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战士一脸的为难,眼睛左瞥右看,支支吾吾的,目光不住的游离。
赵树屏等人的心顿时一点点,一点点的沉到无底深渊......目光一点点的暗淡下去......
赵树屏“咳,咳”不断的咳嗽,再次掏出手绢捂着嘴,强忍着再次问道:“领导们?”
小战士看着这几位一直等在会议室里,被冻的脸色发白,颤颤巍巍的老头,面色不忍,直言提醒道:“赵科长,您们到会议室不久,领导们就早早离开了!”
“而且今晚也不会再回办公室。”
“......”听到小战士的回答,赵树屏老头顿时脚步蹒跚,站立不稳,身形向后晃了晃,马上要摔倒。
幸亏身旁的赵炳南等人眼疾手快立马将他搀扶住,关心的喊道:“树屏先生!”
“呼......我没事......”赵树屏站定后,扯动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安慰众人,“年纪大了,刚刚坐的时间太长,腿有点麻......”
“呼......”赵树屏抬起手杖重新杵地,“领导说的不无道理,现在最关键的任务是要防治美帝的细菌战,保护广大人民群众的健康、安全。”
“咳,咳......”
“树屏先生!”
“我没事,天不早儿了,咱们都先回吧。”
“从长计议......对了,明儿还得跟德明说一声,要在进修班里多讲讲细菌、鼠疫、天花、霍乱等瘟疫的预防和治疗.....”
赵树屏挣开搀扶着他的赵炳南等人,杵着手杖,率先走出会议室......
赵炳南等人对视后,苦笑无奈摇头,也纷纷离开。
不约而同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谁都没拿放在长条会议桌上装着防冻膏的铝制饭盒。
小战士眼尖看见被遗留的饭盒,连忙冲进会议室,拿在手里高举着追赶上众人,双手递上,“呼......呼......赵科长,您的东西落会议室啦。”
赵树屏看着小战士手里的饭盒,和颜悦色的推荐道:“小同志,这是咱们中医防冻膏,新研究出来的,效果不错。”
“你们夜里要站岗,涂在脸上、手上、脖子上,不会被冻伤。”
“呵呵,也算是帮我们试用,用的好,也多给我们宣传、宣传。”
小战士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嘿嘿”的憨笑,然后不好意思的问道:“赵科长,那您能不能稍微等我下?我得去问下班长。”
“好,快去吧。”赵树屏摆摆手。
“嗯!”小战士重重点头,一溜烟跑到保卫处,不一会儿又两手空空的飞快跑回来,“赵......赵科长,我们班长说谢谢您!”
“他现在在站岗没办法直接谢您。”
“嗯。”赵树屏的脸上浮现久违的轻松笑容,微微点头后,再次离去。
......
“店家,再来二斤羊肉,一坛好酒!”
一个字,爽!两个字,真爽!
王德明胸口棉袄的扣子再解开两个,里面的衬衫扣子再解开,露出最里面的棉背心,又扯巴两下,裸露出些微夸张健硕的胸大肌。
店门口的灯光下一闪,额头、胸口的水光点点,油光锃亮!
只可惜王德明周边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各个都紧盯着铁炙子上的烤肉,下筷如飞......
“来啦!”
店员忙不迭的又推来一个小木车,挨个炉子上肉,肉被切成巴掌大的小薄片,均匀的摆在木盘子里。
酒是三寸高的二两装瓷瓶,放在一个装满热水的漆盆里温着,随喝随拿,直接拎壶......
王德明右脚踏在凳上,右手拿长筷子烤肉,一翻一转,送到嘴里;再左手两指夹着酒壶对嘴吹一口,“哈”,神气大了!
用张恨水先生的形容:“虽南面王无以易也!”
“来,同志们,干杯!”
“哈哈!干杯!”
“王同志,今儿可让您破费啦!”
“哪里哪里,同志们今儿可真是辛苦!做这个药膏得十分小心谨慎,浓硫酸要是不小心溅身上可不得了!”
“嗐,王同志,您就是太客气。搁过去给大户人家搬家比这个还得小心呢,生怕瓶瓶罐罐的给磕坏咯,咱们这些人可赔不起。”
“没错,没错。”
王德明撸了撸袖子,招呼店员:“那也是辛苦,店家,继续上肉!”
“别,王同志,咱们吃不下了!”力工同志们赶紧纷纷推辞,“没错,没错!”转头跟店员要起烧饼,“店家上烧饼!一人俩!”
“对,对,再一人来个水萝卜解解腻!”
“别啊!”王德明连忙劝说:“同志们,咱们今儿酒、肉管够!”
“哈哈,水萝卜就酒,越喝越有啊......咱们今儿已经知足啦!咱们也得让后厨的切肉师傅们歇歇,松松手腕不是?”
“王同志,以后再有什么活?您只管喊我们!”
“没错!”
“哈哈......”
店员已经把烧饼和水萝卜送过来,王德明拿起一个水萝卜“咔吧”咬一口,嘿,嘎嘣脆,举起酒壶,“那行!往后可少不了要麻烦诸位!”
“您随时言语!”
结好账,好么,这么多人,一共花了不到20块钱......
王德明热情的跟力工同志们告别,一手扯着一个脚底仿佛踩着棉花的察奎垣和张寿崇,晃晃荡荡回到秦老胡同19号院。
“哎呀,这俩人今儿怎么喝这么多酒啊?”
一进院刚过垂花门,张寿英就闻讯赶过来,不住的埋怨,“家里已经有客人等很久了!”
“这醉醺醺的样子可怎么见人呐?德明,快帮我把他们俩扶到后院,我给他们俩换身衣服擦把脸;赵妈,帮我多拿身儿衣服过来......”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又是王德明搀着他们俩来到二进院的正厅,除了之前见过的朱家晋和张伯驹,还有三个人没见过。
一个中山装大背头,八字浓眉,眼神锐利;另外两个都是圆脸,一个戴眼镜,一个不戴。
察奎垣和张寿崇俩人洗了把冷水脸精神了些,只不过进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给对面客人拱手行礼时差点拜到桌子下面。
背头浓眉的客人见状眉头一皱,形成一个川字,眉毛微挑,审视的目光中透出一丝厌恶。
朱家晋给双方做介绍:“这位是我哥哥朱家济,这位是启功,都是博物院书法鉴定组的;这位是沈雁冰......”
王德明一听介绍,再加上沈雁冰这个名字,顿时心中有数,连忙帮着解释:“今儿咱们下午跟搬运社的同志们一起劳动,晚上请同志们吃饭。”
说沈雁冰这个名字可能有人还不清楚,提前茅盾,估计是人人皆知了吧......
“这两位喝不惯二锅头,跟同志们在一起又比较兴奋一下子喝多了!”
“抱歉,抱歉!”
背头浓眉的茅盾先生目光缓和下来,赞许的点点头,能跟劳苦大众打成一片,就说明品质还不坏,是属于可以改造的。
缓缓开口道:“得知两位珍藏两幅国宝书法贴,且又有心捐赠,冒昧前来......”
王德明对着张寿英使一个眼色,后者连忙把《二谢帖》和《积时贴》拿过来,主动放在桌上。
朱家济和启功二人赶紧上前帮忙,缓缓展开。
“好!”
“先生,绝对的真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