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出了事故死了人,我们也不想找你的。”
耳边嗡嗡响,脑袋哐哐疼。
李毅费力朝着前面看去,一个30多岁的汉子,后面跟着十多个穿着不太得体的老汉,一时间想不起哪是哪。
“这助力车是你爸改的,刹车制动没起作用,狗子他爸撞电线杆上,红的白的一片,当时就死了。”
那汉子还在叨叨个不休,李毅想着那个画面,感觉昨晚喝多还没吐够啊!
看来这是在梦里了!
“哐当”
背后一声大响,一个叉着腰的肥胖妇女,顶着一头鸡窝样的头发,从李毅身边跨了过去。
“当家的已经被公方带走了,你们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吗?”
看着这个突然冲出来女人背影,李毅突然站了起来。
然后,就像是疯狗一样,冲了出去。
“滚,滚,滚啊!”
大声的吼喊,倒像是疯了一样。
那一直叨叨不休的中年人,还有后面十多个老农民,一下子被李毅吓坏了。
通红的面孔,凶厉的眼神,让他们不自觉就退了一步。
有了第一步,就有第二步,第三步,然后,在跨过最后一道院门前,色厉内荏的说道:“这事儿没完,我们下午再来!”
李毅根本没注意这些,盯着他们出门后,慢慢转身,看向面前陌生又熟悉的妇女,“噗通”,跪了下去!
“妈,儿子不孝啊!”
喊罢,就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一下,倒是弄的陈琳不会了,这儿子出什么事了?
可别他爸刚被抓,他就再出什么幺蛾子。
一边想,一边焦急的蹲下,抚摸着儿子的头,“毅子,怎么了?你了不要吓唬妈妈啊,怎么了?”
“妈,我不走,我们都要好好的,好不好?”
李毅根本没注意这些,还沉浸在自己的梦里!
母亲啊,离开您足足14年了,您知道儿子这些年多难吗?
最开始吃不饱,穿不暖,打螺丝打到手软!
好不容易自学拿了个文凭,漂泊异国他乡,成了个线控底盘工程师,可永远吃不到您那碗热腾腾的手擀面了啊……
“妈,我想您啊……”
陈琳看着涕泪横流的傻儿子,再想想被抓的丈夫,也抑制不住,悲从心来,默默留下了眼泪。
“儿子,没事,有妈在呢……”
眼泪一滴滴留下,浸湿衣裳,滴在脸上,终于,也不知母子两谁的眼泪,慢慢流进了李毅嘴里……
“嗯,怎么咸咸的?”
终于察觉有点不对,李毅睁开眼,挣脱抚摸头的双手,试探着喊道:“妈?”
没有回应,他的母亲陈琳还沉浸在悲伤中。
“妈?妈。……陈琳?”
李毅重新喊了几句,发现眼前确实是自己敬爱的母亲,可为什么不答应呢?难道真的是梦?
“你皮痒了?”
一声吼叫,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让李毅心花怒放。
“妈,我想吃手擀面。”
想不到我也有重生的一天?这是抢了谁的重生门票啊?
压抑住心里的窃喜,看着依旧年轻的母亲,乐的笑出了声。
“我看你是真的皮痒了……”陈琳默默的擦拭眼角,站了起来,随手拿起门边立着的扫把,就动起手来。
“我让你吃手擀面,让你嘻嘻哈哈,让你叫我名字,你爸还在派出所关着,你在这幸灾乐祸?”
有道是小仗受,大仗走,李毅挨了几扫把以后,也慢慢从遥远的记忆里,把事情摘了出来。
“妈,我爸事情,我一会儿去派出所问一问,然后去李建军家里跑一趟,您别急坏身子!”
看着母亲累的喘起气来,李毅赶紧过去给拍拍背。
“还是我去吧,狗子爸毕竟没了,不管怎么样,咱家都要管,砸锅卖铁都要管!”
“你爸那边,你倒是可以分头去看看!”
陈琳看着一向不着调的儿子突然想承担点事情,还有点微微的欣慰。
但也实在不多。
“妈,我饿了,您给我做碗面吃!”
“你……等着”
果然还是那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啊~自己和老李这是造什么孽,怎么养了这么个不着调~心酸。
看着母亲的背影,李毅抹了把眼角的泪水,进屋坐了下来。
这是一套三室的房子,中间大屋后面铝合金隔了个厨房,前面改造成了客厅。
左边是父母卧室,右边是自己卧室。
出了正房,一百多平米的小院,被父亲改造成了工作场,凌乱的摆着各种切割机,电焊机,还有不少物料金属堆积在一侧。
抬头,日历上是2010年7月6日。
距离父亲被抓,不到24小时。
按照记忆里对照,前天,也就是7月4号,狗子的父亲赶集回来,撞死在村口的电线杆上。
交警给出的原因是,驾驶非法改装车辆,刹车失灵是导致的事故的主要原因。
所以,昨天派出所就以非法改装为由,直接抓了父亲李文则。
如果记忆没有偏差,明天派出所和交管那边,就会过来直接查扣外面的所有设备。
然后不着调的自己,面临着父亲被抓,家业不保的事实,在街上被人串掇几句,去把本就是受害者的狗子打了一顿,自此离开了家乡,放弃了学业。
再后来,15年自己稳定住成为一名工程师以后,托人带话,才知道,为了收拾自己的烂摊子,母亲变卖了家产,给狗子一家赔礼道歉,对方写了谅解书,没有追究自己,才让自己有机会安稳。
而母亲陈琳,还要给狱中的父亲赚取生活费,听说在一个冬夜,被路过的大车撞了,再也没有起来。
父亲也一夜间白头,即便在狱中,也不愿意再见自己。
为了远离悲伤,自己也远走德国,进了博世公司,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喝酒,终于死在了酒下!
抬头,母亲端着一碗煮好的面条走了过来。
“妈?怎么是挂面?”
“挑肥的捡瘦的,有的吃就不错了!”
陈琳责怪了儿子一声,伸手把李毅眼角的泪水抹掉,“怎么又哭了?软软糯糯,一点都不像你爸男子汉!”
“我像妈!”
“热饭也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吃,吃了我去看看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