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事,可算是找到您了!”
来人正是赵金斗,一脸堆笑,拉着李相鸣的手不放。
李相鸣头疼,没想到在酒馆耽误了一会,竟被赵金斗堵住了。
“赵大商人何事?”
“哎,我此行是来请李掌事帮忙的。”
赵金斗先是拱了拱手,才恭敬地说道:“上次酒馆列举了张麻子种种劣迹,这厮的名气已经臭不可闻,大伙都不敢买他的东西,但有几个猎妖团不知好歹,仍与张麻子狼狈为奸。”
“您也清楚,这些猎妖团每次进山,总能猎获不少珍稀之物。张麻子通过倒卖这些东西,虽说风光不再,但站稳脚跟,赚点小钱不难,再加上这些猎妖团的庇护,依我之见,张麻子似乎并无退出蒲阴山之意。”
“张麻子倒是好韧性。”
李相鸣淡淡说了一句,同时瞥了一眼赵金斗。
面对李家和十几位游商大半年的打压,张麻子犹不认输,试图东山再起。
仅凭这份毅力,就不是赵金斗能比。
如果当时自己先认识的张麻子,与张麻子一起打压赵金斗,从赵金斗被卡住黄芽丹的表现来看,不出两个月,赵金斗就要灰溜溜地跑回戴山。
但命运的巧合让赵金斗占了点便宜。
当时蒲阴山会馆刚刚成立,李相鸣也曾有意拉拢张麻子加入。
然而,张麻子听闻赵金斗已经先行加入会馆,自己若进去,必然会受到排挤和打压,难以立足,因此坚决拒绝了李相鸣的邀请。
结果现在被打得落花流水。
只能说,张麻子缺了一点运道和眼光。
对面的赵金斗听到李相鸣夸奖张麻子,脸色不免有些着急。
打蛇不死必受其害,现在的赵金斗已经从里到外,全方面得罪张麻子,连出门都要雇人保护,生怕被报复。
如果李相鸣这时候欣赏张麻子,将其拉进蒲阴山会馆,给予对方喘息之机,那赵金斗哭都哭不出来。
“张麻子或许有些毅力,但他品行不端,恶迹昭彰,实为蒲阴山的一大祸害。为了蒲阴山的长远安宁,必不可留他。”
赵金斗沉声说道。
“你想怎么做?”
“先除掉其根基,也就是葛义一伙人!”
“葛义?”
李相鸣皱起眉头,他没记错的话,葛义是蒲阴山外一個大型猎妖团的团长。
“谦宿叔,葛义现在有多少人?”
李相鸣敲了敲吧台。
李谦宿眯着眼睛回忆,半响道:“应有十五六个,其中练气后期修士一人,练气中期修士有十人左右,剩下的都是打杂的练气初期修士。”
这股力量对比捕兽房自然远远不如,但在各大猎妖团已然不小。
算得上是蒲阴山外的主力猎妖团。
如果张麻子躲在葛义的猎妖团不走,赵金斗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
就算要花大价钱雇人去收拾这些猎妖团,也要看赵金斗舍不舍得。
赵金斗自然是不舍得,如今蒲阴山的商战已经接近尾声,张麻子大败,龟缩在几个猎妖团内自保,此时再花大笔灵石,就算他同意,其他游商也不会同意。
所以赵金斗才找到李家这个免费劳动力。
“李家不可轻率对猎妖团采取行动。”
李相鸣微微摇头,语气坚定,表明自己的立场。
自决定应对张麻子之始,他便划下底线,绝不使用暗杀这等小动作。
张麻子虽令人头疼,但其所带来的利益,相较于整个蒲阴山市场的潜力,不过是九牛一毛。
李相鸣真正看重的,不是眼前的小利,而是蒲阴山未来的发展。
蒲阴山如今已有千余修士,但这仅仅是个开始,蒲县的潜力尚未完全挖掘,一旦彻底开放,必将吸引无数修士和商铺云集于此,形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其繁华程度有望媲美蒲水坊市。
在这股洪流面前,李家如何保持独立,如何确保利益最大化?
李相鸣不知道,但毫无疑问,李家需要一个良好的声誉。
至少不能让未来涌入蒲阴山的广大修士对李家抱有敌意。
因此,捕兽房在猴儿谷的行动一直非常克制,从不直接干预各大猎妖团的内部事务,所有策略和布局都以温和、合理的方式进行。
不然李家仅仅剥削这上百个猎妖团,就够大赚一笔了。
听说戴山就没有留情,镇魂宗和胜意门勒令凡是从他们地盘进山猎妖的,都需缴纳1块灵石的“过路费”。
然而,猎妖团进山一趟才赚多少灵石?
运气好或许能有十来块,运气不好可能就三五块。
几个人分一分,再补给一下,还剩多少呢?
猎杀妖兽本来就是运气活,得多进山,进的次数够了,自然就能猎到好东西。
所以大伙才会选择抱团,组建猎妖团,常驻于某地。
然而,戴山的猎妖团,连妖兽材料的影子都没见到,就要缴纳1块灵石的“过路费”,而且每次进山都要重新缴纳过路费。
这无疑让他们难以接受,于是这些猎妖团纷纷南下,现在都聚拢在蒲阴山中段这边。
戴山看似得到了灵石,其实流失了修士潜力,得不偿失。
但戴山特殊,两宗大打出手,急需灵石购买军资,巧立名目收取“过路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李相鸣并不觉得对方愚蠢。
只是李家显然不能这么做。
“绝非让李家直接出手。”
赵金斗低下头,小声地道:“我拉拢了一个猎妖团,他们人数虽少,都是精英,且与葛义有血海深仇。”
“哦?哪个猎妖团?”
“狂狮猎妖团!”
闻言,李相鸣脑海里闪过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修士模样。
当时这个人与葛义差点在酒馆大打出手,还是自己出面让其握手言和。
但两人最终还是分道扬镳,成为仇敌。
“我已赢得他们的信任,但身为游商,我威望不够,也没有时间去指挥他们。”
赵金斗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诚恳,“放眼整个蒲阴山,只有李掌事您具备这样的威望和能力。因此,我希望能将他们托付给您,相信在您的领导下,他们定然能除掉葛义和张麻子这两条害虫。”
以猎妖团的形式镇压猎妖团吗?
李相鸣皱起眉头,来回踱步,脑海里闪过一个不成熟的计划。
“你且带他们来见见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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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岚谷外。
两个年轻的女子轻声交谈。
“唐姐姐,谢谢你送我过来。”
其中一人乖巧地道。
“无妨,反正我到长阳谷换取丹药,也是顺路。”
唐雪雁笑了一下,又道:“说起来你也突破练气三层了呢。”
迟悠言听到这个话题,顿感振奋:“长阳谷的灵气比家里充沛。”
“确实。”
唐雪雁点了点头,心里却泛起一丝忧愁。
其实小岚谷也有一口灵泉,只不过,迟家的灵泉自是迟家人在用。
作为外人,唐雪雁和聂荣只能在谷中寻一灵气尚可之地修炼。
这倒也没什么,小岚谷的灵气虽不如长阳谷,更不如灵脉所在的泰来峰,总归不是贫瘠之地。
她这段时间小有收获,已经快要修满练气七层的法力。
但师哥聂荣的修为,却始终停留在练气九层没有进展。
明明已经勤修数年,她更是拿勤务院发放的奖励,换了不少珍贵的“修为丹”给师哥,但效果依旧平平。
就在唐雪雁忧愁之际,一个面色坚毅的青年走了出来。
青年看到迟悠言,顿时一愣:“悠言,你怎么又回来了?”
听到质问,迟悠言瘪了瘪嘴:“我想家了。”
“胡闹!”
迟来勇脸上闪过怒气,但他并未发作,而是先看了一眼唐雪雁。
“我先走了。”
唐雪雁告退离开,她的职责是守卫小岚谷,并不想掺和迟家兄妹的谈话。
等唐雪雁走远,迟来勇才低声说道:“等唐姑娘下一次去长阳谷又是好几个月,这期间谁送你回当归山?”
“那我就留在家里嘛。”
迟悠言语气略带委屈。
见状,迟来勇叹息一声:“并非不让你回家,可你本该留在当归山照顾李掌事,你回来了我怎么跟李掌事交代?”
“我都见不到他。”
迟悠言失落地道,虽然李相鸣将她安排在长阳谷凤鸣楼,食住都很好。
但李相鸣却调职了,听说去了什么捕兽房,终日在蒲阴山,一年回来的次数不过五六次,每次回来都是在泰来峰议事,鲜少来到长阳谷。
如此,迟悠言自无法完成迟家交代的任务。
“那你也不该直接回来。”
迟来勇咬了咬牙,略带残忍地道:“你是我们迟家在李家唯一的人脉,迟家安危系于你手,就算你一年、两年,甚至十年、二十年见不到李掌事,你都要留在当归山。”
“我......”
迟悠言低下头,一时抽噎。
看着这位从小最疼的妹妹溢出泪花,迟来勇心如刀割。
但他现在不是兄长,而是家主,只好背过身去:“迟家对得起你,爷爷对得起你,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怪就怪我罢。”
“我这就回去。”
迟悠言擦干眼泪,转身就走。
“等一下,你一个人怎么回去......”
迟来勇被吓了一跳,连忙喊道。
但此时的迟悠言,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连法力都忘记控制,忽高忽低地向当归山飞去。
“悠言!”
迟来勇脸色一白,急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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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云”飞舟上,李相鸣端坐其中,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满头大汗,操控飞舟。
“李掌事,我...我是第一次坐飞舟。”
“我知道。”
年轻人紧张地看了一眼李相鸣,见他没有反应,顿时暗暗叫苦。
哪有第一次就叫人操控飞舟的?
要知道,此前他连飞舟都没摸过。
再想起自己被李相鸣抓壮丁的事情,年轻人止不住叹息,为自己多舛的命运感到难过。
他叫纪时伦,原是清风岭纪家的庶出子弟。
虽是庶出,但纪家只是个小家族,守着一大片靠山稠,不是很缺灵石。
就连他的修炼用度,也还过得去,仅二十岁,就有了练气五层的修为。
或许不能跟纪时雨等嫡系的天才子弟相比,但他并不妄自菲薄,甚至觉得自己终有一日能够筑基。
然而短短一天内,他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前这位李家的掌事,突然造访清风岭,要求纪家多派出一名修士进入李家勤务院。
这并非什么难以抉择之事。
以前纪家确实有顾虑,但这两年派往李家勤务院的修士,并无怨言,甚至还能拿到不少奖励,而纪家也可以借此机会,多送一名年轻修士进入长阳谷修炼。
可谓两全其美。
所以家主只是略微犹豫,就同意了这个要求。
但他给出的人选,因为修为过低,全被李相鸣驳回了。
李相鸣扬言至少要练气中期的修士。
明眼人都知道,修为要求越高,所干的事情就越危险。
可家里还是同意了,并且挑中了自己这个倒霉蛋。
果然,刚出纪家大门,李家掌事就坦言,要让自己去蒲阴山猎杀妖兽。
仅一句话,纪时伦就觉得天旋地转。
蒲阴山妖兽如云,他一个从没跟人打过架的练气五层修士,怎么进山猎妖?
但李家掌事根本不管他的态度,强自就带他上了飞舟,还逼迫他操控飞舟。
“造孽啊!”
纪时伦心中哀嚎,连操控飞舟的精力都分散了,导致飞舟有些晃荡。
李相鸣睁开眼睛,刚想斥责两声,忽然他皱起眉头,看向远处一个黑点。
“追上去。”
“啊?”
纪时伦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有些恍惚,幸而在李相鸣冷冽的目光下反应过来,急忙调转飞舟,朝着黑点飞去。
不一会儿,飞舟靠近黑点,黑点却似浑然不知,继续飞行。
“悠言?”
李相鸣出声喊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迟悠言终于回过头,当看到李相鸣,直接愣在空中,一时不知如何说话。
任她如何作想,都想不到李相鸣会出现在这里。
“过来。”
“是。”
迟悠言声若蚊蝇,但还是顺从地飞了过来,只不过心脏剧烈跳动,她来迟家可没经过李相鸣的同意,这下被抓了现行,不由忐忑不安。
与此同时,迟来勇也追了上来。
“李掌事?”
迟来勇也是大吃一惊,但反应很快,急忙上前行礼,与李相鸣上次见他判若两人。
“你俩这是怎么回事?”
李相鸣皱起眉头,摸不清两人的举止。
“我.....”
迟来勇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旁的迟悠言更是低下头,默默无言。
见状,李相鸣只好说道:“先去小岚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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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小岚谷迟家的庇护者,李相鸣的到来无疑是头等大事。
迟家忙前忙后,就为了招待李相鸣。
期间,李相鸣也知道了迟悠言想家,所以让唐雪雁将其带来小岚谷,却被迟来勇赶走的事情。
这倒让李相鸣对迟来勇刮目相看。
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能够如此之快进入家主的角色。
“悠言不尊命令,私自造访小岚谷,还请李掌事责罚。”
宴后,迟来勇跪在李相鸣身前,恭敬地道。
李相鸣没有说话,迟悠言确是他为了防止道心誓破灭所留下的后手,但迟家一家人尚在,他没有对迟悠言太过上心,也没有严令她不准离开长阳谷,如今自然谈不上责罚。
但她经常离开长阳谷,难免遇到危险,这倒是给他提一个醒。
“责罚就算了,以后莪会给她安排一些事情做。”
李相鸣淡淡地看一眼迟家兄妹,“如今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询问你们迟家,可否愿意派人随我入驻蒲阴山?”
“蒲阴山?”
迟来勇脸色一变,以迟家的实力,进入蒲阴山不是找死吗?
“放心,我自会想办法护你们周全。”