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波,是洪鬼在联邦的名字。
自从获得自由身后,洪天波开始瞎浪,路边见到只鸡都恨不得摸两把。
毕竟枯守高塔三十年,毛毛虫都变得眉清目秀,外界更是翻天覆地。
连一直战乱的鲁安地区,都有了变化,变得更穷了。
洪天波花了很大的功夫,才适应了新的世界。他躺在江河湖海之上,随波旅行。
晚上倒在夕阳的余波里睡去,早上再从绚烂的朝阳里醒来,
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总的来说,十分惬意。
直到——
他睡梦中,迷迷糊糊地打翻了一条船。
而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被水呛醒的。
等等。
水,呛人?
很陌生的感觉,在他七十余年的生涯里,已经极少有被呛到的经历了。
控水,于他而言早就像呼吸一样简单了。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水竟然还模糊了他的视线。
洪天波躺在水里的身体,也变得沉重,这致使他不得不在水里扑腾了几下。
他身下的水,变得很陌生,不再与他一脉相连。
他不得不笨拙地踩水。
直到他感觉到了脖子处的束缚感,这东西触感冰冷,质地坚硬,没由来地让人生厌。
他曾听说过,这叫超能抑制器。
可它是什么时候戴到自己脖子上的?
洪天波的身边,有一艘快艇,上面印着超能局的警徽。
快艇上面,是两名身穿制服的超能局成员。
他们面色严肃,紧紧地盯着洪天波。其中一人还端着冲锋枪,枪口也对着他。
作为一个特等危害,他自然是不惧冲锋枪的,可脖颈处的束缚感,让他感受到了数十年未有的恐慌。
他没能力了。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
只要乱动,就会枪响;
只要枪响,就会死的!
可这是怎么回事?
洪天波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然后,他就听见了远处的喧闹声。
他转过头——
一艘很大的船,翻了。
在距他两百米处的水面上,侧翻的大船正在缓慢地下沉。不少人栽入水中,更有甚者爬上了船向上的侧面。
他们在呼救,在怒吼;
有人在撕抢救生衣;
有小孩在呼喊落水的妈妈;
有老人被慌张的人撞下水。
······
水面上,救援的快艇拉出一条条长长的白线。水浪像四周荡开,超能局调来了非常多的泳圈和救生衣。
但是洒在宽阔的水面上,却只能看见一个个橙色的小点。
这些,都是我干的?
洪天波想起了那个浑浑噩噩的梦,一个响指泛起的波澜。
可是我——
正在他努力回忆时,超能局的人用一根带钩的长杆,将洪天波拉了上来。
“你被捕了。”
然后,在他发懵时,他被戴上了手铐。
他,洪天波,A级特等危害;
神下第一使徒,洪之恶鬼;
被拘禁了三十年,一朝逃出牢笼。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路过星城被超能局拿下。
转眼,他就被带到了超能局的审讯室。
此时此刻,他对面的,是两位负责审讯的超能局成员。
不到十平米的审讯室,只有桌上的一盏小台灯。
而这盏小台灯,现在正照着洪天波的眼睛,让他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姓名。”年轻的警官在询问。
“洪天波。”
“年龄。”
“七十三。”
年轻的警官看了一下他四十多岁的面容,皱了皱眉,继续问道:
“国籍。”
“鲁安帝国。”
年轻警官记录的笔一顿,他感觉这个人在瞎编,鲁安帝国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而洪天波无比真诚,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能力类型。”
“水系,洪水相关。”
“具体名字。”
闻言,洪天波皱眉思索了一会。
不是他不知道能力的名字,而是在他生活的那个年代,正经人谁没事给自己的能力起名字啊。
也不是年轻警员在刁难洪天波,而是在这个年代,哪怕只是搓个火星子的能力,也会起名叫:“九天十地、八荒六合、天火流星焚尽炮”。
好面子的小伙通常是招式名字都没报完,就吃了一整套军体拳。
洪天波念头翻涌,在一秒内给自己的能力起了个炫酷的名字:
“发大洪水。”
“啥?”年轻的警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发大洪水。”洪天波语气笃定。
还真是,朴实无华。
“性别?”
“男。”洪天波顿了顿:“要检查吗?”
警员摆了摆手,继续问道:
“能力等级。”
警员心理的预判是B级,毕竟能掀翻游轮,也得有两下子不是?
“A级特等。”
“好,B级特等。”
警员刚在表格上写下B级就感觉不对劲,B级哪有特等?
“你好好说话!”
警员瞪了洪天波一眼,将表格上的“B”涂成了墨坨坨,一张完美的表格瞬间变得不完美了。
这回,警员盯着洪天波的眼睛,他要清清楚楚地听见洪天波说出来。
洪天波此时正感知着脚趾缝里的异样,此时江水已经干透了,泥沙残留在里边,有点不舒服。
哪怕他已经很专注、很努力了,但仍无法分辨泥沙是在哪个脚趾缝里。
加上夏天蚊子多,洪天波已经脱掉一只鞋,用脚后跟蹭另一条腿的腿肚。
一瞬间就舒服了很多,解了他燃眉之痒。
“A级特等。”
他一边享受着脚后跟搓腿肚,一边说道。
警员放下手中的笔,一直打量着他。
在年轻警员短暂的从业生涯里,对A级能力者有过无数幻想,其中特等危害,更是敬仰万分,他连和寒说话都战战兢兢。
当寒晋升特等危害的时候,在这名警员的眼中,寒的脑袋后边甚至有一团光晕。
而此时,你告诉他眼前这个搓脚的男人,是特等危害?
警员甚至能看到洪天波的袍子里,还露出了一截水草;
他的头发是凌乱的,神情是疲惫的。
哪里有一点特等危害的模样?
“你最好不要骗我。”
警员说完这句话,就一脸怀疑地去汇报领导了。
当天晚上,洪天波还是换了身干燥的衣服,住进了超能局的拘留室内。
他还有三名室友,鼾声很大,还有脚臭。他拘留室的床板很硬,一点也不软和。
晚饭更是清淡,出家人吃了都不犯戒。
今天审讯他的那个年轻警员,又跑过来和他说话。
警员的表情,他这辈子都记得:
怎么说呢,像是看到了一捧金沙,均匀地混合在排泄物里。
一边可惜,一边又舍不得。想要粑里淘金,又恶心得不行。
这是小伙子第一次见识到了特等危害的多样性。
“你的案子情况已经清楚了,船上一百多个落水,淹死了三十多个。”
“啊?”
洪天波一愣。
“所以有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警员说道。
“还有好消息?你说。”洪天波道。
“坏消息是,淹死三十多个,包死刑的。”警员脸色凝重。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们星城特殊监狱的典狱长,是‘监狱先进工作者’。”
“这、你、我特么——”洪天波急得直拍大腿:“唉!”
当天夜里,洪天波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
耳边没有了江声,头顶也没有了群星。身边三个大汉的鼾声十分聒噪,脚臭也是一阵阵的。
唉,听说星城碧海云天的床很软,都没去睡过;
听说联邦的女人都很温柔,都没体验过;
听说星城按脚的老师傅手法都很娴熟,也没机会了。
真是,可惜啊。
洪天波在遗憾和疲惫中睡去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
身下是柔软的大床,还喷着淡淡的香水;
脚上还有被按摩过的酸爽;
脖子上的超能抑制器,也被切断了一个口子,一用力便扯了下来。
洪天波此刻有点懵,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做梦!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按摩和大床都实现了,那——
嘿嘿,嘿嘿嘿!
他猛地掀开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