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王德明跟李冬冬一起上车继续向项目工地赶的时候，方首长也拿着他修改过的詹主任提供的汇报资料，向大领导们汇报。

果不其然的一顿训斥。

“老方，你的敏感度在哪里？”

“你知不知道现在的经济形势非常恶劣？”

“如果现在就给这几个项目批钱，那国家其他地方不发展了？”

“我们的目标是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这么多的投资，现在还欠着国外银行的贷款，你让我从哪给你批钱？”

方首长轻声的说了句：“大领导，咱们69年周领导就说咱们国家既无内债也无外债。”

“砰砰！”桌子被乱拍，领导们的火气都很大，纷纷怒斥：“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难道就不能再缓一缓？”

“是，你说有人可以帮助解决资金的问题，难道这个钱以后不用还么？”

看方首长还要说什么，大领导发话：“行了，你下去吧。”

方首长一动不动，“领导，就安排跟美国佬见个面而已。”

“我们现在跟美国人的关系还不好说......最起码还没有完全建交，你这时候去谈事情，会让我们非常被动......”

“只是谈之前的合作项目。”方首长还不死心，“就是对方不同意，我们礼节性的拜访一下也问题不大。”

“你不要说了，这么重大的事情，我们需要讨论。”

“之后会给你答案，你先回去吧。”

“是。”方首长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对外贸易部明年的任务指标很重，你多盯着点出口创汇，今年秋天的广交会，万幸达到既定目标，明年我们要在这个目标上增加50%。”

方首长懵了，“大领导，这怎么可能？”

“我们国内的创汇一直是在重点抓，广交会年年创新高，可是国内目前能创汇的项目都已经在尽力扶持，短时间不会有这么大的增长。”

“任务就是任务，没有可商量的余地，老方......你也是老人，负责这么多年的对外贸易，我们对你都是很信任的，不要最后让我们的信任消失啊......”

“好吧......”

方首长离开后，举头望天，眯着眼睛看着日上三竿的太阳，京城的冬天有这样的暖阳日子实在难得，真想找个地方好好的晒晒太阳啊，什么也不做，就这么消磨时光......

他回头看了看几重庭院深的办公地点，屋顶的金黄色的琉璃瓦反射的太阳光线，十分的璀璨，刺眼。

“唉......”事情没办成，领导又要求明年的对外创汇增长50%，他也明白，领导这是希望让他把精力都放到对外创汇上去。

现在的几个项目，等后面有足够的资金再继续投入。

他心中无奈至极，项目早落地早收益啊。

原来项目组的很多人，都已经被各种原因更换，不仅是技术上的总工，还有每个项目上总的负责人......

总工还好，新上来的也是懂一些技术的，不是无能之辈，只不过之前没有接触过国外的最新技术，补上短板后问题不大。

最关键是项目建设的主导技术是外国友人。

新的负责人刚刚从干校回来，之前多年没有经手大项目的建设管理，现在却转而担任项目的总负责，总协调，项目的安排和计划更是一团乱麻......

天津石油炼化总厂，一座临时建设的三排房子三楼，项目总理办公室，李冬冬正在给王德明和对方做介绍。

“李总，这位是我们对外贸易部的副主任，王德明。”

“这位是天津石油炼化总厂的李总。”

李总是个70多岁的老头，头发花白，皱纹横生，穿着洗的发白的中山装，戴着一副老花镜。

王德明和李冬冬被他的秘书领进办公室的时候，正在看什么文件。

对王德明和李冬冬的态度也是不阴不阳的轻哼一声，就继续坐着看文件。

李冬冬轻轻的拉了下王德明的袖口，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轻声在王德明耳边介绍李总的经历。

李总是老革命，特殊年代下乡劳作，最近刚刚起复。

李总在煤油化工部的门生故友特别多......

王德明心领神会，索性也不出声，观察这处临时的办公室。

说是临时办公室，但是这处办公室的面积可不小，足足有70多个平方，李总办公桌后面还有一个小门，估计是平时休息的卧室。

办公室里临墙有几个铁皮柜子，里面装着满满的纸质资料，办公桌上两部电话，一部蓝色，一部红色。

其他地方还放置着几盆花，君子兰......

王德明闲得无聊，来回数君子兰的叶子，墙上的挂钟，哒哒不停地转动着，时间已经过去快20分钟。

身边的李冬冬跟他一样，也是两眼发呆无神，不知道神游何处。

来的路上李冬冬就跟王德明介绍过这位李总，是一个特别讲规矩的领导，其实不太希望对外贸易部来做什么工作指导。

尤其是王德明和李冬冬的级别还不够的时候。

李总的级别跟首长是一样的。

果然呐，真的讲规矩，这中间也没有人来汇报，就这么晾着他们，王德明心想，怪不得后世看电视剧面见什么大领导总有这么一出，原来是有现实依据的。

也不知道这位领导年龄都这么大了，注意力竟然还这么集中。

他早就观察到这位李总手里的文件已经半天没翻过了......

“咳！”终于有动静了，李总伸手端起大茶缸，喝了一口茶水，“王德明同志是吧。”

“小李之前是跟老方来过的。”李总面容依旧严肃的看向李冬冬：“感谢对外贸易部对我们天津石油炼化总厂的关心和支持。”

“你们这次来，是要通知我们第二笔款项已经准备好支付，让我们跟外国友人商量下一步的项目建设么？”

“李总！”李冬冬上身赶紧挺直，“我们首长已经再次跟上面争取拨款了，等......”

“砰！”李总用力的将大茶缸砸在办公桌上，须发皆张：“等！”

“等到什么时候？”

他手指着外面的工地：“这么大的项目你们知不知道一天要花费多少钱？”

“你们知不知道外国友人在我们工地待一天我们要支付多少钱？”

“就因为你们第二笔款项迟迟不肯拨付，我们的项目就一点进展都没有！”

“你们就是这么搞对外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