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好久不见,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五年前,真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五年时间。”
这几年法兰西几乎每年会组团来华国交流,名为增进双方之间的友谊,实际上就是促进合作,推动双方之间更多的合作。
阿美利肯给欧洲下的毒太深了,华国越强大,越没有办法割,那么受伤的就必须是欧洲。
欧洲航天的中心从布鲁塞尔转移到了巴黎,布鲁塞尔空有名义。
总之从华国这捞了很多好处,为了进一步促进双方之间的交流,法兰西派出了他们的王牌,蒙吉·巴文迪,陈元光在MIT时候的导师,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得主,钙钛矿电池领域的奠基人之一。
“莱特,如果我说我想到了你信吗?”蒙吉·巴文迪明显比五年前老了很多,头发从花白变成了接近全白的一个状态。
在约瑟夫遇刺之后,蒙吉·巴文迪几乎是突然决定回到法兰西,他是法兰西人,连在MIT边上的房子都没来得及处理,带着装有自己手稿的箱子就和家人回到了法兰西。
当然这中间也有法兰西方面在其中斡旋,才能成功回去。
“啊?你想到了?”陈元光有些惊讶,他倒是想到了,自己再也不会去阿美利肯。
去阿美利肯就属于度一层金,后面的发展让他发现镀金的意义不大。
当然另外一层原因是为了和林甲经常见面,这两者结合导致他去MIT拿了个博士学位,但陈元光临行前就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到这片土地了。
哪怕华国获得了胜利,阿美利肯重回孤岛主义,像英格兰那样放弃了全球利益,他也不可能再次踏上阿美利肯的土地。
“当然,我想到了,我那时候有种感觉,你就和华国的钱一样,他在离开加州理工学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了。
我觉得你和他很像,你光是在MIT的时候就做出了非常多不错的成就。
靠这些成就,哪怕你是华国人,在阿美利肯依然能够获得大量的荣誉和金钱上的奖励。
阿美利肯对于出色的华国科学家从来不吝啬这些。
但你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回去,我当时就有这种预感。”
巴文迪身上有法兰西、阿美利肯和突尼斯血统,他早年间往返于突尼斯和法兰西,这种身份上的背景导致巴文迪没有太多国家的观念。
他在乎的是所处环境是否适合学术,至于哪個国家,这个国家是不是他的祖国,这并不重要。
当然,也正是因为有这么多华国人出国学有所成之后老是有报效国家的想法,所以阿美利肯才这么忌惮。
换其他国家的人,压根享受不到华国人的这种待遇。
现在放开属于是没办法的办法。
“教授,你不也选择回法兰西了么。”陈元光没有去纠结回国的问题。
“我回法兰西是因为约瑟夫的死把我给吓到了,我认为整个华盛顿已经失控了。我和约瑟夫认识,他是一个好人,和我认识的NASA官员相比,约瑟夫的能力也丝毫不逊色。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只是做出了正确的决策就要被暗杀。
我想我不能在这样失控的环境下工作。
莱特,你把阿美利肯逼疯了,他们都已经失去理智了。”巴文迪无奈道。
“教授,你也认为法兰西和光甲航天合作是正确的选择?”陈元光这下真惊讶了。
“当然,就像客机领域有空客和波音竞争一样,在可回收火箭领域,有SpaceX和光甲航天两家公司竞争这是好事。
对法兰西和欧洲航天局来说,他们在这两家公司之间寻求平衡,这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利益的最大化。
莱特,垄断对于客户来说永远是最坏的选择。
后来我回巴黎之后,还听说你们愿意给法兰西转让技术,那法兰西的决定就更对了。
只是可惜约瑟夫牺牲了。”说到这的时候巴文迪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条。
“约瑟夫的死看似只是一件小事,实际上产生了非常深远的影响,他死之后,欧洲来的学者们都开始产生了回去的心思。
大家都意识到,阿美利肯不再是好的去处。
不过也不是谁都能回去的,你知道的,欧洲的教职明显比阿美利肯更少。
能回去的都是比较好的教授,有很多成果,这两年形成了一个很有趣的现实。
在阿美利肯有所成就的欧洲教授们选择回到欧洲,欧洲本土的博士后们很难在好的城市的大学拿到教职,他们很多选择去欧洲比较偏僻的地方,或者去阿美利肯。
而这些去阿美利肯的学者们,他们在去阿美利肯之后都想的是做出成绩之后,再回到欧洲。”
陈元光有些不理解,阿美利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人嫌狗憎了,不是山巅之国,吸引全球的人才吗。
虽说华国科技发展的速度远超预期,华国在一些核心技术领域上在不断蚕食阿美利肯的市场,但欧洲不应该更惨吗,约瑟夫的死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吗?
“教授,约瑟夫恐怕不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吧?
他只是法兰西航天局的局长,认识他的应该是少数才对。”陈元光问。
巴文迪点了点头:“当然,他的死只是引子。
本质上还是因为阿美利肯本身存在的问题,让大家都选择离开。
阿美利肯正在变得极端化,你知道吗?
我很了解华国的媒体,华国的媒体喜欢报道加州存在的教育问题,加州的极端派通过立法让父母无法替孩子决定性别。
孩子在学校接受的教育,很可能让他们产生一些认知观念上的偏移,让他们早早觉得自己是同性恋或者觉得自己应该变性。
这当然非常坏。
但同样的,华国媒体不会报道的另外一面,极右主导的州,他们有堕胎禁令,禁止女性堕胎。
一边的极端派让父母没有权力替孩子决定性别,而另外一边的极端派让父母没有权力替孩子决定是否堕胎,这一边甚至孩子自己都没办法决定自己是否堕胎。
而很明显,极端派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双方之间越来越极端,因为只有极端才能争取到选民。
这不是好事,欧洲虽然也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从下一代的角度考虑,阿美利肯的问题明显更大。
当然我刚刚说的欧洲学者回去是因为这个,我回去不是因为孩子,而是因为我是你的导师,这个身份太敏感了。”
陈元光听完后大笑:“教授,这没有办法。
我当年选择导师的时候也没办法预测会有今天。
我在阿美利肯的时候,很难想象未来阿美利肯会想尽一切办法干掉我。”
巴文迪同样笑道:“是啊,所以我也不得不离开阿美利肯。
莱维特教授也离开了阿美利肯,莪前脚走不久之后,他也回英格兰了。
不过我不觉得你没有预测到今天,你在阿美利肯的时候不交朋友,几乎不和实验室的人打交道。
我可是听组里的印度裔学生说过,有不少华人留学生是想和你交朋友,不乏家里很有背景的学生,可你从来不搭理他们。”
陈元光听完后说:“我不搭理他们不是因为我觉得未来我会被针对,怕连累他们才这样做。
我不搭理单纯是因为我社交恐惧,而且我也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和陌生人社交上。”
双方一阵寒暄之后,巴文迪说了他真正的来意:“莱特,华国的光伏技术进展到了第三代,你们之前的钙钛矿合成技术是否有意愿转让?
这是法兰西给我的任务,他们希望我和你聊这件事。
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也希望你能够把技术转让给法兰西。
阿美利肯已经实现了技术的突破,阿美利肯很快会通过非市场手段和华国企业竞争。
在这个下一级的市场,有法兰西分担压力对光甲航天来说是好事。”
巴文迪说的有些隐晦,光甲航天的抽成方式类似高通,你出货了多少光伏组件,光甲航天抽成多少。
所以光甲航天在这方面的利润是和光伏组件出货量挂钩。
阿美利肯的技术和光甲航天第二代光伏技术相当,阿美利肯会通过一系列手段来让华国的产品没办法卖给阿美利肯的盟友。
华国卖不了,法兰西可以卖,阿美利肯可阻止不了法兰西。
因此这对光甲航天有利,但对整个华国的光伏产业来说,没啥好处,阿美利肯一家竞争对手变成阿美利肯和法兰西两家竞争对手。
见陈元光在思考,巴文迪接着说:“莱特,法兰西希望获得欧洲和法属非洲的市场。”
(图中蓝色部分属于法兰西在非洲的前殖民地、保护国和托管地,黄色部分属于比利时前殖民地,同样是法语区,因此法兰西在蓝色和黄色区域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
“非洲可没有钱购买法兰西的产品。”陈元光说。
言下之意是首先搭载钙钛矿电池的光伏组件从来就不便宜,其次是欧洲产品和华国产品比起来更是昂贵。
“当然,法兰西会选择自己经营欧洲的光伏发电站。
前提是我们能获得来自华国的光伏技术。”
过去法兰西对非洲采取的策略很简单,就是掠夺,拿你们的矿产,引进你们的人口。
至于好好经营,帮忙发展当地经济,这不存在。
事情从华国开始涉足非洲之后发生了根本性改变。
法兰西意识到再这样掘根式对前殖民地,早晚得失去这些地方。
他们能当五常靠的就是非洲,如果法兰西只有本土,那么他们的情况不会比英格兰好到哪里去。
对他们来说,更加致命的是阿美利肯也在把触手伸进非洲。
阿美利肯通过《非洲增长和机会法》正在深度干涉非洲。
和法兰西的掠夺相比,阿美利肯都要更好,他们好歹会给非洲留下工作机会和产业,而不是一个个的矿坑。
其中光是埃塞俄比亚的服装业,从 2000年到 2021年,埃塞俄比亚的服装业对阿美利肯出口增长了2.73亿美元,增加了12万个就业机会。
被阿美利肯挖墙角最明显的还要属加纳,这可是法兰西经营时间超过20年的地方,从1999年起,法国就承诺每年向加提供3400万美元援助,在2004年,法兰西更是宣布取消加1.16亿欧元债务。
总之就两个字,疯狂打钱。
但这种打钱本质上到不了底层民众手里,更创造不了实质性的好处。
这属于赎买加纳上层阶级,靠文化影响力渗透底层。
阿美利肯来了之后,直接把手伸向底层,由阿美利肯国际开发署(USAID)和阿美利肯资助的粮食与安全倡议“保障未来粮食供给”(Feed the Future)为加纳约25000家企业提供总计2亿美元的财政援助,创造了超过9800万美元的农产品销售额。
这些都是直接给底层农民创造好处,创造收益的举措。
在阿美利肯的操盘下,阿美利肯-加纳大宗商品交易所达到37亿美元,使加纳贸易顺差增加18亿美元。
如果说华国只是修路,阿美利肯这可直接就冲着底层农民去了,法兰西掘非洲的根,老美掘法兰西的根。
总之一句话,法兰西过去在非洲的玩法玩不下去了。
他们也得搞点建设,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建设。
老美和老中靠着真金白银和大量基建迅速在中下阶层扩大自身的影响力,法兰西离被逼疯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