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无法讲出口的事实就是，继续在原有体系下玩，联邦会完蛋，制造业空心化现在来看造成的后果已经够可怕了，而继续和华国这样分工，不出二十年联邦就要面临高端科技空心化的趋势。

失去制造业、失去高端科技，联邦是不可能继续维持金融和舆论方面的地位。

光是现在一个海外版抖音靠着算法的优势就能让鱿鱼们的舆论掌控力度下降一大截，要是华国把高端科技也给挖空了，未来联邦会沦落到和大毛一样的地位。

更有可能的是不如大毛，因为大毛地理位置摆在那，他好歹横跨了亚欧大陆，要比在世界岛边缘的联邦要好得多。

因此联邦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联邦历史上诞生过很多地缘政治大师，从布热津斯基到基辛格再到亨廷顿，没人知道当下这样的困境要如何解决。

联邦的议员们就更不知道了。

“各位先生们，我从来没有说过和华国合作，就不推进我们自己的拓扑半金属技术了。

和华国合作，只是当前形势下的无奈之举，不代表我们自己内部的研发会停止。

并且对拓扑半金属材料越了解，有更多的参数，我们合作的越深入，才能够更好的去逆向破解这项技术。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凭借着从参与过该项目的工程师口中的只言片语就对它下定义。

这样是不合理的方式，我们和华国应该是一种良性的竞争，至少在半导体领域，过去华盛顿采取的措施已经充分证明了我们无法限制华国。

那么现在应该改变方向，各位应该寻找新的方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错误的方向上狂奔，明明知道前面是一条死路，还要撞上去。”弗兰克说的全是肺腑之言。

“弗兰克，你不能因为英特尔的利益受损，而让我们和华国妥协。

你提出的方法同样有着不小的问题，如果不能和华国合作，你们研发新材料的动力是100，那么一旦能够和华国合作，你们的动力将会连30都不到。”议员说。

弗兰克扶额：“你的观点完全是基于你自己的假设。

哪怕你说的是真的，我们也会不断行动，就像一直到今天为了避免被ASML绑架，英特尔都会给一部分订单给尼康一样。

英特尔在供应链冗余性上一直是用美元在保障，我们的供应链永远有Plan B。

即便联邦允许我们和华国合作，我们会往拓扑半金属项目上投入资源。”

弗兰克举例说明，“我觉得在过去六年时间里，联邦乃至整个发达国家的企业都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我们不能被某一方所绑架。

我们的供应链需要充分考虑到冗余，需要有多个来源。

苹果正在把越来越多的手机组装交给阿三，苹果的产业链在转移。

台积电在把生产线往霓虹和联邦转移，三星也在减少华国的占比。

这没问题，我们也在尽力配合联邦的策略。

同样的，英特尔因为这样的策略，在华国的市场不断在萎缩，华国从政府到国有企业，正在全面去联邦化。

不管是英特尔的处理器还是微软的操作系统，华国都在寻找国内的替代品。

华国失去外资的同时，我们也在失去华国市场。

天平被打破了，联邦的科技产品在拓扑半金属面前将没有优势，甚至有劣势，这会造成华国科技产品的市场不仅仅局限在华国内部，他们能够把产品推向全世界。

就像过去华国的智能手机做得那样，把他们的科技产品销往全球。

以智能手机为例，我相信各位对华为搭载1nm芯片的智能手机有所了解，它的性能比苹果更出色。

从算力的角度，它完全可以搭载一些本地的AI大模型，华为也表示了会尽快发布AI大模型到最新的鸿蒙OS上。

它也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第一款AI手机，同样它在散热、功耗等方面都比苹果更好。如果它卖到和苹果同等价位，借助AI大模型绕开谷歌组件的限制，苹果在海外的市场不说彻底丢掉，至少也会受到严重影响吧？

那么联邦失去了华国市场，而华国企业得到华国市场，他们不仅得到华国市场，还将得到全球其他国家的市场。

如果在之前，我会认为这是合理的损失，但现在天平被打破了，各位先生们，你们明白吗？

就像我们不得不进口华国的钙钛矿电池技术，让特斯拉在全球市场保持竞争力一样，我们现在也不得不进口华国的拓扑半金属产品，让我们的科技产品在全球市场中保持竞争力。”

弗兰克在来参加这场特殊听证会之前，做了大量准备，试图让议员们回心转意。

刘德音见状不妙，因为从硅基到拓扑半金属，这等于是完全换了一个赛道，台积电过往积累的专利几乎都要作废。

台积电在先进制程上都已经赢了，在3nm领域，英特尔追不上，三星的良品率不如台积电。

一旦换赛道，又要重新开始。

而且芯片代工对三星和英特尔来说，只是他们众多业务中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说不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三星电子的手机业务最重要，如果不和华国合作，他们将肉眼可见的失去全球市场，这对他们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对英特尔来说，芯片代工就更不重要了，因为他们已经输了，他们自己的3nm芯片都能找台积电代工。

所以他们能和华国妥协，和华国合作，重新开始对他们意味着大家重新回到同一起跑线开始赛跑，这是好事。

而对台积电来说，芯片代工就是他们的全部，原本的优势没了，他们这个时候又把先进制程搬到联邦去了，真能被玩死。

“我认为和华国妥协是一个听上去漂亮的泡沫。”刘德音说。

还没等他说完，弗兰克直接打断道：“马克，你自然不想和华国合作，对于你来说，台积电的利益大于联邦的利益。”

刘德音马上脸黑了：“弗兰克，你这是对我的污蔑。”

听证会的主持人站出来说：“两位请不要进行人身攻击，更不用质疑各自的立场。”

在场除了半导体企业的代表，还有一些联邦头部金融机构的代表，像高盛、大小摩根和贝莱德，都派了人来。

高盛的CEO苏德魏插话道：“各位议员都是地缘政治领域的专家。

莪不想谈论和华国合作，是否会对地缘政治的平衡造成影响，因为我对此缺乏专业度。

我希望从金融的角度出发，来谈谈这个问题，我能肯定的是，一旦和华国合作，这将会对美股造成巨大的刺激作用，不需要美联储用货币政策来刺激股市。

光是这件事本身的利好，足够让股市重新回到正轨上来。

就像2020年3月之后，美股走出了一条漂亮的长阳线一样。

资本市场最重要的是故事，AI的故事讲到今天市场已经厌倦了，虽然每个人都在说AI将改变世界，但它对世界的改变还没有到来。

文本类的人工智能足够惊人，但它也让人产生了审美疲劳，在华国的科技突破面前，不够让人产生充足的兴趣。

华国的半导体产业从预期上要比联邦的人工智能产业有着更好的故事和更好的预期。

所以华国股市在涨，纳斯达克在跌。

而我们和华国合作，我们的科技企业也能用上拓扑半金属技术的话，我们的故事可要具备想象力得多。

就像特斯拉的赛博皮卡宣布搭载钙钛矿电池技术之后，哪怕还没有卖出一辆搭载钙钛矿电池技术的赛博皮卡，他们的市值也涨了超过一千亿美元。

英特尔能推出1nm的芯片，苹果手机能推出1nm的芯片，英伟达推出1nm工艺的显卡，AI算力大幅度提高。

包括AI也有更好的故事可以讲。

原本要到2030年，我们才能将工艺推进到1nm，而现在就已经做到了，那么意味着缩短了五年时间，我们就达到了原本的水平。

更重要的是原本大家担心的问题，到了1nm之后，这就是工艺极限了，现在也不存在了。

1nm是因为华国工艺不够，所以才是1nm，实际上能够做到更小。

这对全球的半导体产业、AI产业、消费电子是一个多么大的提升，这是多么大的想象空间？

在这些领域，联邦可都是有着大量优质企业，有着优势的，我们不和华国合作，意味着把这些想象空间都拱手让给未来的华国。

而我们和华国合作，它可都是我们的。

各位议员们，想想你们的股票，一旦我们和华国合作，各位的亏损将迅速抹平，而且会实现大幅盈利。”

高盛为了利益可以什么都干，什么下限都不要，他们的底线永远能够比你估计的还要更低。

也许这不是高盛的问题，而是所有金融机构都存在的问题。

因为国内的中信在上市公司保荐过程中干的事情比高盛好不到哪里去，中信还是央企。

这场听证会开完后出来，刘德音觉得身上很冷，因为参加的企业代表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想和华国媾和。

在他看来，这种合作就是媾和。

一旦联邦同意，这代表着这些企业都将前赴后继地和华国合作，拓扑半金属替代硅基的速度将再次得到飞跃。

至于华国不答应，他们都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因为在他们看来，诚然华国在科技突破上取得了一些优势，但这不足以改变他的国际分工，华国依然是生产国，而联邦依然是消费国。

联邦可以不按照游戏规则来，华国不行。

刘德音站在国会大楼的门口，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一声钟响。

“老秦，你听到有什么声音了吗？”

秦永沛疑惑道：“您是指人声吗？”

刘德音摇头：“不，也许是我听错了。”

他内心感到深深的不安，这不会是台积电的丧钟吧。

联邦的听证会开完后，虽说华盛顿还没有给最终的结论，但是各大科技巨头都开始加大对华投资。

像英特尔、英伟达这些科技巨头，他们本身就在华国有分公司，都加大投入，扩大人手，打算大干一场。

“我们希望获得一部分拓扑半金属芯片的产能。”英特尔的商务们更是已经开始行动起来，试图锁定中芯未来的产能。

英特尔一直和中芯都有合作，一些中低端芯片的代工订单都是交给中芯做的。

主要出于两个目的，中芯代工更便宜，另外他们不想扶持台积电。

台积电可是英特尔在先进制程上的直接竞争对手。

后面找台积电代工，是没办法的办法，英特尔的芯片制造团队实在不给力。

“你们能找我们合作吗？”中芯的商务也感到奇怪，“联邦不是不允许联邦企业在拓扑半金属芯片上和华国企业合作吗？”

“我不知道，可能马上政策要变了吧，联邦那边总部的命令，让我们可以先开始接洽起来了。

我们这边已经在做前期准备工作了。

像海思那边有拓扑半金属芯片设计经验的工程师，我们去挖人都是直接开两倍工资挖。”英特尔的商务回答道。

现在这个时间点对华国的半导体从业人员来说，是最好的时代，比18年、19年那个时间点还要更爽。

18年那次芯片潮归芯片潮，实际上能活过四个月的企业很少，大部分都是骗钱骗补贴。

当下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