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了解人类？”

龙丰的突兀开口，让龙霸天微微一愣。

他斟酌着语气，小心回答道：

“还算了解吧。”

“什么叫还算？了解就是了解，不了解就是不了解。”

龙丰略显圆润的脸上露出不快之色。

已经许久没有跟儿子交流过的他，再一次见到龙霸天，却发现这小子居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见着父亲脸上的不快，龙霸天这两天因为运用智慧，狠狠的玩弄了一番龙昊，内心产生的得意之情瞬间烟消云散。

来自血脉上的碾压，让他低下了自己的头，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我的确很了解人类。”

“哼……”

龙丰冷哼了一声。

别看这位二长老因为性格温和，在龙族当中得到了广大龙人的一致爱戴。

但在家中，却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神色。

“我可是听说了，从你来到地上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没有奔赴前线战场。

一直在驻地当中，带着你从龙昊手里抢来的那个地面奴隶，一直在那里看人类的东西。

这像什么样子？我龙族男儿，若是都像你一样的消极避战，会有我族群今日的繁盛吗！”

面对父亲的斥责，龙霸天的心中也是阵阵发憷。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着：

“孩儿并非消极避战，这段时间孩儿一直在观看人类的书籍。

要想击败自己的对手，首先要做的当然是了解自己的对手！”

龙丰微微一愣，琢磨着这句话，越回味越觉得有道理。

他的语气有些软化：

“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龙霸天不敢说谎，只能老实的回答道：

“这些，也是我从人类的书里面学来的知识。”

若是之前，龙丰少不得勃然大怒一番。

龙人是举世无敌的种族，龙人的知识也是最最优秀的，根本不需要从别人那里学习什么知识。

可江城那一行，那个神境人类给他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

他用自己的拳头向所有龙人证明了一件事情，人类并非一无是处，他们能够被天神选中，能够占领了如此广袤的地面世界这么多年，肯定也是有着自己的优点在里面的。

更不用说……本来他这次突然找到儿子的用意，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书籍？那是什么东西？”

龙丰用有些拗口的人类语言，重复了一下这個单词。

“那是人类用来储存传承的工具，就像是我们将知识刻在石头上，画在兽皮上。

人类将知识留在书籍上。”

龙霸天掏出了胸口当中，还没有看完的书本，递给龙丰。

龙丰只是刚刚接过，爪子就已经在这脆弱的书本上留下了几个大洞。

龙霸天的眼中闪过一丝肉疼，赶忙说着：

“父亲，纸张太过脆弱，还请小心一些。”

龙丰老脸一红，但他当然不可能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只能强行甩锅：

“这么脆弱的材质，能够保存多久？人类真是一些蠢货。”

此番话一出，龙丰赫然觉得还挺有道理。

知识、传承留在石头，以及高等级气血生物的兽皮之上，能够留存很久很久。

但这种叫做纸的东西，只是轻轻一捏就碎了。

果然人类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

龙霸天赶忙解释道：

“父亲，人类在很久以前，也是用石头还有兽皮来记录传承的。

纸张之所以能够取代前两者，是因为它制作简单，书写方便。

搭配上印刷之术，能够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制造出千千万万的书籍。

同一时间可以供无数的人观看。”

被儿子强行打脸的龙丰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他又不能说龙霸天什么。

加上龙霸天的嘴巴里又蹦出来一个叫做“印刷”的东西，他也是半点不懂。

一时间，他也只能用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威，强行终结这个话题：

“好了好了，我已经不想再听这些东西了。

莫老找你，他要问你关于人类的事情，你要好好表现。

你虽然天赋不错，但没有那种一往无前的胆略，以后想要晋升神境，怕是千难万难。

但如果这次能够被莫老看中，可能还有一线机会。”

龙丰摇晃着自己的肚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内。

只留下龙霸天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

“莫长老。”

龙霸天小心翼翼的打了个招呼。

但当他抬起头，眼前看到的场面还是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您！”

能够让龙霸天如此惊愕的，赫然是眼前龙莫的状态。

却见这头老龙赤裸着上半身坐在用神境兽皮、兔人绒毛织成的软座上。

阳光透过窗户打在龙莫的身上，照耀出的，却是一副肌肉萎缩、干枯，宛若鬼魅一般的恐怖形象。

龙莫此前虽然因为不如晚年，状态大不如前，但姑且还是正常状态。

可眼下这幅姿态，赫然已经到了非人的地步了。

“无事。”

龙莫刚抬起手，想要表达自己没怎么样。

但剧烈的两声咳嗽还是让他心中一阵疲惫。

那个人类神境……临死前的爆发实在是太过恐怖。

为了护住身后的这些龙人后辈，他不得已之下只能气血之力全力爆发。

身为如今龙人族的最强者，最后的老不死。

他已经隐约摸到了神境这个层次的极限。

是龙人族堪称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但积年累月的战斗，让他浑身上下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暗伤。

加之已经步入晚年，身体自发的开始萎缩。

尽管心脏中的气血之力浩如烟海，但身体已经供养不了这般庞大的气血之力了。

一定要强行动手，必然折损寿命。

但当时的情况，也顾不了这么多。

虽然强行挡下了凌彦辰的最后一击，但生命力也滑落了很大一截。

这个消息要是让那群该死的蜥蜴知道，恐怕原本平静的地下又要开始不太平起来。

不过，最让龙莫感到忧虑的，还不是来自老对手的威胁。

最让龙莫感到忧虑的，是凌彦辰临死前的那些话。

经此一战，龙莫蓦然回首，这才发现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人类。

人类跟地下百族当中的任何一族，都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所以，他找来了龙霸天。

这个龙族当中有名的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