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青羊道人,让李相鸣重重地缓了一口气。
他连忙起身,去查看李相风伤势。
还活着!
李相鸣大喜过望,连忙取出一枚百草丸,喂其服下,然后运功催化丹药。
一旁的刘雄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并未有所动作。
“寨主……”
麻五小声嘀咕了一句,示意现在该怎么办。
“带高灿离开。”
“是。”
有筑基外人在场,麻五不敢多话,赶忙拽了一下高灿。
高灿挠了挠脑袋,他并未感觉到李相鸣的恶意,不明白双方为什么打起来。
不过,既然是寨主吩咐,他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好一个异人。”
青羊道人望着高灿硕大的背影,目光惊奇。
他纵横修真界大半辈,见过太多奇人怪事,但像高灿这样庞大的体型,并不多见。
而且高灿的修为不高,这说明对方很有可能是先天异人。
“此人血脉不简单吧?”
青羊道人低声问道。
“灵族后裔,具体血脉我还在摸索中。”
刘雄玉并未隐藏,淡淡地道。
“灵族后裔?”
青羊道人倒吸一口冷气。
所谓的灵族,其实就是人族,但身上流的却是妖怪的血。
据说远古时期,人族与兽族共同生活在这个世界。
但经过几十万年的繁衍,两個种族终是发生了冲突。
兽族需要广阔的山林,用来充当自己的栖息地。
而人族则希望移山伐林,平整土地,种植作物。
二者天然就存在矛盾,又均以繁衍能力著名,自然就避免不了争斗。
好在野兽灵智不化,已经建立了国家制度的人族大获全胜。
但就在这个时候,兽族学会了吐纳灵气,部分野兽蜕化成妖兽,严重威胁人族安全。
为了应对这一局面,人族诞生了炼气士和炼体士。
炼气士向妖兽学习,通过吐纳灵气,获取神秘力量;炼体士则相信人类自身的潜力,通过锻炼身体,达到与妖兽抗衡的程度。
其中,炼气士仅兴盛数千年便黯然失色,趋向没落。
因为人族发现,吐纳灵气并不能变强,最多延年益寿。
然而,多活几年可抗衡不了妖兽。
好在有炼体士大放异彩,滋生了各种关于身体的技艺,受到人族追捧。
人族也凭借炼体士的加盟,组建了规模庞大的军队,成功保住自己扩张的地盘。
但好景不长,妖兽中率先诞生了“妖”,妖不仅能吐纳灵气,更能将其转化为妖力。
在妖力的加持下,炼体士如同纸糊一般,不堪一击,人族也因此节节败退,无数国家破灭,甚至许多地方不得已沦为妖族所豢养的兽场。
这时候,人族又想起了炼气士。
没道理妖族能利用灵气滋生妖力,人族不行吧?
果然,在经过漫长的等待,一位年轻的炼气士,提出了“练气修真”的理论,并建立起了系统的修真体系。
人族自此出现“修真界”,以及“修士”、“练气”等专业名词。
不仅如此,这位年轻人还提出了“灵根修真”的说法。
他认为天地灵气分五行,人者天生地养,乃通灵之体。
然则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人者虽五行俱全,但有的人偏向土行,有的人偏向火行,不一而同。
不过,那个时候,灵根的划分并没有现在这么细致。
古修认为无论偏向哪种,都是“灵根”的表现。
也就是说,在远古时期,没有“无灵根”的说法。
每个人都存在修炼的资格,只不过修炼速度因人而异罢了。
但在那个时候,古修已经认识到要分辨灵气,并吐纳契合自己灵根的灵气。
也是这种认识,让一部分天资卓越的修士,更早地探索修真前路。
总之,修真论和灵根说的出现,让修真界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膨胀开来。
以往的炼气士,修炼一辈子也不过是身强体壮,无病无害。
而现在,修士有了完整的修炼体系。
不仅懂得吐纳灵气,还懂得运转周天、刺激灵窍。
在这些步骤之下,修士确确实实从灵气中获取了力量,并称之为“法力”。
法力的诞生,挽救了当时的人族。
数不清的修士,研习法术,浴血奋战,为人族保留火种。
但很快修士们发现,虽然法术越来越多,威力也越来越大,但法力是有限的。
仅凭丹田里的法力,根本不足以跟妖族抗衡。
修士们渴望突破练气,找到新的前路。
但这条前路,直到几十万年后的上古时期,才被人找到。
上古时期,人族修士摸索出了“筑基”的概念,为修真一途开辟出了新的境界。
但此时的妖族,愈发强横,它们似乎没有瓶颈,只要吐纳灵气、炼化妖力就能自然而然地变得强大。
谁知道在那些蛮荒之地,潜藏着多少大妖?
因此,修真界在壮大之余,仍然充满危机感。
甚至当时普遍流传着人族不可能战胜妖族的观念。
以至于出现了许多投奔妖族的内奸。
其中一个叫做妖神宗的宗门,更是创立了一门名叫“融血大法”的神奇功法,将妖族血脉洗练进人族体内,世代传承。
而修炼这种功法的人,自诩为“灵族”,自愿充当妖族马前卒,专门对付人族修士。
此举自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妖神宗被全体修真门派围攻,最终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但妖神宗的遗产“融血大法”和所谓灵族却没有因此消失。
因为灵族确实有独到之处,拥有妖族血脉的他们,皮糙肉厚,恢复力惊人,并且先天就掌握着独属于妖族的血脉神通。
在这种前提下,再修炼人类的法力和法术,战力异常惊人。
于是,有个别宗门通过研究“融血大法”,批量生产灵族修士,用来对付妖族。
此举又引起了妖族的强烈反应。
因为无论是俯首称奴的妖神宗,还是新的“灵族”宗门,其想修炼“融血大法”,第一件事就是屠戮妖族,掠夺血脉。
越培养厉害的灵族修士,越需要高阶妖修的血统。
以至于妖族地盘,隔三差五就有妖修失踪,气得妖族牙痒痒,它们痛恨人族的无耻,又不甘心自家的血脉神通流失。
没过几年,就有妖王以此为借口,挑起战争,进犯人族。
而这场大战,牵扯甚广,各方妖王纷纷出手,同样,人族修真界也异常团结,宁死不屈,双方交战,持续了数万年。
期间,数不清的人族修士陨落。
出乎意料的是,由于灵族修士的存在,妖族损失更为惨重。
原本式微的人族,竟然打赢了这场本不可能战胜的人妖大战。
不过,灵族修士因为功法的缘故,本身寿命就短,又因为一直活跃在一线战场上,几乎死伤殆尽。
在战争末尾,灵族修士不甘心被那些大宗门掌控,一辈子充当战争工具和消耗品,终是举旗造反。
这些人凭借惊人的战力,攻灭了十数个大宗门,并摧毁了所有跟“融血大法”有关的记载,引起轩然大波。
当然,这些反叛的灵族修士下场也很凄凉,被当时的修真界残余力量集体扑杀,几乎灭绝。
并且,修真界还将灵族修士视为妖修,下令追杀所有的灵族修士,长达十余万年。
从那之后,“灵族”成为独属于上古时期的历史。
直到后来道教兴起,修真界罢黜百家,独尊道术,道门几乎统治了整个修真界,乃宣布解除对灵族的封杀,灵族修士这才得以重见天日。
但此时的灵族,已然没落,特别是到了现在,几百年都见不到一个。
即便有灵族修士出世,也因过往历史,被人窥伺,当做香饽饽,纳为己有,充当打手,往往还未成长起来,就已然陨落。
“蒲县有灵族后裔吗?”
青羊道人十分惊奇,追问道。
“有又如何?”
刘雄玉反问道:“当年的灵族,至今多少万年了?”
“即便有血脉留下来,能够觉醒妖血的万中无一,比天灵根种子还珍贵。”
“你就算找到这些人,也没用,想要诞生灵修,得看命。”
说到这里,刘雄玉露出微笑,显然是对自己找到高灿很是自得。
“刘寨主气运惊人呐,不过刘寨主就这样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老道?”
青羊道人眯了眯眼睛。
“你我可是老相识,我自然放心你。”
刘雄玉打了个哈哈,随后看向不远处正在为李相风运功疗伤的李相鸣。
“这小子借我一用,我保证全须全尾给你还回来。如若不能,你大可将高灿的消息卖出去,我自不得安宁。”
闻言,青羊道人皱了皱眉头。
没想到刘雄玉透露高灿的身份,其目的还是为了李相鸣。
“李家人得罪过刘寨主?”
“那倒没有,些许不逊,我并不放在心上。”
“那刘寨主为何要索要小李居士?”
“不是索要,是借!”
刘雄玉强调道。
“恕难从命。”
青羊道人摇摇头,他可是知道刘雄玉昔日的牤教身份。
牤教过去且不说,如今声名狼藉,谁知道李相鸣到了对方手里,会变成什么样?
“既然如此,那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刘雄玉脸色突然变冷,黑风环绕,气势磅礴。
见状,青羊道人犹豫了一下,抛出一个瓷瓶,说道:“我以此物换取小李居士和这些人的安全。”
“哦?”
刘雄玉收起法力,接过瓷瓶,闻了一下,讶异道:“此乃何物?”
“筑基丹。”
“筑基丹?”
刘雄玉愕然,随后摇头:“不可能!两府的筑基丹,我不说认全,至少也认得七七八八,你这丹药无论是色泽、纹路还是气味,都与我之认知,相差甚远。”
“你道我是如何筑基成功的?”
青羊道人似笑非笑。
闻言,刘雄玉再次认真打量了一下手中丹药。
“果真是筑基丹?”
“我以丹师的身份和信誉担保。”
青羊道人认真地道。
“你倒是好机缘。”
刘雄玉收起丹药,淡淡地道:“一枚筑基丹,换这小子倒也绰绰有余了。”
“不过,这小子若是不想死,迟早得找我。”
“这是何意?”
青羊道人皱起眉头。
“这你得问问他,拿了什么不该拿之物。”
“不该拿之物?”
青羊道人转头,看向李相鸣。
李相鸣疗伤之余,也在时刻关注着两人对话。
听到这里,不由抬起头,正对上刘雄玉那嘲弄的眼神。
“这些天过得很舒服吧?”
刘雄玉轻笑一声,意有所指:“是不是觉得修为进展异常顺利?但有的东西它不是机缘,而是催命符。”
说罢,刘雄玉哈哈一笑,转身离去。
“等一下!”
李相鸣脸色大变,起身想要追赶,但对方早已超越神识范围,消失不见。
“小李居士?”
旁边,青羊道人目光疑惑。
“我......”
李相鸣脸色僵硬,心乱如麻,不知如何作答。
刚才那位寨主所言的“不该拿之物”,除了他身上的这件绿袍,还有什么?
李相鸣忍不住抓了一下袖袍,脸色阴沉不定。
他一直以为邪恶绿袍是自己的机缘、异宝,从来没想到邪恶绿袍会被别人认出来。
被认出来也就罢了,偏偏对方的态度不屑一顾,甚至称邪恶绿袍为催命符。
这玩意究竟还有什么隐秘?
难不成真会杀了自己?
想起几年前被无数邪念攻击的场景,李相鸣心中极度不安。
良久后,李相鸣才平息自己的心情,问道:“道长,你认识此人?”
“嗯,以前打过交道。”
青羊道人点了点头:“此人名叫刘雄玉,牤教三大护法之一,但不喜人称他为护法,一向以寨主自居。”
“护法......”
李相鸣脸色更加难看,甄夫人就是牤教护法,虽然修为实力都一般,但罗瞎子这等强大修士却要为其保驾护航。
由此可见护法在牤教的地位和尊崇。
刘雄玉曾身居高位,对牤教不说了如指掌,却也应该知晓不少辛秘。
而自己身上的邪恶绿袍,就出自牤教中人笑面虎身上。
想到这里,李相鸣心底发寒。
这几乎确定了刘雄玉认出自己身上邪恶绿袍的事实。
唯一让他琢磨不透的,就是同为护法的甄夫人,就认不出邪恶绿袍。
甚至连牤教教主侯献伯见了自己都没有反应。
刘雄玉又是如何知道邪恶绿袍的?
青羊道人注视着李相鸣,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
在他的记忆里,李相鸣总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如此失态,不由问道:“小李居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相鸣看向他,嘴角苦涩,邪恶绿袍之事根本没法说出来,只好拱了供手,道:“没什么,道长,这次真的多谢你了。”
见李相鸣不愿细说,青羊道人捋了捋胡须,没再追问。
“我们先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嗯。”
李相鸣微微抬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然乱了阵脚,想多错多,不如先回去再说。
在青羊道人的帮助下,李相鸣检察捕兽房成员和曹家叔侄的伤势。
所幸刘雄玉没有下死手,在场之人,除了李相风,都是轻伤。
一行人,像霜打的茄子,返回猴儿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