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

地面龟裂崩碎的街道，一位俊美女子默默驻足，眼眸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前日夜里的那场争斗，据周玄元所说，是六境之间的交手，持续时间也并不长，且避开了人群，并未造成任何人员的损伤。

但山城中这条两日前曾经踏足过的街道，如今四周已经隔断了起来。

尽管只是遗留的痕迹，但方凝依旧能从中瞧出些许蛛丝马迹。

那是以纯粹气机造成的崩裂痕迹，并非以神通施为。

大玄的实力当真胜却大炎无数倍么？本以为在大炎如同高山般不可逾越的六境，在大玄却是一连见到几位。

这几日她们四处奔波，游走于七家势力之间。

除去某些糟心事以外，终究也算是有所收获。

白云观，陆家，都表示了对于大炎的善意。

卢家似乎持中立态度，没有拒绝，但也未曾同意任何事情，只是表达此事并非他一家能决定。

崔家……据说先前那位家主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女子，眼下还未曾见过。

或许会有转机，或许态度会和以往不同。

但出了这档子事，她们也不好再去贸然拜访。

至于五行宗，至今未曾见到那位身份尊贵的圣女一面，哪怕明日便是正式的聚议，对方似乎仍未曾到来。

至于凌雪阁……

女子清亮的眼眸之中此刻闪过一丝阴郁与不甘。

方凝还在默默盘算什么，但身后却是传来话音。

“那洛家家主当真还在这？”

李素从后方走来，望着周围有些破败的景物，微微皱眉，眼神疑惑。

前日夜里那件事后，第二日洛家的人员便从这荒凉小院搬去了别处，如今与陆家待在一起，共同住在一处朱红楼阁。

也就是说，那位于夜中突然出现，此前其名不扬的陌生修行者，真是洛家的帮手？

可当她们再度前去拜访时，却被人告知洛家家主依旧在原先那小院中，没有离开，只是让其余人住了过来。

这是洛家家主亲自下的命令，他们只能执行。

方凝和李素听见这话时，只觉得莫名其妙，极为荒诞。

让家主一个人住荒废小院，底下跟随的修行者住华丽高楼？

倒反天罡了属于是。

若非不是先前方凝见过周文显一面，并且对方先前那次，也未曾接受她托人办事的“伴手礼”。

否则方凝都要怀疑这是否是洛家的修行者。

“你们怎么会让家主一个人住那边呢？”

临走时，方凝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周文显沉默半响，最后才以一种很奇怪的目光抬头四十五度望向天空，小声道。

“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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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那偏僻小院门前，方凝伸出手想要敲门，但却又有些犹豫，眼眸微顿，似乎在思索一会应当说些什么。

虽然未曾见过这位洛家家主，但近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让方凝觉得，这位家主性子应当……有些古怪。

应当是古怪的吧，不然怎么会安心居住在这荒凉小院，又让下属居住在高楼之中呢？

李素站在她身后，目光瞧着这位道门当代最为天资纵横的女子，曾经神采飞扬，如今几日下来，眉宇中的锐意却是一点点黯淡。

她几步上前，目光却是无比平静，叩了叩院门。

“一会我来说便好。”李素目光之中有着坚定。

方凝先是点头，但随即微微皱眉，似乎想起了前日的某事，最终摇头道。

“李素，你要记住，这不是谈判，也算不上交易，而是……求援。”

眼前的女子能够在大炎朝廷当时最为混乱的时候，于大殿之中面对无数宗门，硬生生谈出了一条维持下去的道路，让那没了皇帝又没了国师也没了六境大神通的朝廷依旧存在。

会说话，有时候也是件本事。

此番来到大玄，本意也是想着让李素来与各大势力交谈，但在凌雪阁却是出了岔子。

反倒是先前一直锐气十足从不示弱于人的方凝，如今消磨了锐意，但却是争取到了几家的支持。

当然，这也与其道门的身份有关，毕竟大玄是宗门天下，或多或少都会给“道门”这个存在几分薄面。

那扇老旧的木门此刻终于打开了。

一位身穿厚重长衫的少女此刻站在门口，身形消瘦，脸色有几分死寂的苍白，目光正打量着两人。

方凝和李素的目光均是一愣，这谁家孩子？

这人难道就是洛家的那位家主？

可这个修为境界，这个年龄，怎么看也不像啊……

庭院中有声响传来。

果然，院内还有其人。

眼前的人是侍女吧。

“什么事情。”少女淡淡发问。

方凝这才反应过来，于是将自己的来意诉说后，方才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能麻烦您与家主转告一声么？”

少女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随即转身向院内走去。

“进来吧。”

方凝李素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看出心中的疑惑。

随着踏进院中，方凝目光扫过，才觉这一方小院当真是寂静荒凉，院落内杂草都没人梳理，只有几处房门前有过人踏足的痕迹。

她没有用心念将院内扫视，本就是有求于人，那样对于大神通修行者而言，极为不尊重。

二进的院落算不得大，方凝随着身前的少女走过宅门隔墙，来到内院厅前。

少女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独自走了进去，穿过屏风不见人影，只留下方凝站在门前有些微微错愕。

不是，你当真不通报下么？

那先前少女的话音又从屏风后传来。

“二位还请进来吧，茶已备好。”

但随后又有一位男子的声音传出。

“啧，你这个还是掌控不好温度，这刚烧开的，你这身子是无所谓，别人喝下去就变哑巴了。”

听闻有他人的话语，方凝仿若舒缓了几分，轻吸一口气，便踏步走进了房门。

穿过屏风，眼前的场景便映入眼帘。

不算宽大的前厅内，一张简易圆桌，四杯茶水，两道人影。

水是刚刚烧好的沸水。

那位先前带路的少女正面无表情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眼中很是疑惑，仿若再说这样也算烫？

而另一人，是位男子，则神色极为无奈的坐在另一侧。

尽管没有气息显露，但方凝却感觉自身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掌握在手中一般。

随后，他转头，目光注视而来。

方凝的目光微微一顿，随之眼中闪烁一丝复杂。

最终，她低眉浅笑道。

“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