人愤怒的是,那个女人居然在那个时候带着死丫头跑了!
他还带走了那笔钱!
她怎么敢的!
男人想要追出去,但当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找不到母女二人的踪迹了。
虽然对母女二人的离开感到愤怒,但男人最终也只能重新回到了那个昏暗而隐蔽的房间,寻求幸运女神的垂怜。
所幸...也许是幸运女神还没有抛弃他,他最终还是时来运转,小赚了一笔。
不过哪怕是这样,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没有再变得让男人舒服。
直到那一天,他听到了那个传言。
在城市的阴影之中,身穿黑袍的使者拥有着实现愿望的能力。
直到那一天,他在网络之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大...大家好,我是魔法少女洋甘菊,我会努力履行好身为魔法少女的职责的。”
虽然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但男人敢确定,那一定是自己的女儿。因为那个怯懦的神情以及掩住袖口的动作,和自己记忆之中的一模一样。
于是,男人花费了不短的时间,在城市之中找到了那所谓的黑袍使者,告诉了他们,自己有办法能够控制住一位魔法少女。
虽然事情的进展稍微有些不顺利,那个死丫头离开了自己两年之后,居然变得胆敢违抗自己了。
她的身边,也总是莫名其妙的有一些妨碍自己的家伙。
但那些都不重要。
他现在已经得到了使者的认可。
他会让她知道,看向自己时应该露出什么样的目光。
成为了魔法少女又怎么样?她不还是自己的女儿,她在自己面前就应该低着头,露出那副胆怯的模样。
他会让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充满敬畏。
......
公寓的小楼面前,眼神晦暗而污浊的男人发出狞笑。
他掏出了自己怀中那泛着不详光泽的菱形水晶,将它的尖段猛的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水晶之中的不详光泽随之注入了男人的躯体,随后变得晶莹的水晶外壳也跟着融入了他的心脏。
“献上吾之身躯,吾之心脏,吾之灵魂。”
“于此,深渊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