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
李家族会如约召开。
百多位修士,齐聚内庭祠堂。
负责主持族会的,是三伯公李诚庚。
李诚庚是筑基修士,此番特意从北方矿脉处回来,在他的主持下,谁也不敢搞小动作,族会异常庄严肃穆。
“今日,我李家子弟齐聚一堂,共襄盛会,实乃家族之幸......
追溯先祖之源流,李家自古以礼仪为魂、和睦为根......奈何遭人嫉恨,坐收池鱼之殃,致使天柱山倾覆......
所幸先贤勠力,踏锋饮血,以武传家,方得今日之安宁。
然则,先祖殷切,言犹在耳,旧日辉煌,仿若隔日,我李家子弟断不可忘,当以当归为念,重振家族荣光......”
一番激昂的开场白,李诚庚追溯了数百年前李家辉煌的历史,以及重温了李家重返巅峰的决心,随后才将位置交给李谦雄。
李谦雄环顾四周,除了警务堂部分成员,15岁以上的族人,基本都在这里了。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上一次族会,我李家下了大决心,准备三年有余,成功从章宁府毫县,搬到顺安府蒲县。”
“如今,我们落脚蒲县,已有七个年头,当归山的变化,大家看在眼里,可还有人眷恋金光湖?”
金光湖是李家在毫县的据点,那会李家又被外人叫做金光湖李家。
“金光湖只有一阶中品灵脉,远不如当归山的二阶灵脉,自然是当归山好。”
有人大声喊道。
修真界所谓的灵脉,简单点来说就是福地通灵,不同的福地,通灵的时间不一样,最后灵化的程度也不一样,自然也就有了品阶之分。
按照无量剑宗的说法,所有灵脉一开始,都是一阶下品灵脉。
但随着时间递移,会在不被破坏的前提下,缓慢进阶。
只不过这个进阶的时间,太过漫长,根本就不是修士所能等待的。
就拿金光湖来说,从一阶中品灵脉进化为一阶上品灵脉,少说也得四、五万年。
而李家的传承才仅仅四、五百年。
等到金光湖灵脉进阶,李家指不定都烟消云散了。
这也是为什么,李谦雄执意要搬到当归山的原因。
当归山的二阶灵脉虽然属于下品,但也影响方圆二百里,远非金光湖所能比拟。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李诚陆缓缓开口道:“金光湖再好,却是恒月门的东西,唯有当归山,才属于我们自己。”
听到李诚陆的话,在场修士深以为然。
章宁府有数千年历史,毫县作为治所,更是修士云集的地方。
这里的灵脉早就被发掘一空,各有其主。
而金光湖亦有主人,不过不是李家,而是恒月门。
当初,恒月门为了拉拢李家,将金光湖租借出去,给了李家繁衍生息的场所。
李家自然感激,从此成为恒月门的附属家族。
但金光湖终究是恒月门的东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回收了,李家因此难有归属感。
这么多年以来,李家自称天柱山李,又或者当归山李,唯独没有称呼过自己为金光湖李。
看到大家都认可搬来蒲县当归山,李谦雄露出微笑。
然而一瞬间,他的脸色阴沉下来:“但是五年前的今天,阻挠李家搬迁的,大有人在。”
李谦雄突然发作,如当头一棒,祠堂内,有不少人愧疚地低下头。
他们并非不知道当归山好,但当时蒲县刚刚设县,遍地荒野,充满危险。
而李谦雄抛开毫县安稳的日子,选择来到蒲县开荒,是当时的他们,所不能理解的。
毕竟当时跟随无量剑宗考察当归山灵脉的,仅有几位筑基修士。
见这些人模样,李谦雄心里有数,话锋一转:“当然,你们有所顾虑我能理解,但事实会告诉你们,我的决策不会有错。”
“这些年,当归山的变化,有目共睹,在场所有人,都是功臣。”
李谦雄自然不是为了怪罪某些人,此时语气放缓,祠堂的氛围也变得轻松。
“但立足当归山,远远不够,有人跟我讲,蒲县不同于毫县,在这里不进则退,李家今日之安稳,昭示的正是不久后到来的危难。如果李家不能改变思路,更进一步,终将倒在暴风雨之中。”
李谦雄此话一出,如同巨石砸在湖水之中,引起轩然大波。
很多人隐约感到大事发生,不免有些不安,交头接耳。
“试问家主,如何才能让李家更进一步?”
全然蒙在鼓里的支脉修士,最为惶恐,其中一個名为李诚隆的修士开口道。
李诚隆是支脉的领头羊,练气九层修为,昔日也是他组织支脉掀起对直脉的叛乱。
为此还被关了几年,若不是李辉南出言保他,可不止牢狱之灾。
“成立捕兽房,进军蒲阴山。”
李谦雄眼神锐利,说话之时,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蒲阴山?”
祠堂的议论声骤然变大。
这时,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站出来,质问道:“家主要率领李家走驭兽一道?”
落在人群中的李相鸣眼尖,认出这是青苗院的教习之一。
“没错。”
李谦雄点头承认,议论声再次爆发。
“糊涂啊,李家好端端的,怎要养什么妖兽?”
“妖兽都是害人的玩意,昔日在南滨战场上,杀我族人无数,今日李家却要与它们为伍,老夫绝不同意。”
“五伯言重了,驭兽一道自古存在,南滨战场上,不乏驭兽师大显身手,以灵宠击溃妖修,护我人族的壮举。”
“况且,李家两百年前,亦有护道灵兽,五伯这是质疑列祖列宗吗?”
李谦雄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老人顿时哑口无言。
即便这样,他也没有放弃,又道:“我李家世代传承家中法术,辅以丹、器两道,已成气候,只要认真钻研三者,百年后未必不能重返天柱山。”
“至于驭兽,小道尔,李家顾驭兽而弃丹器,岂非因小失大?”
“哈哈哈哈,谬矣!”
李谦雄放声大笑,随后神色恢复如常:“五伯既口称丹、器两道已成气候,不若今天起,接任丹器房掌事,三年后给族人一份满意的答案,如何?”
“你...我又不懂丹器,岂能担当掌事?”
“既然不懂,不如多看多听多学。”
李谦雄没有丝毫情面可言,一番嘲讽,把老人气得直发抖,旁边的相字辈急忙过来搀扶。
见老五已经败退,大房房头李诚致终于出言:“丹、器两道确实不成气候,但家主如何肯定育兽房三年后,就能有所建树?”
李诚致刚刚说完,二房也站出来质疑李谦雄。
而随着大房、二房的族老下场,三房、四房紧随其后。
只不过三房、四房选择站在李谦雄这边,与大房、二房唱起了反调。
顿时,四房直脉的争论,愈演愈烈。
而祠堂众人的脑海,也随之陷入混乱。
李家,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吧?
能搬到族会上讲的,毫无疑问都是大事,针对这种事情,族老会历来都会先行协商好,再通知所有族人。
但这次,似乎不一般。
李相儒更是忍不住拉了拉旁边的李相鸣,小声问道:“相鸣,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
李相鸣同样感到意外,这才是族会的第一天,甚至还没具体追溯这几年的发展成果,李谦雄就开门见山,公布了家里憋了两年的大事。
这跟他在长林房担任秉笔,得知的流程可大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