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个事儿啊!”
王德明笑了,“妈,就算您不说,等我正式上岗也会找人打听打听的。”
“仁春和宜春俩孩子,我暂时没有办法帮他们调动回来。之前听姐姐和姐夫说这俩孩子都是在国家的重点工厂上班,我也找人问问清楚的。”
“......您也知道,这些年变动有些大,我之前在政府里认识的人好多都不在岗位上。”
王淑琴轻轻拍了拍王德明的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庞,感触的说道:“德明,幸亏领导把你安排到香江,不然......”
“咱们娘俩的成分还好,可你姐夫一家的成分......虽然你当时通过什么首长的关系让他们读了大学,可是分配的时候直接就给分配到天边。”
老太太感叹万千,“有时候我跟你姐姐聊天,她就掉眼泪,这几个孩子是受他们夫妻牵连了啊。”
“妈......”王德明握住干妈的手,干妈的手是干瘦的,凉凉的,“这人生要么早享福,要么晚享福。”
“人生也没有白吃过的苦,我回来这几天听姐姐说,这几个孩子都是省心的,唯一就是因为成分的问题,不想随便找另一半。”王德明想起姐姐阎宝珍跟他说起仁春俩孩子的择偶观,情不自禁的微笑。
“姐说俩孩子跟我在一起生活时间太长,受我这个舅舅影响太深......之前在学校的时候说漏嘴,说我在香港,差点被退学......”
他双手握住干妈的手给她焐热,细心的劝慰她:“妈,您放心,等今年春节见到俩孩子我会跟他们好好聊聊。”
“在香江,他们这个年龄不结婚也是很正常的。”
“呵呵,”他轻笑道:“在香江,越是有能力,或者说有追求的青年人,都会跟仁春、宜春一样,对婚姻非常的郑重。而不是因为组织上的要求,又或者是家庭的压力。”
王德明的劝说让王淑琴脸上的愁容消散,老太太把手从干儿子双手中抽出来,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带着一丝歉意:“德明,让你一回来就操心了。”
“妈,您说的哪里话。”
可能毕竟不是亲生儿子的缘故,这十几年没见,这次王德明回来,很细微的感受到干妈对自己在心里上有那么一丝距离,变得更加客气。
包括姐姐一家也是如此,姐夫的母亲已经去世,常有蓉嫁给一个二婚的旗人早就搬出去。
王德明对此非常理解,就是亲生的家庭,多年不见,家庭成员之间一般也会有隔阂。
尤其是下乡的知青返城后,多个子女的家庭为了争抢那一份正式工作,反目成仇的不知道有多少......
其实之前王德明是希望将干妈王淑琴和师父夏锡五接到香江去的,只要打申请投亲,大陆也会批准的。
李翰祥的老娘和他在国内的老婆,女儿就是这么去的香江。
可惜这两位老人一方面是故土难离,担心不能落叶归根,另一方面也是自己的养老对象就在京城,也不需要王德明养老。
王德明第二天约了赵守严,只不过不是在他后面东四二条的房子,而是在HD区的翠微路。
不知道他们家东四二条的房子是出售出去还是那些年被人占了。
好在赵守严一家在翠微路生活的时候,除了那些年在干校参加劳动,也没有别的。
王德明推出来自己那辆老旧的英国凤头车,这辆自行车的车龄已经快30年,不过保养的一直很好。
在王德明在香江的时候,一直留给姐姐阎宝珍骑用,看得出来阎宝珍非常爱惜这辆车,经常上油保养,骑着的时候依旧非常省力。
HD区变化也非常大,以前出了西直门外就是农田,现在则是一条宽阔的马路,护城河已经被填平,马路两边有不少三层的临建房。
这种临建房当年建设的时候起的名字就是临建,过渡用的,只不过过渡了几十年。
翠微路在HD区的西南角,跟万寿路相交,遥对翠微山,所以被起名翠微路。
赵守严住的地方是机关大院,他在沪市的时候是商务印务局的编辑,商务印务局迁移到北京的时候,57年与高等教育出版社合并,不久之后又分开。
赵守严就是那个时候搬到这边的。
跟机关大院门口站岗的警卫说了拜访人的名字,登记后,门岗才给王德明放行。
这还是赵守严提前跟门岗报备过的原因。
记得前世看温铁军教授的演讲,他描述自己从小长大的机关大院的时候说,那里就是个完备的社会。
机关大院里有专门的供销社商店,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在供销社商店买,是完全与外面的世界隔绝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生活的环境就代表了中国,直到他68年下乡,跟着农民一起参加劳动,种地,才知道中国的社会具体是什么模样。
机关大院里草木繁盛,每栋大楼之间都种着几棵松柏,郁郁葱葱,赵守严的家在第二排的三楼。
这边的机关大楼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筒子楼,虽然没有独立的厨卫,但是是三家合用的,房间也不小,是三室一厅,大概有70多个平方左右。
一间房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书房,两间房是卧室,一间他们住,一间留着他们俩的儿子,虽然他儿子下乡还没回来。
他们夫妻俩因为在一个单位的缘故,他们俩夫妻也是分在一个干校。
今天他们俩就在跟王德明聊在干校的生活。
可能是因为搬到机关大院,所以赵家的客人没有以往那么多,今天只有王德明来访,三人在客厅里,煮着王德明特意拿过来的咖啡。
咖啡的香气在小小只有7、8个平方的客厅里散发着。
赵守严夫妇俩人闻着咖啡香,面露陶醉:“真的是好久没有喝咖啡了。”
“尤其还是品质这么好的咖啡豆。”
“干校的生活在怎么样?”王德明接过赵夫人递过来的茶缸,用茶缸喝咖啡别有一番风味。
“蛮好的。”赵守严陷入回忆:“我们到了干校之后,参加劳动,才知道什么是对的。”
“干校的生活虽然有点辛苦,只不过是身体上的,但是更能让我们这些知识分子,真正的融入到人民群众当中去。”
“而不是喝着咖啡,”他举了举手里的茶缸,“幻想着小资生活,脱离群众。”
“再说,我们去干校只是重新学习,正常的待遇还是发放的,我听说上面已经要重新计算物价,然后提工资待遇了......呵呵,你呢,在香江可算是享受了吧?怎么没把孩子们带回来?”
王德明笑着点头打趣:“肯定比你们夫妻在干校享受,但是也不是很喜欢那边的生活。”
“那边的生活完全是资本主义的,虽然生活条件好,但是人人都为了生计奔波,有钱的希望更有钱,人们少有信仰......太物质,而且那边的黑帮盛行,好在他们不敢惹我们。”
“至于孩子么......现在国内的大学还是工农兵为主,我估计不久之后就会有改变,等重新开课的吧。”
“咚咚!”有人敲门,大嗓门喊着:“老赵,你们夫妻俩偷偷喝咖啡享受是吧,我都闻到味儿了......赶紧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