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盘膝而坐,催动木灵,周身藤蔓生长,沿着黑山的本体中的缝隙,不断的攀爬。藤蔓所过之处,缝隙被填满,就再也无法闭合。
地府,阴暗无比。
庞大无比的黑山,坐落在宽阔的大地之上。
自从黑山的元神消失,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巍峨的黑色大山,也像是失去了灵性,成了一座死山、只是它依旧散发着恐怖的煞气,令鬼怪不敢接近。
这一天,忽然噗嗤一声,顽固的黑山上,一块石头安安静静的生长在那里,不知道为何忽然颤抖起来,接着滚动下山。
巨石离开的地方,一个碧绿的幼苗,缓缓舒展身躯,一点点升高。
这像是一个开端,渐渐地,四周布满了碧绿色,杂草一片一片,开始蔓延。
藤蔓扭曲,沿着扭曲的山崖,一路疯狂生长。
一颗颗小树,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种子,开始扎根发芽。
从这一天起,黑山之上,不断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一道道裂纹,肉眼可见的出现,却又很快被各种植物的根系爬满。
四周的鬼怪都不知所措,在这地府,竟然出现了绿色的食物,这你能受得了吗?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年十年过去。
整個黑漆漆的黑山,已经布满了绿色的光芒,像是一座生机勃勃的山峰,各种植物,在地府之中成了一道亮丽的景色。
对于这一切,地府的鬼怪都习惯了,黑山姥爷消失了十年了,十年没有出现,普通鬼怪又不敢接近,自然任凭这些变化发生。
这一日,忽然,咔嚓咔嚓的声音密密麻麻的传来。
外围的鬼怪看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因为黑山离开了,黑山姥爷的山体,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声音越来越响,不知多久,忽然咔嚓一声,黑山分裂,一大部分山体从山峰上滑落。
巍峨庞大的黑山,坚固无比,是黑山姥爷的本体。
可是此刻,却烂泥一般,不断的从山体之上滑落,在地面粉碎一片。
……
识海。
电影院。
黑山沉迷的看着屏幕上的画面,一辆地铁,正在行驶。地铁上,人挤人,很拥挤。
身穿工作装的漂亮女子,捂着嘴,哭泣着,趴在玻璃上。
但是没有人救她。
黑山姥爷瞪着眼睛,浑身绷紧,伸着脖子,双手捏拳,气的牙齿咯吱咯吱响。
他从未想过,人类竟然如此的恶毒,如此下贱,如此的没有下限。
是,他们妖魔鬼怪也不是好东西。
但是他们是妖魔鬼怪啊,他们做坏事是应该的,他们也没说自己是好东西。
可人类,一直说自己多文明,多好,结果就这?
黑山姥爷不知道自己都愤怒了多少次,恨不得冲进去,解救那些被欺负的姑娘。可是他试过,自己只能看,进不去。
于是,黑山姥爷就瞪着眼睛,看的很自信,很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尤其是那些特写画面,是真的精致,让黑山姥爷感同身受,恨不得以身相替……呸,解救对方。
正看的入神的黑山姥爷,忽然心中升起警惕,接着一股剧痛传遍元神之体。
他忽然惊醒,目光惊恐:“我就看了一会……”
这个想法刚刚升起,元神就传来想要的信息。他已经观看了十年,整整十年,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流逝。
咔嚓。
黑山姥爷的元神出现一道裂纹,他低头看向脚下,目光惊恐。
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元神能力不断流逝,已经在脚下形成了河流。
是什么时候?
仔细回想,黑山姥爷明悟了,是在身边的观众,解开腰带的时候。
自己,也有样学样的时候……
“这特么。”黑山姥爷元神嗡嗡嗡的,他觉醒灵智这么多年,成为地府霸主,遇到的强敌数之不尽,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攻击。
这特娘的你能受得了吗?
黑山仰天怒吼,元神膨胀,想要打破这个电影院。
可就在这时,屏幕中那哭泣的女子,忽然尖叫一声跑了出来,一把搂住黑山的大腿,跪在地上仰起头,粗粗可怜的哀求:“帮帮我,呜呜呜,求你帮帮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啊这……
黑山元神出现了挣扎的情绪。
接着,又是一道身影跑了出来,跪在面前,抱住黑山的大腿:‘救救我。’
一道,又一道,数不清的身影,围住了黑山。
黑山目光扫过,心神迷茫,这些脸庞,这些身材,可都是自己不断观摩过的啊。
最后,当那个绝望的主妇,一瘸一拐跑出来,用绝望的目光看着黑山的时候,黑山的元神,忽然硬气了:“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们。”
识海。
电影院上方。
江河的元神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四周漂浮一道道元神能量,江河的元神视而不见,任凭这些能量飘逸出去。
元神纯净无暇,若是被他人的元神污染,有害无益。
他只是冷眼看着黑山在其中沉沦,最后越来越虚弱,消磨掉对方的元神。
……
咔嚓!!!
哗啦啦!!!
山坡滑落,曾经的黑山已经消失不见,一阵阴风吹来,散落在地面的泥土,随风而去,被吹到了地府的各个角落。
地面之下,一个土包忽然鼓起,接着,江河满脸笑容的爬了出来。
这十年来,江河一边用藤蔓消磨黑山的本体,一边吸收黑山本体中的金灵之力。失去了金灵之力,黑山变得酥软。
他的消耗很大,毕竟要在地府之中,不断供应生机,孕育植物。
但是补充也不少,从黑山中吸取的金灵之力,让江河受益匪浅。
他盘膝而坐,内视五脏。
肺部一道白色的虚幻身影盘膝而坐,五心朝天。
这是江河凝聚的第二道五行真灵,同时领悟了两枚神通符篆——剑术、吞刀。
他可吞金石之物,提炼能量,让金灵吸收。
至于剑术……
江河伸手在地面一点,黑山废墟中最后一点金灵之力凝聚,凭空形成一把长剑。江河跃身而起,踩在长剑之上,长剑破空,刹那间远去。
“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
江河哈哈大笑,剑光划破地府的天空,渐行渐远。
他所过之处,偶尔漂浮一丝精纯无比的元神之力。这是黑山的元神碎片,刚刚飘逸出来,就被恶鬼抢夺吞噬。因此,江河身后的阴影中,潜伏了不少恶鬼,互相抢夺黑山的元神碎片。
江河御剑飞行,不消耗体内灵力,这是符篆剑术的效果,更像是神通,消耗的是元神和体能。
良久,他落下来,盘膝而坐,张开双手,掌心出现一块腰牌。
这腰牌是铜制,却带着阴冷的信息,上方雕刻了恶鬼身影,刻画了文字标记。江河用手指抚摸着文字,脑海中明悟了其中信息——判官腰牌。
炼化此物,就可成为地府判官。当然,前提是得到酆都大帝和阎罗承认。
可是如今地府之中,鬼差都消失了,更别说阎罗和酆都大帝了。
江河更了然,此物虽然是铜制,但是却是阴气凝聚而成。不仅仅是判官腰牌,其余的鬼兵鬼将也是如此。就连阎罗大印,酆都大帝的印玺,也是阴气凝聚而成。
其中混合了法则,得到地府承认,若是炼化,就等于拥有了位格。
可是此物,活人却无法炼化。
“这片天地,也不知遭遇了什么,神佛消失,就连地府都成为废墟。”
江河收起腰牌,随着地府混乱,这些腰牌和印玺,本来应该消散的,回归地府法则。但是,机缘巧合被黑山得到,以至于不断炼化,因此也就保留了下来这块腰牌。
毕竟,黑山就是地府生灵。
“所以,黑山若是死,此物也会消散?”
江河心中嘀咕,却还是没有扔掉腰牌。他脚下剑光一闪,吨水拔地而起,冲天而去。良久,来到自己进入地府的空间节点,江河这才发现,此处竟然有一座青铜大门,只是此刻,大门已经坍塌,散发着恐怖的威压,威慑鬼怪不得靠近。
江河捏拳,一拳轰在虚空,咔嚓一声,虚空出现一道缺口。
脚下飞剑顿时带着江河冲了出去。
像是通过一道微弱的薄膜,下一刻,风吹来,花香扑鼻。
无尽的木灵之力汇聚,肝脏颤抖,传来欢愉的气息,疯狂的吸收。庞大的生命能量扩散,让江河舒服的几乎叫出声。
忽然,他伸手摸了摸怀里,却惊讶的发现,那判官腰牌,竟然一点点融化,化作点点荧光落入大地,随即消失不见。
“终究是没有留住这东西。”江河感慨,不过转念一想:“这东西本来被黑山花费无尽时间,一点点炼化了一部分。如今消失,也算是让黑山失去了所有的依仗。”
果然,下一刻。
江河就感觉到脑海中,传来黑山的惨叫,黑山的元神消散的更快了。
只是,也因为失去了判官腰牌,黑山清醒过来,驱散了身边那些女子,看破了虚妄,疯狂的寻找江河。
江河微微一笑:“一饮一啄,皆是天定。失去,未必不是好事。”
他目光扫了一下山林,刹那间冲天而起,天空中一道剑光,眨眼消失。
半晌。
山林中,聂小倩和小青等女鬼,才胆战心惊的从地面飞出:“看样子是公子赢了。”
“公子刚才看我们的样子,好吓人。”
“别说了,我们快回去清修吧。那黑山死了,以后我们就安全了。”
半月后。
一樵夫上山砍柴,扭到了腰,本以为会死在深山。没想到清醒之后,已经到了山脚下。
山中有灵的事情,就此传开。
荒废的兰若寺,也渐渐被人打扫,有了香火。
只是每夜,都有一个女鬼,盘膝佛像之上。渐渐地白象发现,那佛陀的神像,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女子模样,而且还是从未见过的菩萨。
可兰若寺周边,也从那时候开始,鬼魅渐渐少了,出事的百姓也少了。山林中的景色,也变得不那么阴暗恐怖,就连强盗直了的,也开始消失不见。
一时间,山下小镇,竟然开始繁荣了起来。
在这乱世,有一个安宁的地方,可是真的不容易啊。
……
江宁城。
一道剑光从天而降,落入城中角落内。
片刻后,角落中走出一道白衣身影来。
江河嘴角含笑,做书生打扮,背后悬挂一把宝剑,背着手走在人群中。渐渐地,江河皱眉,却发现城市虽然繁华,但是百姓多紧皱眉头,路边上卖儿卖女的人并不少。
他路过城隍庙,仔细观察,隐隐感知到一方塌陷的空间,其内死寂一片。城隍庙也荒废了,无人打扫,落满了灰尘。
江河若有所思,想起燕赤霞的话,这天下城隍和土地,早就消散了。只是就连燕赤霞,都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此方皇朝叫做大庆,明亡之后,李自成败退,鞑子入关,屠杀之多,令人震撼。就在汉家衣冠即将埋葬的时候,李定国绝地反击败了吴三桂,接着追亡逐北,一路追杀,让吴三桂精锐损失殆尽。
说来也奇怪,吴三桂败了之后,被大清拿下下狱,李定国虽然回复半省之地,可也在边陲蛮荒,无论是人口还是粮食都不充足。麾下更是只剩下几百骨干老兵,可偏偏失去了吴三桂,八旗竟然不行了似得,恋战连败。
等到李定国走出大山,竟然形成了席卷之势,半年时间打到了北方,让鞑子仓皇逃穿。大江南北,随即传檄而定,恢复衣冠。
只是可惜,李定国多年征战,再加上老迈,开辟大庆之后三年就病死在出关的大军之中。从那之后,大庆就再也没有能够出关,倒是让关外的鞑子苟延残喘,时至今日略有恢复了。
“太上皇?皇帝宫变?荣国府?”
江河脸色古怪,自己打探到的消息,貌似有些离谱。
数日后。
扬州巡盐御史府邸,江河手持告示,在下人的引领下走进府邸。一脚迈入其中,江河微微抬起头,他竟然感受到了一股气运压制。
只是可惜,这气运已经淡薄的可以,对他影响不大。
更别说,他并非鬼魅。
走入后院。
江河就看到一个梨花带雨的少女,在侍女的搀扶下,带着哭腔抬起头看着她,那双眸子已经肿成了核桃:“这位公子,你真的能救我娘?”
她目光怀疑,语气毫不客气。
江河微微颔首:“能不能,要看过才知道,林姑娘,可否回避?”
林黛玉抿着唇瓣屈膝一礼:“倒是不必了,大夫进来吧,爹爹在等着呢。”
进入屋子,却见一个满脸憔悴的男人背负双手,站在床边看着床榻。床榻上,躺着一个气若游丝,脸色苍白的美妇。
江河瞪眼看去,心中惊讶一下,顿时快走了几步到了跟前。
林黛玉慌张的拦在江河身前:“你做什么?”
男人开口:“玉儿,大夫要看病,岂不闻望闻问切的道理?”他也发现了江河惊讶的动作,因此满脸急切的抱拳鞠躬:“大夫如何称呼?”
“姓江。”
“江先生可是看出……贱内是什么病症了吗?”
江河闻言摇头,不等林黛玉和林如海开口,他就啧啧两声:“虽然我不知道你夫人得的什么病,但是我很清楚,任何药物都无法救治你的夫人。”
林如海面色震惊:“还请先生明言。”
江河指着贾敏,目光好奇:“说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如此情况,尊夫人可是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否者,为何怨念缠身,因果纠缠,遭此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