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海见状，提醒沈星赶紧下山。

沈星当下也不犹豫，一头几百斤重的成年野猪怒火他也承受不起，更何况两头，背着装着满当当山珍的竹篓子，紧随在老爹沈大海身后下山。

小虎崽啸天两步三回头，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竖起小耳朵里，清澈的虎目里，满是茫然。

它总觉得那叫声有点耳熟。

很快，走了十来分钟，两人四兽就走出了长白山外围区域，到了山脚下。

父子俩商议，决定还是绕着小路回家。

二人兵分两路，沈大海背着装有鹿角的背篓，先行一步，带着小虎崽回家。

沈星从背篓里捡了十个品相比较好的野生赤芝，分两份包好，准备给二大爷三大爷带过去。

他把自己背篓绑在胖猞猁身上，嘱咐它跟着老爹沈大海回家，至于自己，则是带着这两小包灵芝，往村西头走去。

小虎崽身份太惹火，“嗷呜嗷呜”叫着想跟去，沈星没让它去，那棕黑条纹的皮毛，实在是太醒目了，沈星没带它，让它跟着老爹，自己则带上了小黑狗。

正好要麻烦大龙找一下牛，也就顺带把小黑带上，让它母子俩见见。

黄鼠狼现在十分佛系，原本要跟着胖猞猁回家准备睡觉，这一趟赶山下来，它没少出力，累着胳膊疼腿又酸，正打算回去呢，结果被沈星揪住后脖颈，放在了自己肩膀上。

“回什么回，还要你灭灰仙呢。”

沈星呵呵一笑，二大爷三大爷家也没少灰仙祸祸，这次去拜访，顺便让黄大仙灭一灭灰仙，给除除鼠害，还老人家一个清净。

“吱吱吱”！

黄鼠狼想逃，但一对上沈星的眼神，也只好乖乖认命了。

它和沈星精神交流，问能不能让它休息会，赶山太累了，爪子都酸了。

沈星没好气骂了一句：“才干这点活就累，人小黑跟着我山上到处找山珍，也没喊累啊。”

黄鼠狼“吱吱吱”叫。

“行了，不愿意去就算了，不过……”

沈星眯起眼，嘴角上扬，盯着它笑个不停。

“话说小黄，你有兄弟吗？”

黄鼠狼“吱吱吱”叫了一声，点了一下头。

“几个？”

“吱吱吱！”

“看不出来啊，居然有这么多兄弟！”

沈星有点惊讶，小黄兄弟居然还挺多的，在这长白山足足有几百头，几乎到处都是。

就连木村屋附近的洞里，都住着他几个一母同胎的亲兄弟，不过沈星没碰到就是了。

“那行，你喊五十个兄弟过来，每人两个鸡腿。”

沈星压低声音，把计划告诉了黄鼠狼，听着黄鼠狼连连点头，“吱吱”叫个不停。

“这项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事成以后鸡腿大大的赏！”

沈星把一包黑色麻布包的东西，绑在了黄鼠狼身上，后者心领神会，背着这包东西，去找自己在长白山上的兄弟姐妹去了。

“找到后，记得去村口找小马犬。”沈星没忘叮嘱了一句。

“吱吱吱……”风中传来黄鼠狼的叫声。

“小黑，我们走。”

小黑前面带头，沈星紧随其后，一人一兽，绕开小路，往村西头走去。

村西头不远，走十来分钟，也就到了。

沈星走到半路，驼背老太太丁贾氏也快赶到了家。

老太太家门口，坐着好一些人，都在聊天唠叨儿，都是一些老人。

上了年纪的老人就这样，吃过早饭没啥事，总爱搬一把小马扎，跟约定好的一样，总爱去某某家门口，然后开始三个四个五个的聚集在一块，唠叨儿，什么都聊，好的坏的男的女的高的胖的矮的。

聊天嘛，就是解闷儿，打发无聊时光。

这些老人，年轻时候也是赶山打猎的好手，也有出去去大城市打工的，见过世面的，老了，干不动了，赶不了山也打不了工，索性就退休了，在家帮儿子儿媳妇带带孩子，要不就是喝酒下棋，拿个收音机听戏。

老人无聊的很，有时候坐在小马扎上，一坐就是一整天，谁也不知道他在想啥，不过大概能猜出来，想已经去世的老伴，想在城里打工的儿子女儿，想在学校里上学的孙子孙女，小孙女上课有没有好好听话？作业写完了吗？有没有被老师骂？

或许，又是否在想这一生，八十多岁的时光，走马观花一般，像流沙一样，从手指缝间溜走了，弹指一挥间。

这一生，值吗？快乐吗？幸福吗？

我有没有对得起自己？

大概这就是所有老人坐在小小的马扎上，从日出看到日落，一天又一天，脑子里诞生过无数次的念头吧。

此时此刻，丁贾氏家门口，也有这样的一群坐在小马扎上的老人，不多，也就七八个。

他们喜欢聚集在丁贾氏家门口唠叨儿，主要是这里有棵很大很宽的老桂花树，老桂花树也高龄了，至少有七十多年了，就和这些老人的年岁一样，老到让他们都觉得亲切。

一看到丁贾氏，那些老人中的精神最硬朗的一个，就打趣道：

“哎呦，丁贾氏你赶山回来哩？”

如果沈星在，他一定能认出来，这就是他的二大爷，李大爷。

对，就是那个买面包车被马愣子嘲讽，然后他去幸灾乐祸马愣子大奔驰被老虎弄报废了的那个李大爷。

李大爷就是沈星的二大爷。

李大爷精神奕奕，腰挺着很直，他以前当过兵，打过越战，眉宇间总有一股英气，即使七老八十了，这股英气还在。

他打趣完丁贾氏，话锋一转，嘲讽道：

“哎呦，捡了这么多的山货，今天这是占到了谁家的便宜啊？”

李大爷一说完，在场的老人全都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对于丁贾氏的品性，这些老人是一清二楚，死皮赖脸爱占小便宜那是出了名的。

当闺女的嘴臭，当妈的爱占便宜，死皮赖脸，那是绝配。

丁贾氏对这些人的嘲讽和讥笑充耳不闻，自顾自背着竹篓子，昂着脑袋，试图挺直老腰进家门。

“哼！一群老穷鬼，等俺卖了这批山珍，再把这几头小猪仔养大，扯个花布做件新衣裳，看你们眼红不眼红！”

丁贾氏不光爱钱，还爱虚荣。

“哎哟，这背篓里的山货不少呀，满当当的，丁老婆子腰被压着都挺不直咧。”

“她本来就有点驼呀，咋能挺直呢。”

“今天这老婆子运气真不错，手脚勤快，居然捡了这么多山珍。”

“她呀，你们还不知道呀？只会偷偷跟在别人身后，占别人便宜咧，这些山货保不齐是丁老婆子占的别人哩！”

“不过俺还是很羡慕老丁，都七十八岁了，还这么能干，手脚又勤快，俺老了，爬不动山干不动咯！”

“……”

老桂花树下，目睹丁贾氏背着满当当山珍回来，说什么都有，有嘲讽的，有羡慕的，有服老的，有拆穿的。

丁贾氏不管这些，自顾自进了自家门，迎面正好撞见女儿丁香花出门，她赶紧关上门，压低声音对丁香花道：

“香花，妈给你看个好东西！”

丁香花瞥了一眼那满当当的竹篓子，嘴巴张着老大的，惊讶道：

“妈，你今天发财了，捡了这么多山货？”

“那可不！”丁贾氏眯起眼笑道，被女儿一吹捧，腰板子都有点直了。

“香花，你看这是什么？”

丁贾氏把竹篓盖着的那块麻布，揭开了一角。

丁香花往里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

“小猪仔？哪来这么多的小猪仔？”

只见背篓里，静静趴着四头小猪仔，因为长时间的颠簸，都在呼呼大睡。

“不对，这是野猪呀！”丁香花突然反应过来，再次吃惊道。

“就是小猪仔子，妈捡的，妈厉害吧？”丁贾氏自夸自卖道，满脸笑呵呵。

“厉害厉害，我来数数，一头两头三头四头，四头野猪仔子！”丁香花兴奋道。

这母女俩，果然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丁香花也是个财迷！

“你去厨房拿点菜叶子，我把猪仔子放猪圈去。”丁贾氏对女儿嘱咐道。

丁香花转身去厨房拿菜叶子，丁贾氏则把小猪仔放到猪圈养了起来。

每放一头，丁香花都要念叨一句：“小猪仔快快长大，长大了婆婆好卖钱，卖好多好多的钱。”

丁贾氏把小猪仔放猪圈里时，沈星也赶到了村西头，来到了大桂花下。

“二大爷！”

看到坐在门口石凳子上的李大爷，眼力好的沈星，远远喊了一句。

“哎，这是……”李大爷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这是老沈那孙子？”

“是小星，小星回来了！”

李大爷激动道，眉开眼笑，赶紧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老沈是他的好兄弟，老沈的孙子，那就是他亲孙子。

亲孙子来看他了，他自然无比高兴。

一齐站起来的，还有个国字脸又壮又高的老人，正是沈星的三大爷。

“老三，小星来看咱们了。”

看到沈星提着包裹，二大爷笑呵呵对好兄弟三大爷道。

“这小子还知道来，咱们小时候没白疼他。”三大爷也笑呵呵接话道。

有老人不认识沈星，疑惑问道：

“这后生是谁啊，老李头咋这么开心呀？”

有人搭话道：

“还能是谁，村东头养老虎那家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