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两位税务同志如临大敌,几乎同时摸向自己的腰间,而陪同的解放军战士更是“咔咔”两声,直接子弹上膛。
王德明面色不变,手指车窗外的罗湖沿岸,慷慨激昂道:“香江自古以来就是属于咱们中国的领土。我仔细观察过,英吉利在香江只部署有一个营的兵力,并无重武器,堪称内部空虚,且其大兵毫无斗志可言,弹指可破;
香江普通民众又早已翘首以盼王师南下,获得解放;
若给我3000城管,某愿为先锋,为国家收回此地!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
那时节,在九龙火车站设置税务检查岂不更好?”
整个车厢的人都被这个帅小伙的发言惊呆了......这是何等的虎狼之言?
不过听起来好像是有些道理啊,朝鲜战争咱们把以美帝为首的17国联军都干趴下了,何况一个区区的英吉利岛国呢?
王德明座位周围的刘禹臣等人,听到王德明不是举报他们转移资产,先是松了口气......而后用看神经病的眼光看着他。
两位等车检查包裹的税务同志也是如此,身体放松下来,将手从腰间的枪套处移开;“咔咔”,端枪的战士也重新将保险关上。
几人先是好笑的对视一眼,接着一位稍微年长的税务员,转过来正对着王德明,耐心的向他解释:“这位同志,我们也十分理解您期盼祖国领土早日回归的心情,也理解您建功立业的理想。”
“但是我们个人是必须要服从党中央和政务院的政策和大局的!”
一旁的解放军战士跟着补充道:“同志,如果有一天党中央和政务院下令,我第一时间通知您,到时候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并肩作战!”
说着,他紧了紧手里的钢枪。
“唉......那好吧......”王德明显得有些落寞的重新坐回到座位上,等待税务检查。
有了这个小插曲,税务同志们的动作麻利许多,很快就检查完这个车厢,下火车前还特意分别跟王德明热情的握手。
虽然这个小同志的想法还很稚嫩,但是爱国之情还是需要鼓励的嘛......
火车重新开动,向着汉口的方向行进,后面的路程,除了葛茂斋时不时的找王德明聊天,刘禹臣等人对王德明是避之不及,生怕他再搞出点什么动静,牵连到他们。
他们可是个个身带巨款。
一行人继续从汉口转车,沿着京汉铁路一路向北。
从天津出发时还是凉爽的金秋10月,而从香江返城后却已经是北风呼啸的寒冬11月,火车过了隐约还有残雪的西山,荒凉却热闹的田野,终于临近京城。
只可惜从火车上再也看不到京城周围连绵不绝的,高大宽阔的城墙;再也看不到城墙上石缝里顽强生长的酸枣树和到处玩耍的孩子们。
好在高耸的正阳门城门楼还在,正阳门箭楼也还在。
只可惜,正阳门火车站对面,五柱三门红柱绿瓦的正阳门牌楼也没能逃脱被拆的命运,原地光秃秃的啥也没留下。
跟随着熙攘的人流,从火车站里出来到站前广场,一行人就此分别,纷纷钻进广场一侧停着的几辆小轿车里扬长而去。
王德明看着小轿车留下淡淡的黑色尾气加速驶离,嘴角莫名的上翘,好像想到什么好事。
把手里的帆布包提了提,让自己拎的更舒服点,王德明哈了口白色的寒气,迈步离开站前广场。
婉拒几位拉三轮车的师傅,他先去了前门大街的月盛斋买了几斤酱羊肉,路边叫一辆三轮车,去宝玉胡同的师父夏锡五家。
下了三轮车,给骑车师傅结过账,王德明进院前下意识的扫了眼院门口。
院门口原先挂着“夏氏宫廷正骨”招牌的位置,只空落落的遗留有两个露出半截的洋钉子,他抬手看了眼手表,已经是下午4点多。
难道师傅今天没在家出诊?
“师娘,嫂子......”王德明一边推开院门一边喊着。
过了影壁,他扭头看向一进院的几间倒座房,关的严严实实的,今天确实没有患者上门的迹象。
踏上垂花门的台阶,一抬眼,就看见师娘和嫂子从北房中堂里迎出来,这娘俩胸前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擀面杖,估计是刚刚在屋里做饭呢。
“德明,你回来啦?哎呦,老头子见天的念叨你,说都下了两场雪,怎么还不见你回来?”
“你也是,干嘛非得去那么远的地儿?还人生地不熟的,你是看病的大夫,采购的事情交给你们厂供销科啊......你现在是有单位的人,得依靠组织,依靠单位。”
一见面,师娘就把王德明数落了一顿。走到跟前儿,又拉着他的衣角,仔细的上下打量两眼后,赶紧推他进屋,嘴里又开始埋怨:“你出门前是不是连棉袄都没带?”
“赶紧进屋,慧珍,你把定寰的棉袄赶紧找出来一件给德明披上!这死孩子这么大冷天就穿着一件单毛衣!”
要不是曹光标新开的太平毛纺厂,王德明连身上的这件针织毛衣都没有。
他身上的这件毛衣完全是机器针织出来的,打破了毛衣只能用传统手工针织的局面。
王德明被师娘拉到屋里的火炉旁,双手搓动烤火,披上师嫂找出来的黑布棉袄,才笑着发问:“师娘,师父现在怎么下午也不在家开诊了?”
“赶紧把姜汤喝了,我放了点红糖。”师娘端着冒着热气的大海碗过来,吩咐他赶紧喝,然后看着王德明一饮而尽,才满意的答道:“现在不是公私合营么?”
“中医学协会下面的联合门诊部全都第一时间合营了,老头子现在见天的坐班。”师娘抬头看了眼挂钟,“也快回来了,5点钟准时下班,等定寰从轧钢厂下班到东四,刚好爷俩一起回家。”
王德明从轧钢厂请假的前提就是把师兄吴定寰拉过去顶缸,这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都不用通过厂长,人事科的尹梅直接就给办了。
“德明,你自己泡茶喝......呵呵,你啊,也是个有福的,我和你嫂子今儿突然想起来要包饺子,专门去牛街买的羊肉回来。刚好你们爷几个晚上一起喝几盅。”
王德明笑着应承着,用炉子上烧开的水,给自己泡了一大缸子普洱茶,一边吸溜着一边听师娘唠叨家里的和师父的变化。
尤其是关于师父的。
虽然师父夏锡五现在天天去门诊部坐班,收入少了不少,一个月也就能拿一百多块,但是竟然没想到他再过两年可以退休后,有退休工资!
这就意味着他就算以后老了,彻底干不动了,也不担心没有饭吃,饿不死了。
师娘是从旧社会过来的,见多了冬天大街上动不动就有饿死、冻死的,干不动活挣不到钱的老头。
说到这里的时候,师娘满脸的喜色,没口子的夸赞党的政策好。
真真正正的为咱们底层人考虑啊!
真的是赶上好时候了,真有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