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年幼，正是人见人爱的时候。

他的生母又是个没势力的妃嫔，兄弟几人也时常去看望他。

仪鸾司的人，走进屋内，还未开口

朱标便问道：“赵王因何而死？仔细说来，不得隐瞒！”

仪鸾司的指挥使，也不敢对太子隐瞒。

低头拜道：“四日之前，赵王殿下突染风寒，连夜高烧不退，至昨日午时薨了。”

“赵王的身体也算挺好，如何会偶感风寒？”朱樉直接发现其中异常点问道：“是有人陷害不成？”

指挥使摇摇头：“小臣不知，还是请太子和王爷们早日返京。”

这件事，表面看确实有可能是意外。

毕竟太子已经长成，短期来看，没人会觉得会有人威胁到太子的位置。

更何况，即使朱标死了。

还有朱樉、朱棡这些嫡子。

赵王怎么看，都不会掺和到继承权之争里。

而且他才两岁！

不可能对他人有什么危害。

朱樉说道：“大哥，此事怕是要回京详查才明白前因后果。”

事情紧急，大概对老朱来说先是丧嫂，后是丧子格外伤怀。

赵王虽然还未就藩，但依然按照王侯之礼来办。

回京，几人也就不再乘车，而是直接快马轻装。

一昼夜之间，累毙十几匹马，跨越六百里。

两条大腿内侧，垫了软棉布，却也磨破大片，鲜血映红下衫。

朱樉扶着一旁的虎子，颤颤巍巍走回自己殿中。

“宫中为何多了这么些侍卫？”

“看样子，还都是见过血的军伍出身？”

宿卫中宫的侍卫，一直是官宦子弟一步登天的选项之一。

毕竟如果能够得到皇帝的赏识，直接授予高官，也不是没有前例。

因而宫中侍卫，其实大多数都是像虎子这样的功臣之后。

虽然武艺高超，但没怎么见过血。

朱樉进宫时就发现，一些关键位置的侍卫都换上了皇帝亲军。

之前打过照面的飞熊卫指挥使于都，就在其中。

“殿下不知道，赵王薨了之后，陛下大怒。”

虎子给朱樉两腿伤口上药，再用纱布包扎：

“彻查赵王宫中照料的宫女太监，不料查出有人私通外廷，杀了不少人。”

“结果其中一个太监，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把短火枪，伤了奉命行刑的侍卫。”

朱樉原本还有些不以为意，听到火枪就感到事情大条了。

短短几天时间，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火枪是哪儿来的，查出来了吗？”

“不是我们工坊出来的吧？”

虎子摇摇头：“这还不知道，现在还没什么消息。”

“也许殿下知道是怎么回事。”

朱樉揉了揉大腿，疼痛刺激大脑冷静下来。

火器工坊这大半年时间出的火枪很多，经过不断地改进工艺流程。

月产量已经提高到三千把各式火枪。

总产量超过一万四千把。

这么大的产量，即使有一些流落在民间，也是很正常的。

更何况，大明本身也不禁枪，只要拿着钱就能够在工坊买到。

强忍着大腿的酸痛，朱樉前往中宫准备面见父皇。

却在殿外见到了同样被搀扶的朱标。

“大哥，父皇如今可在殿中？”

朱标正缓缓向殿内走去：“父皇正在处理政务，二弟一起来见父皇吧。”

兄弟二人便相互搀扶着，走入殿中。

老朱笔走龙蛇，在奏章上写下处理决定，看向两个宛如残疾的儿子。

笑道：“日夜策马奔腾的感觉如何，可还快活？！”

“当年咱带着你们叔叔伯伯，转战数百里，衣不卸甲，可比你们如今表现好多了。”

朱樉痛苦地弯曲膝盖拜道：“父皇英明神武，儿臣实难比拟。”

朱标也拜道：“父皇，赵王病死一事，内情到底如何？”

太子朱标给人最深的印象，就是文弱怯懦。

不过那是一般的时候，涉及到兄弟姐妹，他还是能够直面老朱的威严。

历史上，朱樉、朱棣多次触怒朱元璋，全都是朱标来回求情，才免去惩戒。

朱元璋原先带有笑意的脸，瞬间平稳下来，不怒自威。

“小九感染风寒，是宫中诸多太医诊治结果。”

“没有什么内情。”

“父皇还要瞒着我们？！”

朱标站起身，挺直腰板咬牙道：“他宫中太监竟然持有火枪，怎可能没有内情！”

朱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刚的大哥，连忙也挺直身板，给大哥撑腰。

“父皇，是不是宫中有人要九弟死？！”

后宫争斗，历朝历代都很激烈。

谋害皇子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

不过老朱的后宫里，这种事情还算少见。

因为马皇后。

她能够压得住所有嫔妃，不仅仅源于皇后的名头。

更在于她团结了一大批勋贵夫人在身边，并且掌握着内帑。

赵王这件事，朱樉严重怀疑是有人想要挑战马皇后的权威。

朱樉的话，可比朱标说的严重得多。

而且涉及到后宫之事，即使是藩王也算僭越了。

老朱和两个儿子对视一阵后，开口道：

“火枪之事，咱已经查明，确实是意外。”

“那太监，趁着外出采买的机会，买了这把短火枪防身。”

“进宫之时，侍卫也不曾发现他带在怀中的火枪，如此才被他蒙混过关。”

“如今，咱已经调三卫兵马，严加控制出入宫中人员。”

“这种情况，日后不会出现了。”

朱标听完已经有些动摇，感觉说不定确实是意外。

朱樉却不这么觉得，老朱话里的漏洞很多。

首先太监外出采买，正常都是各局各司出人。

哪里会轮得到赵王宫中一个小太监？

宫中采买油水可是很大的，等闲人不可能出去。

其次，一个太监要火器防身也不可能。

宫中又没什么危险的地方。

除非他本来就想要杀什么人，或者他知道有人要杀自己。

不过朱樉还是表面上接受了老朱的说法。

“既然如此，儿臣便也可以安心了。”

老朱点头道：“你们能为弟弟着想，朕心甚慰。”

“六百里路程奔波，一路辛苦，还是回去先休养一番。”

“标儿，待你把身子养好，再来帮咱处理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