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彪动笔之后,围观众人嘴里的各种嘲讽和讥笑,立刻就是荡然无存了起来。
他们在面面相觑之下,一个个如同被卡住了脖子的小鸡崽子一般,嘴里再也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无他!从落笔那一刻,那个疯癫老乞丐就是运笔如风了起来。
不过是在眨巴了一两下眼睛的时间里,几根线条就已经被他在白纸上勾勒出。
这些线条明明看起来很有些杂乱无章,但是落在了这些对于绘画没有多少了解,对于东方工笔画更是一无所知的围观者眼中后。
心中却是莫名感到这些线条,充满了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让他们本能之间,心中就升起一个恐怖的念头:莫不是他们真看走眼了,这个疯癫老乞丐还真是一个东方的绘画大师?
这样一个念头,让他们本能就闭上了嘴巴,心思复杂了起来。
之后的时间里,随着一幅画在胡彪手下迅速成形,他们看在眼里之后,心中的念头算是越发强烈了起来。
可当三四分钟之后,一脸疲倦的疯癫老头放下画笔,一幅画彻底成型之后。
在所有围观者的心中,都只剩下了一种单纯的强烈震撼。
只见在东方水墨的渲染之下,白纸上画着一个黑皮小哥正奋力地踩踏着人力三轮车脚蹬子,带着一车砖头在前行。
砖头很重、如同一座大山一样,人力三轮车此刻还是上坡状态。
以至于让光着膀子的黑皮小哥在拼尽全力之下,从座位上站起,弯着腰踩踏,才能让人力三轮车继续一点点前进。
满头汗水之下,他的面容都有些狰狞了起来;身上的肌肉、脖子上的青筋,在这一刻都是鼓胀、隆起。
总之,纸上奥德彪拉砖头的场面,可以说被画的传神无比。
不过这还是表面一些东西,最为关键的还是其中蕴含着的内核。
当所有围观者一眼看了过去之后,瞬间之中心中只有一个感觉:
抗争,这是一个犹如蝼蚁一般低贱的生命,对于不公命运的无声抗争,是一个不屈灵魂的无声呐喊。
所以这样一幅画的名字,难道应该叫作:命运的抗争?
过了好一会的时间,等到围观众人纷纷从巨大震撼中缓过来一些后,顿时就有了一些不同的反应。
首先,是奥德彪这个画上的主人公,他跪倒在地之后,捂着脸大声地痛哭起来。
仿佛这一生中承受的所有艰难和委屈,在这一刻尽数都是爆发了出来。
确实!这位一直都是在与命运抗争的黑皮小哥,此刻是如此的软弱;但是在短暂的软弱之后,他将会更坚定与这该死的命运继续抗争。
就好像他奋力踩踏着脚蹬子时,几乎弯成了大虾一样的腰杆子一样,只要每每征服了一个陡坡之后,都会再一次挺直了起来。
其次,是在众多围观者中的那些普通人们。
他们心中此刻的情绪和感悟,虽然没有奥德彪这个主人公那么强烈,可是依然相当的感同身受。
他们何尝又不是与身前,那一个放声大哭的男人一样,被命运无情的安排和戏弄着。
不同的是,他们基本上已经麻木了,犹如行尸走肉一样的任由命运安排和戏弄,哪里还有丝毫抗争的勇气。
一时间,明明他们当前的生活情况,似乎比这个黑皮小哥好一些。
但是对比起了这个有着不屈灵魂的男人,他们有了强烈自愧不如的感觉。
最后,则是那些大腹便便的老爷,还有打扮得体的先生和女士们,以及周边一些店铺的老板。
他们自然能感受到这一幅画中,那种对命运抗争的内核。
对于这样一个内核,他们很是受到了震撼,甚至几位女士当时眼眶就红了;但是震撼完了之后,也就是那一回事而已。
几位都哭出来了的女士,心中最大的一个想法,仅仅是准备等会掏出几个银币,赏赐给那个正在痛哭的黑皮小哥而已。
他们心中如今最关注,甚至很有些迫不及待的一点是:
如果自己能够邀请这位东方绘画大师,给自己画上一张半身像的话;那么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在各种聚会中自己会有一个非常值得一说的谈资。
还能够将画当家族收藏,就此传承了下去。
所以在很快之后,一个有钱老爷就是对着胡彪大喊起来:
“大师,请你给我画一张画吧!规矩我懂,我马上就让人给你准备一些的食物,还有你要的酒~”
说话间,他还在匆匆整理着自己身上整齐的燕尾服,似乎方便胡彪等会在给他画像的时候,可以更生动展现出他的风采。
而这位老爷的声音才落下,更多的声音也纷纷响起:
“大师请给我画吧,我带你去吃牛排,喝店里最好的酒~”
“大师你不要搭理他们,你现在应该需要洗个热水澡,所以请允许我先带你去最好的旅馆……”
可以说在极短的时间里,胡彪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就从一个让他们嫌弃无比,路过时连多看一眼都会脏了眼睛的疯癫老乞丐。
变成了一个特立独行,充满了神秘和魅力的东方大师,被他们疯狂追捧了起来。
可惜的是,面对着他们铺天盖地一般的许诺和邀请,胡彪仅仅是拿起了腰间的葫芦,打开塞子、狠狠给自己灌了一口清水。
明明是一口清水,硬是喝出了烈酒一般的感觉。
喝完后还在‘啊’的一声后,重重吧唧了一下嘴巴。
做完了这些,才是对着那些老爷、先生和女士们开口说道:“很抱歉!今天我已经吃饱了,哪怕是美味佳肴也吃不下更多一点。
给你们画画的事情,若是有缘今后遇上再说吧。”
说罢后,将笔墨纸砚等一股脑的塞进了包袱,脚步踉跄地离开。
面对着胡彪的拒绝,一众平日间高高在上老爷、先生和女士们,居然连一点挽留的动作都不敢。
哪怕只要伸出一只手,就能拉住这个连都走不稳的身影。
带着遗憾,众人目送着胡彪就此离开。
随后看到了一番宣泄之下,如今情绪已经逐渐稳定下来的黑皮小哥,也是小心地收起了地面上的画准备离开。
这些人在想到了什么之后,顿时眼中一亮。
纷纷对着奥德彪开口,愿意花上一笔钱购买这一幅画。
好些人彼此之间互相竞价,在乱糟糟声音之中他们开出的价格一路走高,从最初不过三五个银币,到了后面都有人喊出了十个金币的高价。
其实在这之前,奥德彪心中最大心愿,就是哪一天能存够十个金币。
因为这足够买上一支初级灵能治疗药剂,给家中瘫痪的妻子服用后,说不定就能重新站起来,恢复一些行动能力。
但是面对着那些老爷们、先生和夫人的开价,他却是一点都不为所动。
不是他到了现在,觉得妻子已经不重要了;仅仅是他心中有着一股莫名的明悟:一定要将这幅画留在自己手里。
等到黑皮小哥奥德彪,也蹬着三轮车离开了之后。
围观的众人这才是纷纷散去,不过埃伦街上所有老板在随后的时间里,都有了一个几乎相同的反应。
郑重交代店里的经理、服务员:明天若是那位东方大师上门的时候,一定要在第一时间,代替他答应下来。
可惜的是,从这一天开始之后。
胡彪再也没有走进任何一家店,嘴里说出那一句曾经让他们嫌弃的:
“尊敬的先生,我是一个来自东方画师,我可以为你画上一幅画,然后在你这里换一些食物吗?
如果在画画之前给我一些酒的话,那么我一定能更好地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