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正如卢朝思所说的那样,女人想要改变命运,只有三次机会,这三次机会,也是依靠三个男人,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母亲。
荣国夫人杨蓉这一辈子最成功的是,她是隋朝门下省纳言杨达的女儿,隋朝的纳言,其实就是门下省的长官,因隋朝避讳杨坚之父杨忠的讳,所以把门下省的长官称为纳言。
因为杨达是隋朝的宰相,又是弘农杨氏,当时弘农杨氏并不需要用自己的女儿与其他各世族门阀联姻,所以,杨蓉早年没有看上的青年才俊,吃斋念佛,直到四十四岁的时候,才下嫁给应国公武士彠。
事实上,杨蓉嫁给武士彠的时候,并没有带来什么好处,武士彠死得早,偏偏武士彠的两个发妻相里氏所生的儿子武元庆和武元爽都长大了,他们和武氏一族经常欺负杨蓉。她算是过了二十多年不幸的生活。
可问题是,她的女儿武则天争气,永徽六年(655年)武则天被高宗立为皇后,随后杨蓉就被封为代国夫人,显庆五年(660年)十月九日,改封荣国夫人。
杨蓉成了女人最大的赢家,她就是依靠两样,出身好,有一个好父亲,有一个好女儿,卢朝思和卢暮卿姐妹俩,同样出身高贵,可问题是,此时的卢氏,与当初的弘农杨氏并不一样,虽然说范阳卢氏号称山东五姓之一,不过范阳卢氏一直排在最末。
更何况,显庆四年,唐高宗李治下禁婚诏,禁止七姓十家互相通婚,范阳卢氏有三家位列其中,当然,这三位并不包括卢承基,卢朝思和卢暮卿姐妹,也是家族用来联姻的重要棋子。
不想成为棋子,她们两个还真没有更好的办法,李贤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选择之一,尽管卢知远不看好她们自降身份,可问题是,这二位已经铁了心要拼一下。
李贤管不了这两位卢氏女,她们愿意当散财童子,就让她们俩当就是了,李贤每天都往蓝翔技术学院跑,这里虽然名为一个学校,事实上,却是一个工匠作坊,别看这样里只有一百多名学生,却陆续招募了两百六十多名各类工匠。
主要分为木匠和铁匠两大部门,如果细分的话,又可以将木匠作坊分成十几种门类,擅长制作家具的,擅长打造门窗的,擅长打造房屋的,擅长打造车辆的,还有擅长制作各种木制器具的等等。
杨盈秀望着李贤道:“六郎,太子又上书请救朝廷赈灾了!”
“太子也是一个糊涂蛋,他的东宫也全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李贤没好气地道:“他屁的庶务都不懂,根本没有治理地方的经验,他自己也不懂,以为日日赈济便是躬行仁政,大错特错!”
杨盈秀不解地问道:“难道赈灾就错了吗?”
“赈灾是没错,可问题是,这只是治标而不是治本!”
李贤淡淡地道:“真正的仁政,不在每天给人一碗粥,让人饿不死;而在于要让人们看到希望,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活下去的希望?”
杨盈秀苦笑道:“这话说得简单,想做到太难了!”
“难吗?”
李贤淡淡地道:“其实也不难,人人都知道关中好,可问题关中太小,八百里秦川,经过数百上千年的开发,已经潜力耗尽,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发边疆,开发岭南!”
李贤还曾经以为自从三国时期,东吴开发江南,江南已经变成天下富庶之地,其实等李贤来到大唐以后,查看过来公文,这才发现,大唐十五道,财税主要集中在河北道、河东道、关内道和都畿道和河南道共五道。
这五道占据了大唐三分之二的财税,可事实上,山东南道、淮南道、江南东道、江南西道、剑南道、岭南道、山南西道、黔中道这八道,几乎就是后世南方地区全部,外加越南北部和大小琉球,占据了大唐三分之二国土,仅仅贡献三分之一的税收。
这其实是不对的,大唐对地方治理方面存在着严重的问题,也幸亏李弘只是太子,并没有成为大唐的皇帝,否则还真不知道他闹出什么乱子。
现在洛阳受灾,关中长安也受灾,最好的办法是让生计没有着落的关中和洛阳百姓,趁机迁移出去,去开发岭南也好,江南也罢,哪怕是开发安西,安东,都比待在关中或洛阳好得多。
杨盈秀叹了口气道:“对了,荣国夫人哪里把大王派的人赶出来了,她说的话非常难听,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李贤冷笑:“给本王玩滚刀肉?那就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李贤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六郎,你莫要胡闹!”
杨盈秀道:“要可听说了,荣国夫人近来身体可不好,若是真气出一个好歹,你这不孝的骂名可甩不掉了!”
李贤点点头道:“说得也是!”
武则天其实比谁都想弄死荣国夫人,可问题是心狠手懒的武则天,依旧没有敢对付杨蓉,而是等杨蓉死了以后才下手。
为了一个老顽固,还真不值得。不过,收拾不了杨蓉,不代表收拾不了武承嗣,反正刺杀自己的事情,也有武承嗣的份。
想到这里,李贤朝着郭怀亮摆摆手道:“怀亮,你过来一下!”
李贤在郭怀亮耳边轻声低语起来,不多时,郭怀亮离开,出门而去。
很快洛阳城内,崇义坊周国公门前的街道上,就出现几名仆从,他们当街支出大锅,开始熬制米粥。
不多时,空气中就弥漫着诱人的香味,闻着香味而来的灾民,下意识地在粥棚前排队,不知不觉间,街道上就出现数百名灾民。
一切都相安无事,可问题是,这些灾民已经堵住了街道,影响了周国公武承嗣的正常出行,这个周国公一天班没上,天天在洛阳花天酒地,过得好不快活。武承嗣顶着周国公的爵位,再加上从四品的秘书监少监,可是有了为朝廷举荐贤才的权力,这些天,想走武承嗣门路的人可不少。
冬天时短,武承嗣喝完酒回来的时候,天色快黑了下来,马车里又不太保暖,被寒风一吹,他就冻得直哆嗦,就在这时,马车不动了。
武承嗣问道:“怎么回事?”
“回禀郎君,前面堵住!”
“把他们都赶走!”
这话平时可没毛病,眼看天色快黑了,也不知道粥棚里有多少粥,这些灾民可不敢走,周国公府的仆从,推开这个,马上就有人过来,哪怕拿鞭子抽,众灾民也不愿意离开。
武承嗣醉眼朦胧,也看不清外面的情况,看着马车还回不了家,就大骂随从王庆之,王庆之无奈之下,就想到了从源头解决问题。
他带着一群家仆,推搡着众灾民,一路来到粥棚前,大喝道:“谁让你们在这里施粥的?”
施粥的青衣小厮倒也硬气:“你们管太宽了吧?”
“他娘的,给我砸了!”
王庆之自从靠上了武承嗣,胆子壮多了,他大手一挥,七八名小厮一拥而上,几名施粥的青年与众家仆厮打起来,打斗中,铁锅被踢翻,不少米粥散在地上,被十几人踩在地上,根本就吃不成了。
这时,负责施粥的青衣小厮,望着众灾民道:“对不住了,诸位,周国公不让我们在此施粥,自即日起,不再施粥,诸位还请自便!”
本来这些灾民看着周国公府的家仆欺负人家施粥的好心人,心中就积攒了不少怨气,在灾民中更隐藏了一些托儿。
这时托儿顿时鼓噪了起来,大喊道:“这是要断咱们的粮……”
“苍天啊……这不是要命么?”
“这是要饿死咱们啊……!”
“周国公府太没人性了!”
“和他们拼了……!”
王庆之以为可以轻松解决这个问题,可问题是灾民一旦被鼓动起来,很快就朝着王庆之等家仆身前涌去,那王庆之也是一个眼皮子活的人,见势不妙,急忙带着心腹逃走。
灾民聚集在周国公门前,王庆之看着涌过来的上千灾民,顿时感觉头皮发麻,不过他也知道,对于这些灾民,其实也简单,把挑头的砍杀几个,就可以解决了。
他现在下令周国公府的里扈从,拿着刀枪出来,准备杀人立威。
“狗种出来?”
武承嗣踉跄着来到门前,朝着众人大吼道:“你们想造反吗?”
“你是谁?”
武承嗣大脑有些迟钝,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乃周国公武承嗣……”
“就是这狗杂种,便是他要害死我们……“
“打死他,冲进去,粮食随便搬……”
几个托儿冲上前去,要揪住武承嗣。
两根门闩迎面飞来,眼看就将两名托儿打倒。如果他们真是普通的灾民,肯定就会中招,可问题是,这些托儿,都是李贤的心腹侍卫。
这些人打头阵,以满脸污垢的郭怀亮为首,抡着木棍和门闩上前,转眼之间便将几个周国公府的家仆放翻。
“流民造反啦……”
武承嗣的话音未落,郭怀亮一棍子敲在了他的嘴上,顿时牙齿脱落,满口鲜血。
眼见着周国公府的扈从和武承嗣都被打倒,王庆之急抢回武承嗣,他正准备关门,结果众灾民一拥而入。
众灾民冲进周国公府,他们这些人见人就打,见东西就抢,特别是周国公府本来就是原周国公贺兰敏之的府邸,这座府邸不仅大,而且非常豪华,更何况,这里拥有不少粮食和财物。
随着灾民冲进周国公府,郭怀亮等人则悄悄撤退,他们退下小巷子里,开始迅速拿起衣衫,改头换面,身藏功与名,悄悄离开。
洛阳毕竟是大城,现在还是大唐的陪都,出了这等民乱,官府反应非常迅速,很快就有人过来报官,魏元忠也不敢大意,急忙带着衙役过来控制秩序。
只不过,很快这些灾民就一哄而散,虽然魏元忠抓了足足上百人,经过审问,很快就得知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原来是有人在街道上施粥,周国公府的嫌他们碍事,就把粥棚砸了。
李鄂接到这个汇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牙疼。
洛阳的雪灾,受灾百姓数以万计,这需要蠢的人,才会去砸了灾民赖以生存的粥棚?可问题是,事情偏偏发生了,周国公武承嗣被砸得全身多出受伤。
可问题是,如何处置这件事?
李鄂的打算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真要是闹出民乱,他这个县令就是第一责任人,别说升官了,就地免职都是轻的,一旦有了这个污点,以后再想升官就难了。
李鄂当即决定,让武承嗣自食恶果,至于那些参与哄抢周国公府的灾民,财物能追回就追回,不能追回就算武承嗣倒霉。
武承嗣自然不愿意,可问题这件事,没有站在武承嗣这一边,因为他犯了众怒,一时间不少文人和官员,纷纷弹劾武承嗣管家不严,纵仆欺压百姓之类。
要知道现在的武承嗣可是顶着武则天的名头,在朝中武则天权势也受到了极大的制约,看武则天不爽的人非常多,一时间弹劾武承嗣的奏折如同雪花一般飞向宫中。
长安皇宫,立政殿,武则天接到了洛阳的消息,当然这个消息与朝廷的消息是截然不同的,因为她在李贤身边有眼线,得知这是李贤的手笔。
就是为了报复武承嗣刺杀自己,本来李贤给过荣国夫人机会,可偏偏荣国夫人跟李贤耍混,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其实看着武承嗣背叛自己,武则天那是非常生气的,可偏偏她有气也撒不出来,一方面是自己的侄子,一方面是自己亲娘。
武则天迫于天下悠悠众口,也只能忍着。
可是李贤这一闹,反而给了御史言官口实。只不过李贤这么做,反而给了某些人攻击他的机会,这事可瞒不住有心人查。
武则天眉毛微微一挑:“来人!”
“娘娘请吩咐!”
“传本宫懿旨,让雍王给本宫滚回长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