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李贤的前往洛阳，虽然带了一千多人，却足足两百多辆马车。除了亲事府的三百多人骑着马，其他人都是坐着马车。

起初，李贤也是坐在马车里，只不过，后来，她的马车就被霸占了，因为李令月发现，这辆马车上有着太多不可思议的小玩意。

李贤的是一个比较注重享受的人，他是一般情况下，并不用马车代步，他会骑马，平时也是骑马出行，这辆马车，主要是为了长途准备的。所以，这辆四轮马车，其实是一辆马车房车，可以在这辆马车里，简单洗漱，也可以躲着睡觉，更可以利用小炉煮茶，或者是简单烹饪。

李令月就喜欢上了用红泥小炉，加上铁板，利用铁板烧烤牛肉，烤胡饼，李令月玩得不亦乐乎。

唐朝因为科技有限，很多想法是无法实现的，比如抽风，不多时，整个马车里就弥漫着烧肉的味道，如果是正常烤肉还好，李令月哪里会什么烤肉，她亲自操作，要么把肉烤煳了，要么还是不熟，马车里的味道就别提了。

无奈之下，李贤只好逃出马车，骑着战马赶路。因为没有徒步人员，李贤的车队速度还是挺快的，一个上午的时候，就过了两个驿站，下午就抵达华州渭南县。

李贤看了看天色看了看天，阴云密布，这天变得也太早了，谁知道天气会怎么变化呢？李贤下令在渭南县住下。

凉国公府，契苾何力正在忙着，多兰葛失尼当趴在床铺上。

契苾何力坐在多兰葛失尼的床边，给他上药。

李贤让人打了多兰葛失尼一百军棍，唐朝军棍与明朝的廷杖不一样，廷杖是可以打死人的，但是军棍不会。军棍名为棍，其实就是白蜡干，抽在人的身上，一般不会伤到骨头，屁股上的肉多，却遭罪。

这一百军棍打下来，直接把多兰葛失尼打昏迷了三次，直到现在多兰葛失尼的嗓子都哑了，疼痛让他大喊，直接喊哑的。

“嘶！”

多兰葛失尼疼得直抽冷气，他哑着嗓子道：“主人，我……我坏了主人的大事，若不是我……！”

李贤虽然答应可以不追究多葛兰失尼，但是凉国公却要赔钱，李贤现在已经前往洛阳，这笔钱如果凑不出来，这事还不算完。

契苾何力淡淡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别多想！”

多兰葛失尼喘着粗气道：“我不甘心啊，主人，雍王太欺负人了，这火根本就不是我们放的！”

只要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到底有多冤枉。在得知明月楼被烧的时候，李贤非常生气，他也恨凉国公府胆大包天，结果才知道，这火其实是李善放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醒明月楼的扈从，有敌人入侵。

可是李贤狠话已经放出来了，这话收不回去。

“好好养伤，其他的，不要多想！”

契苾何力上着药，低声道：“这本来就是一个局，三郎那个傻小子，上了人家的当，不出意外的话，这背后的人……”

契苾何力是领军大将，他不是断案高手，从谁得利，谁就是凶手的原则判断，李贤与太子李弘斗得越厉害，得利的人，就是周王和冀王这两位，有可能是其中之一，也有可能是二人同时动手。

一个人派人蛊惑契苾贞，一个人暗中放火，把事情搞大。

契苾何力道：“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做这事的时候，背着我！”

多兰葛失尼道：“我当时以为，左右不过是一个女人……真是……”

“这长安城，水深着呢！”

契苾何力已经上完了药，开始收拾东西道：“好好养着伤，不要想太多，咱们铁勒人，跟唐人比脑子，那纯属跟驴比屌长，自讨没趣，玩脑子，玩计谋，咱们玩不过他们，也不需要跟他们玩！”

多兰葛失尼惊讶地道：“主人的意思是……”

“咱们投靠大唐，臣服的是大唐皇帝，谁当皇帝，咱们效忠谁！”

契苾何力道：“无论是太子，还是雍王，现在都不是咱们效忠的对象！”

凉国公府里，灯火昏暗，契苾贞在月色下的在院子中练马槊，招式挥洒自如。

契苾何力来到院子里，契苾贞大汗淋漓，气息急促，却没有半点儿停下来的意思。

院子里越发的昏暗了。

马槊驻在地上，契苾贞喘息着，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望着天边的明月。嘴角浮现出一丝自嘲的冷笑。

契苾何力道：“想明白了吗？”

契苾愤愤地道：“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咽不下这口气，人家雍王更咽不下这口气！”

契苾何力一脸严肃地道：“人家是皇帝的儿子，一品亲王，在长安城可以横着走的人物，没招你，没惹你，大郎跑到人家明月楼里，直接砸了人家的大门，人家要赔偿不应该吗？如果是别人砸了咱们家的门，你能轻轻揭过去？”

契苾愤愤地道：“我……”

契苾何力走到契苾贞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做人要讲理，这事咱们家不占理，上一次，雍王要一千贯赔偿，阿爹我二话没说，直接赔钱，是阿爹怕了他吗？并不是，别看他是雍王，只要咱们占理，官司打到御前也不会退一步，但是，咱们理亏……这次倒好，你直接带着人，杀上门去，雍王若是治你一个谋逆之罪，你找谁说理去？”

契苾何力顿了一顿道：“你把那一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阿爹，这事阿爹给你讨一个公道！”

契苾贞想了想道：“当时跟我一起在何记酒楼吃酒的人，有魏季迈。薛东璋、裴愿、刘易从，还有杜晃！”

听着契苾贞所说的这六人，契苾何力也一时间无法判断，他们是谁的人，只不过，契苾何力的处理方式简单粗暴他望着契苾贞道：“你给他们六个人，分别写一封信，让他们每一人拿出一万贯赔偿金，否则这事无法善了。”

契苾贞不解地问道：“阿爹的意思是……”

“打草惊蛇！”

契苾何力道：“就像打仗，摸不清敌人的意图，那就打一下，只要一打，敌人的意图就明显了！”

……

荣国夫人府，武承嗣跪在杨蓉面前，号啕大哭。

荣国夫人杨蓉让丫鬟端来热水，伺候着武承嗣擦洗身体，杨蓉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疤痕，心疼不已。

虽然说，武元爽并不是杨蓉的亲生儿子，他是武士彠元配夫人相里氏的儿子，可是杨蓉名义上是武元爽的母亲，她是继室，也是嫡妻。

武承嗣也是杨蓉的亲孙子，当然这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子，因为武则天在幼年时期，常常被武元爽凌虐羞辱，武则天非常嫉恨武元爽，武则天成为皇后之后，借机报复，让武元爽出任濠州刺史，后又因事配流振州（今海南三亚）而死。

武承嗣跟着武元爽在振州，同样也没少受苦，他身上的疤痕，一个接着一个，可以说是体无完肤。

杨蓉看着武承嗣身上的疤痕，还有脸上的冻疮，心里的恨意，已经慢慢消退，只剩下淡淡的心疼。

杨蓉这段时间过得非常不如意，自从贺兰敏之死后，她的荣国夫人就冷清了下来，以前的时候，这里有过来求官的，通过巴结她，而结交武则天的人，每当逢年过节，府里就会收到各种珍贵礼物。

可是现在，非但没有贺兰敏之这个外孙上门，就连平时的命妇们也不见踪影，关键是她也无人可用，弘农杨氏因为与武则天才是深度合作，自从她与武则天闹掰以后，弘农杨氏也不上门，就当作荣国夫人不存在了。

这种极大的落差，让荣国夫人杨蓉非常不爽，直到武承嗣过来，却让杨蓉看到了希望，似乎武承嗣可以利用。

杨蓉虽然年龄老了，却非常熟悉朝廷的运转流程，也非常清楚，武则天虽然掌握着权力，可是随着李义府和许敬宗罢相，她在朝中的实权受到了极大的削减。

李治这个皇帝，其实非常愿意看到杨蓉与武则天不和，如果不是因为杨蓉袒护，李治反而不好意思一味地庇护贺兰敏之，当初贺兰敏之玷污准太子杨氏，就是杨蓉去求情，把武则天架在火上烤。

大唐讲究以武立国，以孝治国。武则天若是忤逆杨蓉，那就是不孝，女人掌权，本来就受到非议，更何况是不孝之女？

杨蓉对武则天，其实是以母对女，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也算是降纬打击。

杨蓉望着武承嗣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次二娘赏你一个什么前程？”

武承嗣苦笑道：“获罪实边十一年，蒙圣上恩赦，授尚书奉御！”

“才从八品的小官？”

杨蓉摇摇头道：“我孙儿大才，名门出身，血统高贵，怎么能屈身八品小官，做一介浊流俗吏，岂不是辜负了陛下召承嗣的拳拳盛意？周国公的爵位空缺，老身肯上书陛下，让你承袭周国公之爵！”

武承嗣大喜：“多谢祖母！”

李蓉摆摆手道：“咱们才是一家人，昨日邸报，秘书监少监出缺，明日我就上表，举荐你为秘书监少监，承袭周国公！”

武承嗣面露喜色，跪在杨蓉面前，以膝挪步：“多谢祖母！”

杨蓉压低了声音道：“秘书监乃是雍王的人，这个位子，他坐不久了，你在京中要为圣上分忧，为老身分劳。”

武承嗣一揖倒地：“孙儿愿为祖母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武承嗣受到武元爽的影响，其实对武则天这个姑母可没有好感，要知道武元爽死之前，可是天天咒骂武则天，只不过对于杨蓉，那也是纯粹的利用。

毕竟杨蓉可以给他带来实质性的好处。

正所谓，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只有被流配过振州，才知道岭南的恐怖之处，武承嗣不在意官大官小，只要不让他回岭南，让他做任何事，他都不会迟疑。

杨蓉淡淡地笑道：“时间不早了，下去歇息吧！”

武承嗣躬身拜倒在杨蓉脚下。

武承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子系中山狼，得志便张狂。还没有来得及履职，也没有正式承袭周国公的爵位，他在荣国夫人府邸，就创造了一个血案，直接将一名伺候他的侍女，生生折磨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